慕容瑾手執左悠然生辰送給他的玉笛,一路默默無語的走到御花園。御花園的花開得正是燦爛,景致很好。
卻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慕容瑾不由得執起玉笛,輕輕按著笛孔,幽幽的吹了起來。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在瓶底書刻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雲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
你眼帶笑意。
我一直在等你,你卻早已走遠,越走越遠。
而我,以為自己一直在原地等待,原來竟也遠離了當初的那個分岔路。
悠然,從今往後,你我便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我將為人父,將要娶他人為妻,而你,早已嫁為人妻,終究也是要為皇兄生兒育女的。
原本已是難以見上一面,搬出皇宮之後,想要見面,恐怕只有一年一次的除夕家宴了。
從此兩人,恐怕是再也生不出交集了。
慕容瑾一路默默的想著,心中不由悲慼不已,百感交集。笛聲也是如怨如訴,正是觸動他的心事,眸中的憂愁竟是要滿溢出來。
「小姐,這段時間,你與殿下的感情好像越來越好了。」午膳過後,左悠然說是要出來散散步,這些日子悶在房裡查閱書籍。琢磨煉丹之術,感覺自個兒快成了煉丹師了,但是隨著她瞭解的越多,越發覺得這丹藥哪裡有長命百歲之功效。分明就是由劇毒與重金屬糅合而成的致命藥丸,皇帝老子吃了以後不一命嗚呼才怪!還想要長命百歲呢!
那歷史上雍正不正正是因為吃了這種仙丹,才活不過登基後的十三年麼!上次所見。晉皇明明精神矍鑠,人看起來也是聰明的很,為何竟然一下變得如此糊塗!
聽到璇芝如此打趣她,左悠然臉色不由得一陣尷尬:「胡說……我哪有與他感情好……我不過與他討論些事情罷了。」
慕容凌幾乎每日都會來對她說煉丹的一些新進展,與她分析一番,再改良煉丹之術,修改煉丹的原材料。務求能煉出像模像樣的丹藥,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罷了。
當然……每次慕容凌離開,都免不了要吃一番她的豆腐。開始不過是輕輕一吻便飛速離開,後來竟然越來越大膽。竟是站在原地,握著她的雙肩親她,而且還從開始的額上、頭髮,進展到臉頰……甚至開始淺啄她的唇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臉上一燒,竟是紅的厲害。不過經由上回強吻一事,他倒是規矩了許多,許是怕她仍然生氣,不像之前在馬車之內那麼大膽。把她吻得昏天黑地,倒是君子了許多。幸虧如此,否則只有兩人單獨相處,若是像馬車之內的激吻,又沒有旁人的打擾,倒不知要吻出個什麼事端出來。
璇芝只是微微笑了笑。也不點破。看來上回跟殿下說的那番話確實有一定的作用,殿下與小姐的態度都改變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的針鋒相對,硝煙瀰漫。不過兩人反倒變得謙恭有禮起來,看得她這個旁人心中焦急不已:兩人何時才能像前踏一步呢?
「咦,小姐,你聽,有笛聲。」璇芝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御花園處吹笛,那音律竟也非常熟悉,彷彿在哪處聽過。
左悠然聽到笛聲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震,正欲喚璇芝急急離開,卻聽得笛聲如此淒切,也不知主人究竟發生了何事。想起第一次將這首曲子吹給慕容瑾聽之時,適逢是他的生辰,她還記得他眼中的驚喜之意。
正是那天晚上,她答應了他的求婚。
然而,兩人卻陰差陽錯的錯過彼此。
左悠然心中念頭轉過,指著上次的涼亭,道:「璇芝,我們去一旁坐坐吧。」
兩人繞過假山,在涼亭歇下,左悠然沉默不語,只是安靜的聽著,璇芝也看出她似乎有些心事,也不做打擾,只是在一旁默默的陪著。笛聲已畢,左悠然便起了身,道:「我們走吧。」
「不准走!」只聽得身後一聲怒喝。
左悠然無奈的歎息一聲,轉身卻不由自主的把璇芝護在身後道:「六公主不知有何貴幹?」
慕容羽眼中儘是怨恨之意:「都怪你!才讓我被皇兄和母妃責罵了!都怪你!睿哥哥才不正眼看我!都怪你!」
當左悠然以為她要抽出金鞭之時,她卻只是撲了上來,狠狠的捶打左悠然:「為什麼你做什麼都是對的,我做什麼都是錯的!為什麼睿哥哥那麼喜歡你!明明你都嫁人了!睿哥哥究竟喜歡你什麼!」
