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孫芳的院子裡,劉奕離開之後。凌霄眼看著劉奕走得逐漸遠了,便踮起腳尖悄悄的進了公孫芳的臥室。公孫芳因為身體還在發著高熱,自然沒有睡熟。
「小姐,你怎麼樣了?」凌霄輕聲的問了一句,若公孫芳依然睡熟,她便再折返回去。
公孫芳在凌霄進來之後沒多久便醒了,她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雖然身體還很不舒服讓她感到一陣虛弱,但內心卻很是歡悅:「凌霄?你看……王爺待我如何?」
凌霄聽了公孫芳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心下已經知道她主子的心現在是滿滿的對王爺的癡戀。不過再一想到今日一整天王爺都對她主子呵護備至,那一份關愛的神色,哪怕她不過是個丫鬟,也替公孫芳感到幸福:「小姐真是好運,奴婢以為,王爺對小姐是一片真心,連奴婢這樣的旁人見了都眼熱呢。」
公孫芳聽了凌霄的話,得意的吃吃一笑:「你呀,可別眼熱,日後待我成為了這府裡的主母。我便替你也尋摸一個讓你十二分滿意的夫君!」
凌霄聽了,臉上飛起了一抹嬌紅:「小姐,你莫要拿奴婢開玩笑了。」
公孫芳甜甜的笑著:「王爺是個頂天立地的人物,我原以為嫁給他為側室,哪怕能得到他一絲半點的關愛,那便足矣。沒有想到,王爺竟然如此關愛我,真是讓我死了都值……」她的嘴角浮現一絲冷冷的笑意,「看來,那個榮夫人的存在的確有些礙眼,就連王爺也已經嫌棄她了,我是應該讓她早些入土為安的好。」
凌霄也附和道:「可不是,今日奴婢見王爺不由分說的就給了那榮夫人一個耳光……哎,莫要說是小姐了,就連奴婢都認為,咱們早些讓她見閻王,那都是對她的恩德。」
「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女罷了,還妄想壓我一頭?王爺果然是個明事理的人,哪怕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那個蠢丫頭做的,依然要打她——就是要讓她明白明白,什麼是身份,什麼是她碰不得的!」公孫芳的視線變得更加銳利起來,不過很快她有蹙緊了眉頭:因為她體內的毒又開始發作了。
不一會兒她的額頭便滲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連嘴唇也有些烏青……因為正值深夜,燈光昏暗,凌霄雖然離得不遠,卻也沒有發覺到。不過她很快便有所察覺:「小姐,你怎麼了?」
「凌霄……快,快……我的毒好像又要發作了。」公孫芳呼吸越來越急促。
凌霄聽了,立時便慌張了起來,「那、小姐,怎麼辦呀?奴婢這就去找那幾個郎中再熬一碗藥來?……對了,要不要去把王爺也叫過來?」
「不,不要了……」公孫芳搖了搖頭,她要當最合適劉奕的女子,自然不願意這麼晚了還打擾到劉奕在書房休息——其實他人已經去了董筱幽的院落中。「郎中也別叫了……一群庸醫,去,去把解藥熬了,給我端上來。」
「解藥?」凌霄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可是……小姐你不是還想再裝幾日嗎?那解藥可以說是藥到病除,到了明兒個小姐您就是想繼續裝也……」
「你這個笨丫頭!」公孫芳無力的嗔道:「你不會把解藥分開成兩份,先給我熬一份過來,暫且緩緩……另一份日後再服用!」
「哦,奴婢知道了!」凌霄連忙起身往門外走:「小姐您可要挺住啊!」
凌霄慌裡慌張的從公孫芳臥房裡跑出來便去了另外兩個丫鬟的臥室,這兩個丫鬟便是那一日打架的時候,因為她們二人在臥房裡服侍劉奕和公孫芳更衣而逃過一劫的。她們也是公孫芳從太守府裡帶出來的人,絕對信任的心腹,一個叫淺實,一個叫楠芸。
