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天空中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星星,不時有一兩顆流星飛逝而過——風,仍然沒有一絲;樹葉,仍然一動不動;夏蟬,仍在撕心裂肺地尖叫;飢餓的蚊子,仍然是嗡嗡地尋找著血源。
山村的村民,到了夜裡,就將竹床搬到屋外,點著蚊香,到外面乘涼。老年人搖著蒲扇,年輕人將電風扇跳到最大檔,呼呼的熱風仍解決不了難耐的酷熱。
林剛幫著母親將竹床搬到門前的那顆大梧桐樹下,梧桐樹下因巨大的樹冠擋住了太陽的直射,故而比其他地方要涼快一些。
「爸、媽,我有件事要和你們商量。」林剛邊說邊將電風扇搬到矮桌上,插好電源,打開電扇開關後,搖頭扇左右搖擺著。
林父沒有接林剛的話,只是望望林母。林母拍拍竹床:「兒子,來,坐這兒,媽也有話跟你說。」
林剛挨著二老坐在竹床上,他雖然看不出二老的表情,但他已經猜出了他們想問自己什麼事,應該就是他和蘇娥的婚事,也肯定是問自己什麼時候結婚。
這可把林剛難住了,自己想說的話,和父母的願望完全背道而馳,在老人家沒有一點思想準備的情況下,老人家能答應嗎?
「兒子,最近有柔柔崽的消息嗎?」林母小聲地問。
「沒有,自那次走了以後,至今一點消息也沒有。」林剛搖搖頭說,「包括劉悅梅,她們也一直得不到姚柔的消息。」
「唉,好人多難啦!柔柔崽這麼好的姑娘,我們家沒有福分得到,但願柔柔崽日子過得快活呀。」林母帶著深深的遺憾和良好的祝願說道。
許久,林母有望著這棟樓房對林剛說:「兒子,你還有件事,就是要積攢這建房子的錢,柔柔崽既然進不了我們家的門,這個房子的錢是一定要還給人家的,我們不能要這種錢。」
「知道了,媽,這錢我一定會想辦法積攢的,今後將這錢還上。」林剛點點頭回答,腦子裡還在想著如何開口跟二老說自己想退婚的事。
「柔柔崽不是跟梅子最要好嗎?怎麼連梅子也不告訴呢?這就太讓我想不通了,對了,兒子,是不是梅子見你要娶媳婦了,怕柔柔崽受到傷害,故意不告訴你她的消息喲?」林母也跟林剛一樣,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了姚柔的消息。
「媽,悅梅不會不告訴我的,柔柔的消息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了,告不告訴,都不能改變現在是事實。」林剛深深地歎了口氣。
「哦」。林母應了一聲,也深深地陷入了對姚柔的思念之中。
沉默了一會,林母挪了挪身子,問林剛:「兒子,你那媳婦還是那樣不懂個事嗎還是那樣脾氣暴躁嗎?」
「狗改不了吃屎,這能變得了麼?」林剛回道。
林母聽了兒子的口氣,感覺有些不對勁,一般來說現在的年輕人一般都把自己的媳婦捧得高高的,只差沒把自己當奴才。可他倒好,開口就是那麼一句。是還沒有從姚柔的思念中返回到現實中來,還是蘇娥或者蘇娥家人讓他苦惱煩躁?想到訂婚宴上蘇娥的表現,林母對蘇娥的非常不滿意的,想到她的行為,自然就想著姚柔的好來。
對比歸對比,老人還是認命。自出事之後,她就認為自己家是個雞窩,住不下姚柔這隻鳳凰,蘇娥本身就只麻雀,連隻雞都不如,只有這樣的人才留得住在這個家裡。所以蘇娥雖很不盡人意,林母還是接受了她,她的想法是:還有比老大媳婦既吝嗇,又強勢的女人嗎?只要不跟老大媳婦那樣不要點良心,她就千恩萬謝了,就算祖宗有力了,還講究什麼呀。
「兒子,怎麼這樣說你媳婦呢?她再不好,也是你媳婦呀,今後可不要這麼說哈!」林母摸摸林剛的臉,說。
林剛幾次想開口提出退婚之事,可幾次都不知如何開口。他最擔心的是一旦他提出來,就把母親的最後一個美好的願望給擊碎了,母親就沒有的精神支撐,這不知會給她一個什麼樣的打擊。特別是在這個世俗相當濃厚的小山村,成不了家的人是最讓人看不起的人,而遭遇退婚的人就被看成垃圾中的垃圾,即使是自己主動提出的,可自己包括父母總不能見一個人就解釋一次吧,何況這種解釋是蒼白無力的呀,有誰會相信是自己主動退婚的呢,解釋也只能是越描越黑。
林母見兒子幾次都是欲言又止,就問:「兒子,你有什麼心事嗎?說給爸媽聽,或許我們也能給你出點餿主意呢。」
「媽,我實在受不了蘇娥一家人,我準備退掉這門婚事。」林剛小聲地說,眼睛直盯著林母,,他還是怕母親接受不了自己的決定。
結果正是他所預料的,雖然看不清母親臉上表情的變化,但還是感覺到母親驚訝的神態。
大概沉默了幾分鐘,母親有些顫抖地問:「兒子,什麼回事,是蘇娥有很大的問題嗎,她不守婦道?」在林母的腦子裡,唯有女人有了外遇,並且已經和人私奔了,而會迫使男方不得不提出離婚活退婚,除了這種情況,是不可以提出退婚的。
「這倒不是。」林剛搖搖頭說。
「那是什麼原因讓那個你產生了這個念頭啊?」林母本來是這樣想,一個其貌不揚、滿口粗話的普通女人,比起我柔柔崽來,真是仙女比丑豬婆,竟然還會幹出這樣見不得人的醜事來,林剛一說,自然就想著這事,聲音自然就有些顫抖,可聽到林剛說不是這個原因,就大惑不解了。
「蘇娥是一顆牆頭草,是一個沒有自己的思想的人,也是一個沒有素質的人,在她家,全家就是靠她和她娘哪一點可憐的工資維持生計,可以說也是個可憐的女人,我說的是她的父親和哥哥,他們簡直就是畜生,甚至連畜生都不如,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碰到了這樣一個家庭,世界上也找不到第二家這樣的人家。」林剛說完,就將訂婚宴以後的所有關於蘇績的事,詳詳細細地講給二老聽,足足講了兩個小時,特別是前天發生的事,林剛說的更加詳細,可謂是點點滴滴。
林母聽後,說道:「是啊,世上怎麼又這樣的人呢,找你這樣說,蘇娥倒是沒有跟他們一起騙你咯。」
「沒有,就是她那個極不要臉的父親,一天到晚不干其他事,盡琢磨著我口袋裡的這點錢,攤到一家這樣的人家,我不退婚,能過出頭嗎?我一輩子也別想過出頭。「林剛幽幽地說,他希望母親在聽到他說了這麼多後,也會覺得跟這樣的人家對親沒有什麼對頭,就會同意他的想法。
「兒子,既然蘇娥她沒有跟她父親穿一條褲子,說明事情還不是很糟糕,你不要有這種退婚的想法,等蘇娥嫁過來之後,在經濟上和他們家不搭架不見得了,你過你的日子,他過他的日子,這就不解決了,何況蘇娥又不會想什麼事,不愛動腦筋,大權在你手上,你又怕什麼呢,你要清楚,不到萬不得已,或者有了傷風化的事情發生,千萬不要談退婚的事。」
林母一席話,林剛心裡非常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