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璜似乎早就猜出呂布會有如此疑問,他擺出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低沉著嗓音說道:
「呂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問……前些日子,我叔父處死了上百名侍衛和婢女,你可知為何?」
呂布聽到這話,臉色變得陰沉起來:看董璜的神色,這話決不可當成玩笑,他在心中暗自惱怒起董璜了,若此女真的是那個中郎將徐榮,這可是震驚天下的大事,那個在穎川擊破孔胄、在梁縣大敗孫堅,又在汴水殲滅兗州軍的猛將,居然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如此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少女,說出來誰信呢?但是,如果扯到前幾天相國誅殺大批下人的事情,他似乎明白了:相國大人這可是在殺人滅口!
若那個徐榮真的是眼前的少女,那麼,此前一直令所有將領都困惑不解的事情,卻能得以解釋,原本眾人都以為徐榮這次返京以後,必遭斬首論處,卻不料只是被削職為民。如果董璜所言不虛的話……
呂布的眼色變得凌厲起來:這可是攸關性命的大事,董璜這人居然大大咧咧的說出來告訴自己,不是此人另有打算,便是此人太過於糊塗。呂布可不傻,董璜這人雖然是個一根筋的年輕小子,可畢竟也是董卓的親侄兒,某些事情的嚴重性不用別人說他也是明白的,那麼,為何董璜如此一副態度?要麼就是他有所企圖,想要拉自己下水;又或者他認為這不過是董卓多納一個女子的小事,所以才毫不在乎?
呂布變得認真起來,反而令董璜感到有些郁卒:他是真心想凌虐這個總是一臉淡漠神色的女人,所以才會把這樣的秘密說出來給呂布聽。為的是讓呂布被白姬迷住,也起邪念……武人嘛,尤其是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人,哪個不是毫無規矩的?但卻沒想到呂布不似外間傳聞那樣的光有蠻力沒有頭腦,相反,此人相當的謹慎。
也罷。董璜無所謂的吸了吸氣。雖然說叔父殺了一百多人滅口,但他好歹也是董家的人,所以他和牛輔兩人沒有任何事情,呂布嘛……雖然僅僅是叔父認下的義子。但也算得上是「一家子」了,就當他是說漏了嘴吧,哪怕叔父知道了。想必也不會真的生氣。
董璜見呂布眉頭都快擰成個結了,便開口道:
「呂兄若還是不信,大可直接問她嘛。」
說著。他一手指向站在一旁,一臉事不關己神色的白姬。
呂布這才順著董璜的手指又看向了白姬,他看著白姬絕美的容貌,還有那脫俗的氣質,心中倒是肯定了:這人的氣息的確和那個徐榮沒有區別,始終給人一種高深莫測和神秘感……只是,如今是一個女子的外貌。反而使人少去了一份壓迫感。
「小美人,哦……白姬。你說說看,在我叔父賜你白姬這個名兒之前,你一直叫什麼?」
董璜調笑著問道。
白姬恭順的立在一邊,看了看董璜,她心中明白:這個年輕人一直在針對自己,哪怕自己已經成了董卓身邊名正言順的女官,他也絲毫沒有放棄要報復自己的念頭。唉,何必呢?本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無非當初就是有些掃了他臉面而已……
白姬神色冷漠,但還是謙卑有禮的回答道:
「妾身原名徐榮。」
董璜雖然依舊厭惡她那處變不驚的態度,但看到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自己,便擺出一副「如何?」的態度看向呂布。
呂布腦海裡還在想著當初那個徐榮與這個少女之間的聯繫:兩者身材都很嬌小,聲音嘛……現在再來回想的話,此前的徐榮音色低沉,但卻很不自然,的確應該是偽音。可令他心中倍感震驚的卻是:這麼柔弱的一個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居然打仗那麼厲害,殘殺其無辜的百姓和降兵也是毫不手軟,他還真不敢相信世間會有如此奇聞。
白姬看著呂布依舊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心中想著,反正已經被董璜的一張嘴挑明了,不妨打消呂布心中的疑慮。
於是,她突然對呂布開口說道:
「呂將軍,妾身曾經說過,千里馬的事情……如今,在相國的軍中,您這樣的千里馬算得上是有了用武之地吧?」
呂布聽到白姬說到了「千里馬」,心中暗自一驚,當下便肯定了:這人的的確確就是徐榮!能說出這番話的,天底下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因為,當日徐榮便是憑著這一席話,令他有了投奔董卓的想法。
難怪……難怪外貌及其美艷的紅兒在徐榮身邊待了數年,也與徐榮沒有任何關係,因為,真正的徐榮,也是個女子啊!