這兩個小丫鬟還在臥房裡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便被凌霄一人一把掌的扇在臉上,尖聲喝罵道:「你們是死豬啊?還睡得這麼沉,趕緊給我起來,替小姐煎藥去!」
兩個丫鬟挨了打,都心存怨念,但她們一直以來都被凌霄這麼打罵,也算是司空見慣了。只是這大半夜的,誰願意起床呢?於是二人帶著一臉不高興的表情被凌霄吵著醒來,人一旦精神不好,而且又冒著火,做起事情來難免毛毛躁躁的。
原本公孫芳叮囑凌霄,凌霄又吩咐兩個小丫鬟:一定要把濾掉的藥渣仔細收起來,然後悄悄埋在院子裡。不過淺實和楠芸兩個人心裡已經很是煩躁了,也沒管那麼多,趁著凌霄去了公孫芳的房裡,淺實一把就將藥渣全部倒在了小廚房的窗外。
楠芸見了,有些心有餘悸的問道:「這樣好不好呀?凌霄姐可是說了必須要好生埋掉,不然要是被人發覺了,咱們都……」
淺實白了她一眼,氣鼓鼓的說道:「你要是覺得不好,那你便出去摸著黑把那些藥渣子全部拾起來,再拿著鏟子出去埋了唄!哼,我還怕了她不成?」
楠芸細聲勸道:「算了,凌霄姐就是那個脾氣不好嘛,平日裡待咱們還算過得去。」
「楠芸,」淺實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你要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咱們兩跟著她那麼多年了,你還好說她待咱們算是過得去?」
「可是……那咱們也不應該埋怨她……」楠芸垂著頭低聲說道。
「哎……」淺實歎著氣說:「楠芸你看看,她是什麼?咱們兩是什麼?不都是小姐的丫鬟麼?她不過是大了我們幾歲,比我們更得小姐寵罷了,可她又能怎麼樣?不也依舊是個奴婢的命嗎?以為自己是誰呢。」
「好了,淺實,別再說了。」楠芸聽了這話,心中更是害怕,她一向是個老實的性子。潑辣的淺實熏陶了她這麼些年,她還是那個性子改不過來。
淺實撇了撇嘴,啐道:「哼,她也就那個樣兒了。依我看,小姐若是真心待她好,這麼些時日了,小姐只要在王爺耳邊說幾句,便能抬舉了她做姨娘。楠芸,你想想哦,那可是王爺的姨娘呀。哼……不過小姐也一向不是個善人,她可不願讓王爺寵幸了咱們幾個丫鬟。防咱們防得跟賊似的。你再看看小姐拿什麼來算計人家榮夫人,嘖嘖…真不是常人能幹的!」
楠芸聽到淺實把不滿的話題逐漸引向了公孫芳,馬上臉色就變了:「我的淺實妹妹,好妹妹,別再說啦,這可都是說不得的話!」
淺實輕哼了一聲,搖了搖頭,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待淺實和楠芸二人將熬好的湯藥端給了凌霄時,看著兩人還是一臉困乏的神色,凌霄瞪了她們一眼,便吩咐她們二人下去休息,還落下一句狠話:「你們兩得明白,這事情誰要是敢出去亂嚼舌頭根子的,被小姐發現了,那可不是一個死字就能了的!」說完,她端著湯藥便進了公孫芳的臥房。
淺實在她轉過身的時候又悄悄啐了一口,便被楠芸拉著下去回了臥房。
而她們都不知道,自從劉奕走了以後,阿初便偷偷潛入了院落,因為是月黑風高的深夜,燈龕的光也很是微弱,凌霄等丫鬟既沒有練過武,也並沒有那個警覺,根本不知道院子裡來了人一直偷偷監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阿初原本還在心裡想著會不會是夫人誤會了公孫姨娘,直到聽了公孫姨娘喊著凌霄去準備解藥的對話,心下才總算明白:公孫姨娘可真夠毒辣的!為了算計夫人,居然能讓自己去服下毒藥,這才真是瘋狂。
她又偷偷跟著淺實兩個丫鬟,親眼看到她們從哪裡拿出的解藥,然後又著她們,直到她二人進了小廚房,她便閃身到了小廚房側窗之外,聽著淺實和楠芸二人的抱怨。不禁心底裡歎道:這公孫姨娘和凌霄丫鬟還真是一對極為「般配」的主僕呀,能讓原本從太守府裡出來的貼身丫鬟這麼埋怨她們,還真是離心離德。讓她不禁想到了跟著榮夫人回徐府的時候,蓮兒、玉兒還有蘇媛的事情來了……只怕假以時日,這公孫姨娘和凌霄丫鬟也會讓自己的下人們都對她們感到心寒吧?