雖然慕容羽力氣不算大,可是這般暴雨般的拳頭密密麻麻的落下,她也是有些承受不住。璇芝趕緊拉開慕容羽道:「六公主!」
慕容羽竟然帶著哭腔道:「放開我!我討厭她,我要揍她!」
左悠然此刻竟生不出惱意,看著這胡鬧的慕容羽像個孩子似的,倒有些哭笑不得:「公主,你不過想要霍晟睿喜歡你而已,公主揍我也沒用,難道公主揍了我以後他就會喜歡公主了?」
慕容羽嘴撅的更加厲害,心中更加怨恨了:「他不會,他會討厭人家,會罵人家不懂事,不聽話……嗚嗚……」
慕容羽終於收了拳頭,只是嚶嚶的哭著:「那該怎麼辦啊……」
左悠然見她沒了敵意,心中反而沒了主意:「公主,別哭了,不過是一個男子而已,世間男子多了去了……」
「人家偏偏就是喜歡睿哥哥!」慕容羽一邊哭著一邊還要打斷她的話。
左悠然和璇芝僵愣在當場,她沒想到這個慕容羽竟是這麼執著,問題是她現在哭泣不止,她也不好撇下她就這麼走了。只是霍晟睿有啥好的?慕容羽竟然如此喜歡他。在她看來,霍晟睿不過就是一個喜歡盯著她不放也不知是不是有跟蹤癖的人,當然,霍晟睿倒是長的可以,算是一個帥哥。只是不知是否由於霍曉月的緣故,她硬是對他生不出半分好感。
「睿哥哥一向溫柔,對羽兒可好了……」慕容羽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道:「你沒出現之前,睿哥哥對羽兒是有求必應,好得不得了,可是,你自從你出現了……」
說到這裡,慕容羽忍不住哭意:「自從你出現……他就不把人家放在心上了……你說……你說……睿哥哥到底喜歡你什麼……」
左悠然無奈攤手:「我也不知。」
慕容羽一愣,又是哭道:「你欺負人……你不告訴我……」
「六公主……」左悠然與慕容羽一同坐下,耐心的勸道:「我與霍晟睿見面次數甚少,交談的話語不超過十句,公主若是問我,我自然是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但是我知道,霍晟睿肯定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慕容羽怔了怔,原本還想哭的,只能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吸了吸鼻子:「人家才沒有哭哭啼啼。」
左悠然掏出手絹,給她擦了擦眼淚鼻涕,又道:「我並不知霍晟睿究竟喜歡怎樣的女子,不過這世間男子莫不喜歡才貌雙全,德藝兼備的女子。公主天生麗質,若是肯多多看書,修心養性,又學得一技之長,肯定會招人喜歡的。」
「一技之長?像你一般,彈琴了得嗎?」慕容羽睜大雙眼看著她。
「彈琴了得?」她也不知道算不算。「待到公主學有所成,反倒會不將這世間男子放在眼內,越是如此,他們就越發喜歡公主,越想討得公主歡心。公主,這世間男子便是如此,越是容易得到的,越不懂得珍惜,越是難得到的,越發珍貴的很。」
「真的?」
左悠然點點頭:「自然是真的,所以你睿哥哥並非喜歡我,只是得不到才覺得珍貴而已。」
慕容羽狐疑的看著她:「你可莫要騙我。」
左悠然笑了笑:「我騙你有什麼好處。公主快快去學習一技之長,多讀些詩書才好。」
慕容羽略有尷尬之色:「我向來貪玩,功課做得不好……」想了想又道:「那我還是趕緊回去把太傅教的功課做完罷。」
說完,竟然向左悠然施了個禮:「羽兒告退。」
左悠然微笑著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輕輕道了聲:「孺子可教也。」雖然她恨她如此對待她的丫鬟,不過若是她有意悔改,也並非不可原諒。
「小姐,沒想到六公主竟然被你勸服了!」璇芝有些驚歎的看著左悠然道。
「機緣巧合罷了。」左悠然笑了笑,至少從此以後宮中她少了一個敵人:「我們走罷。」
起身正欲離開,卻看到慕容瑾直直在站在身後,如一座雕塑一般,紋絲不動,愣愣的看著她,也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二皇弟安好。」隔著幾步的距離,她略略施了禮。緩步上前,正欲擦肩而過。
「悠然。」在她正要擦肩而過之時,慕容瑾忽然開口:「你知道我今日為何在此處吹這首曲子麼?」
左悠然頓了頓,站在原地道:「皇嫂不知,也不想知。」
見她自稱「皇嫂」,慕容瑾心中愈發難過,只道:「我們之間,連關心的情分都不在了麼?」
左悠然心中雖是覺得有些壓抑,卻仍然抬起步子離開。聽到她的腳步聲,他背對著她,緩緩吐字:「我將要娶你的姐姐左怡然為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