呂布想明白以後,看向白姬的目光反而越發深沉起來,多了一份欽佩:能夠隱瞞自己女子的身份,留在軍中,還能成為一個中郎將,更屢次獲勝,雖然是殘暴好殺,惡貫滿盈,但如此奇女子,當真是世間罕有。
「……您對布的恩德,布感激不盡!」
呂布激動的對白姬說著,眼中分毫沒有對女子的輕視或不敬。
「呂將軍言重了,這都是因為將軍本就神勇,與妾身無關。」
白姬微微的笑了笑,她的笑容很是含蓄,似乎只是嘴唇彎了彎,但那微笑卻令呂布和董璜二人都為之驚艷,原本冷漠的美人突然一笑,的確是璀璨奪目,教人難以把持。董璜突然之間在心中閃過一絲悔意:這個美人似乎從來沒在自己面前笑過……他好像突然覺得,比起想看她哭泣的樣子,還不如多看看她笑的模樣。
當然,這樣的想法只是轉瞬即逝,董璜可是個任性妄為的大公子,他可不會僅憑白姬的一個笑容就忘記自己對白姬的仇怨。
「呂將軍,紅兒在貴府上。可還好?」
白姬柔聲問著,畢竟是她親自把紅兒送入的呂府,她有必要過問一下紅兒如今的生活。
呂布有些無法招架白姬的美貌,他把目光到處轉移著,不敢多停留在白姬臉上,有些難為情的用手抓了抓髮冠。答道:
「還好……布常年在外征戰。府中的事情都交給了拙荊嚴氏,嚴氏做事從來都穩重,想來不會虧待了紅兒,這次回到雒陽。布看紅兒也是容光煥發,挺有精神的。」
「……如此便好。」
白姬對呂布淺淺一笑,隨即低下頭。仍舊靜靜的立在原地。
呂布被她那嫣然的一笑攪得腦海裡白茫茫的一片,他不住的提醒自己:這可是相國身邊的女子,切不可再多看一眼。但心底裡卻仍舊對白姬不再與他說話感到及其失落。
董璜看到呂布和白姬兩人反而聊了起來,心中更是湧起了一股惡氣,他怒氣沖沖的走了過去,突然揚起手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不過是我叔父身邊的一個女官而已,怎麼可以如此態度對呂將軍說話?」
白姬冷不防被董璜一掌打來,身子沒有站穩,順勢跌坐在了地上。
呂布連忙拉住董璜。怒道:
「董兄,怎可以對一介女流動手?」
呂布生平最厭惡的事情便是對女子動手。他是生長在并州的男兒,原本一向豪邁仗義,從不對女子動粗,在并州的草原,女人是很重要的存在,并州靠近烏桓,雖然是不同的國風,但那個地區的人都非常尊敬能夠延續後代的女子,所以,從不會有人加一指在女子身上。更何況,如今董璜動手打的人,還是呂布心中有些感激,感激她曾經收留過無依無靠的紅兒,有些敬意,欽佩她帶兵打仗的才能。
於是,呂布怒了,他的聲音也有些高,很明確的向董璜表達了他的不滿。
董璜也有些氣結,他原本生氣的是白姬和呂布兩人之間的談話,但想起來,他也對出手打人有了一絲悔意,可他看到呂布怒視的目光時,心中反而悔意頓消:他就是要打這個女子,誰讓他們二人談話無視了自己呢?
「呂兄,你不用擔心,這女人雖然看上去嬌小柔弱,但似乎很耐打呢。」
董璜雖然蠻橫任性,倒也不敢和號稱「飛將」的呂布硬碰硬,看到呂布被激怒,他便換了一副嬉笑的表情,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董璜這麼說也是有依據的,他此前可是打了白姬兩次,卻對白姬沒有造成任何損傷,連點傷痕都沒有留下,這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口中的「耐打」了。
呂布怒視著董璜,但董璜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他倒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憐惜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白姬:她撫了撫被打的臉頰,從地上輕輕的站了起身,然後整了整衣衫和裙擺,一副感覺不到絲毫疼痛的樣子,神色依舊淡漠如常。可最讓人驚訝的是,董璜所言不假,她的臉依舊白皙剔透,看不出一點被打過耳光的痕跡。
看著如此神色的白姬,呂布心中思緒萬千:她的實際年紀絕對遠不止她的外貌,這樣的表情,該是多麼看透塵世的人才會有的?
白姬站起身以後,對董璜說道:
「董大人,妾身自知當初讓你失了體面,但並非妾身刻意為之,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打了妾身好幾次,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就此一筆勾銷吧。」
董璜不是「董筱幽」時候結下的仇家,白姬是絕對不會為了自己的事情謀害別人的性命。所以,她只希望與董璜能和解。
董璜冷哼道:
「我要不要追究以前的事情,那是我的事情,你不過是個低賤的女流之輩,再多說些什麼也是沒有用的。」
白姬無所謂的撇了撇嘴:她是可以不在乎被打,不過偶爾若是有那個想法,她大可以還手。人可以不計較螞蟻的叮咬,因為那樣的叮咬微不足道,不過,若是有時候突然有什麼想法的話,人也是可以不計較捏死一隻螞蟻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來的。
一旁的呂布看不下去,對董璜說道:
「董兄,咱們都是七八尺的大男子,何必為了一些小事與女子計較呢?」
董璜暗帶著不屑的看著呂布:哼,你以為是小事?擅自把他囚禁在孟津港直到戰事結束,這樣的事情能叫小事?呂布這廝還真是有些目中無人。
白姬對董璜又說道:
「妾身雖然可以不介意董大人對妾身動粗,但若是妾身動了心思的話,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董大人,這就沒必要了。」
她的話很是直白,卻也是事實,雖然她沒有什麼「神力」,唯一與眾不同的似乎就是身體似乎怎麼折騰也沒事,但她還掌握了許多凡人不知道的知識,尤其是煉藥方面,能夠利用現有的藥材煉製各種用途的藥物,真的要「玩弄」董璜的話,其實輕而易舉。
但在董璜看來,這是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的話,他勃然大怒:
「看來今日我一定要好生教訓你!」
說完,他正準備大步走過去再次動手……呂布卻擋在了他面前:
「難道方才布的話,董兄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這次,呂布可是管定了,不論如何,白姬也是他和紅兒的恩人,董璜一再的無視呂布,讓他也有了些脾氣。
「你!」
董璜也發起脾氣來,他很是厭惡呂布為白姬出頭的行為。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外面響起了侍者的聲音:
「相國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