哼,一想到公孫芳用這樣的苦肉計來迷惑王爺,還害得榮夫人平白無故遭到王爺的呵斥和打罵,阿初心頭便越來越憤恨起來,真想立刻拆穿她們的把戲。
就在阿初感歎的時候,她發現前面有一個人影晃動著,似乎是剛剛才潛入這座院子。那道人影正是龍昭!他這個時候才從書房那兒來到了側院。幸好阿初和龍昭是舊相識了,阿初只憑那道人影晃動便猜出那應該是龍昭。
「龍昭?」阿初衝著那人影,悄聲的問道。
那道人影起初驚懼的抖了抖,不過分辨出是阿初的聲音以後,才平靜下來:「怎麼是你?你也奉了王爺的命令來?」果然是龍昭,他的臉色還有點白,看來還真是被嚇了一跳。
「我不是奉王爺的命令,是榮夫人讓我來的,而且我來得比你早多了。」阿初有些好笑的看著他。
「……」龍昭沉默了一下,隨即讚許的歎了口氣,「看來還是榮夫人聰敏,居然能猜透王爺的心意,王爺原本還在擔心我過來會不會遲了,漏過什麼消息。不過現在看到有你在,想必是不會有問題了。」
阿初也悄悄撫了撫胸口:幸好是她來了,這要是夫人差了碧落來,不知道會不會以為龍昭是壞人而動手打了起來。
「我沒有錯過些什麼吧?」龍昭問道。
「倒是錯過了一點……不過,馬上你也能看出那個公孫姨娘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了!」阿初恨恨的說著,她很是厭惡這種人。
兩個人繼續悄聲的關注著小廚房裡的動靜,看到淺實居然一把就將藥渣丟到了小廚房窗外,兩人都是心下大喜:這要是她們把藥渣埋了,他們兩還不容易弄出來呢,這大半夜的,挖地會有聲音的。
等到凌霄把藥端進公孫芳的臥房,淺實和楠芸回房歇息去了以後,阿初便留下龍昭繼續守著院子,她則將藥渣收集起來,然後立刻閃身出了側院,逕直跑去了劉奕和榮夫人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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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阿初的話,董筱幽半閉著眼睛:事情果然還是公孫芳做出來的,只是她確實有些驚訝,居然敢出此苦肉計。看來公孫芳對劉奕,還真的是一腔癡情呢……她感到有些罪惡感,起碼她對劉奕絕不會如公孫芳一般的癡愛。不過,感情歸感情,公孫芳千方百計,不惜自殘來陷害她,為的就是要一步一步逼她去死,這麼險惡的人,她絕對不能聽之任之。公孫芳為的是愛情,她則為的是性命!就憑公孫芳能夠自己服毒,若是日後真的交給公孫芳打理府內的事務,那自己這麼一個商賈之女恐怕一定會被公孫芳揉碎了。
劉奕一拍大腿:「好她個公孫芳!」他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語氣中的憤怒卻是無可隱藏的,讓人聽了心裡都是一跳:王爺發怒了。
不過劉奕倒不是一個會遷怒於人的莽夫,他轉頭看向董筱幽的時候,眼眸裡又只有了柔情:「夫人困不困?若是困的話……」
董筱幽知道劉奕這個時候便要過去拆穿了公孫芳,她雖然很是睏倦,但事關自己,她不可能旁觀:「妾身不睏,還是讓妾身隨夫君一道前往吧。順便……讓丫鬟們去把那幾個留在府裡的郎中也一併帶過去。夫君以為,如何?」
劉奕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夫人考慮周全。」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公孫芳的院子裡走去,董筱幽本來是有些擔心會不會打草驚蛇,但阿初已經把藥渣取得了,而且也知道那幾個丫鬟把藥放在那裡……眼下還有龍昭守在院子裡,自然能夠繼續監視著公孫芳那幾個人的一舉一動。董筱幽眼睛跳了一跳:哼,這次定要給公孫芳一個教訓,自己那一個耳光也不是白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