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筱幽的問話讓徐班一下子竟然漲紅了臉,他神色變得很是不自然,很是侷促:「意中人……這……」徐班的頭略微搖晃著,兩隻手不住的搓著自己的衣角,「目前,還沒有……」他的語氣斷斷續續的。
董筱幽看著徐班這誇張的緊張神色,想到:莫非古代人真的保守到這種地步?親兄妹談論一下感情和婚嫁的事情,都會這麼緊張?不過,她也是要為慕容姨娘著想的:「四哥,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娶個好姑娘。慕容姨娘一定是巴巴的望著你能早些時候讓她抱上孫子呢。」
徐班神色有些失落,他搖了搖頭:「暫時我還沒那打算。那個,小妹……」他有些不安的看著董筱幽。
「嗯?」董筱幽疑問的仰頭看著已經比兩年前高大了許多的徐班,「四哥,有什麼要同我說的事嗎?」
「哦……這……」徐班結結巴巴的問道,「你在王家和廬陵王那裡的時候……可有受過什麼委屈?」
董筱幽輕輕一笑:「四哥莫要擔心,我命硬著呢,不會有什麼事情的。」要說委屈,她還是受了不少,總算是命好,大多時候能逢凶化吉。只不過這些事情她也沒必要說給徐班聽,那樣只會令徐班在家裡更擔心她。董筱幽現在有些確定了:徐班心裡還是很放不下她,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妹妹,那徐班肯定會……哎,這都是自己造下的孽啊,如果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兩人,那就不應該給對方一絲一毫的機會和幻想。否則,只會讓人家多心,平添憂愁。說起來也怪董筱幽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心裡還沒有那份「兄妹」的感情,而是純粹把徐班小帥哥當保護傘來用。
徐班心裡自然很是擔心他這小妹的安危,他一直以來最悔恨的時候就是當外面散步流言毀他小妹清白的時候,他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父親也沒勸住,差點讓父親親手殺了小妹。想到這兒,他不禁充滿歉意的看著董筱幽:「小妹……父親那次來尋你的事情……都怪我沒有能勸住他……讓你差點就……」
董筱幽聽懂了他說的是哪一次,她看著徐班,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四哥,你曾經在那個時候替我說過話,便是最好不過了。」至於勸不住徐潛老爺,別說是徐班了,就是全府上下也根本不可能勸得住那個為愛癡狂的男人。
只是,董筱幽心裡想著,到底該怎麼辦呢,徐班對自己這一份超越兄妹的情誼。若是不能把這個心結解開,徐班可能會因為心中有人而一直不娶妻嗎?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梅香園,董筱幽看著這裡,不禁回想起了在這裡度過的兩年時光。葉兒和依兒迎了出來:原來董筱幽出嫁以後,徐潛老爺一直吩咐丫鬟們依舊留在這裡,所以雖然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有主人在內,卻並不像是荒廢了的園子。
董筱幽帶著碧落和依兒、葉兒親熱的敘了一番舊,原來梅兒已經嫁給了陳管家的兒子,如今雖說還在府中做事,但已經不在梅香園了。董筱幽想到梅兒原本是個沉默寡言的女子,沒想到居然還比葉兒、依兒兩人更快的嫁了人,讓她感歎了一陣。陳管家為徐府辛苦操勞了半輩子,是個很忠心,也很能幹的管家。他的兒子相貌雖說平平,但敦厚老實,行事也正直,從未貪墨府裡的一分一毫。梅兒能嫁到陳管家的家中,也算是尋得了一個良配。
「四小姐……不,少姑奶奶,如今奴婢們成日就守在這個空蕩蕩的園子裡。每次一想起當初和小姐在一起的日子,奴婢們都會落淚呢。」葉兒和依兒開始像董筱幽訴苦。
董筱幽許久沒見她們,也很是掛念:「好了,如今我不是已經回來見你們了嗎。我看不妨……」她腦子一轉,「好,回去的時候我去求父親,你們兩個跟隨我一起回將軍府吧。」眼下她還很缺貼心的人手,葉兒和依兒如果能跟她一起回去,這樣她的心腹就又多了兩人。
徐班在梅香園裡坐了一會兒,因為董筱幽老是拿著話題勸他早點娶妻,徐班坐立難安,沒過多久便請辭告退了。
次日,董筱幽要回將軍府之前,又單獨和父親徐潛在書房內見了一面。
「榮兒,為父從前一直希望你如雪兒那般單純率直,」徐潛柔聲說著,「可是,如今為父也想明白了。你始終是為父和雪兒的唯一血脈,你在外面,一切要好自為之,有心計,有城府才是對的。」
董筱幽聽了,默然的再次跪伏著拜了父親:難得父親能領悟到這一點,看來如今父親再也不會把自己和生母陳氏混為一談了:「女兒多謝父親提點。」
「你在將軍府中是主母,日後想要算計你,陷害你的人恐怕會非常多。所以說,萬事一定要小心,無論是對誰,多留一個心眼才是好的。」
「是。」董筱幽恭順的點了點頭。
「碧落。」徐潛又將目光投向董筱幽身後跪坐著的碧落,「上一次,多虧有你,才讓我沒有真的做出悔恨終身的事情來。我要想你道謝。」徐潛低了低頭,向碧落誠懇的說著。
「老爺,請莫要低頭……如此,折煞奴婢了。」碧落有些慌張的說著,「為小姐而死,這本就是奴婢應盡的職責。」
董筱幽聽了,有些不高興:「碧落~~不要老這麼說嘛,你若死了,我這一輩子也會難過的。所以,你千萬莫要死在我前頭。」
碧落想說點什麼,但最終沒有開口,只是苦笑著閉上了嘴。
「父親,」董筱幽問道,「不知道……大嫂如何了?」她原本不太想問,畢竟昨日沒有她的出力,王夫人也不可能那麼順利的逮了大嫂。她還是不希望父親認為她心計深,有城府,但是,她依然很是好奇。而且,關心兄弟姐妹,也算得上是她應該的,於情於理她也該再問問。
徐潛收斂了微笑,歎道:「唉,為父也沒想到這個大兒媳婦居然還有這等心思。平日裡,她是容不得你大哥納妾,但也還算是一個品行賢良的好女子。卻不想這次居然敢算計到成哥兒頭上來了,若不是看在她們蘇家與我,也算得上是世交。換了其它女子,我早就讓王夫人把她拖出去打殺了。只是……唉,念在她是初犯,這一次只是鞭了二十,將她禁足於房內了。若她能知錯悔改就好了。若她日後還想做些什麼……哼,那便不能容她了。」
董筱幽聽了,輕輕吸了一口氣:只是打了二十鞭子和禁足,看來動搖不到大嫂的根本,不過最令大嫂氣憤的應該是她那個丫鬟蓮兒吧?看那樣子,蓮兒才是個隱患,雖然她在關鍵時刻站了出來讓大嫂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是她敢在那種時候站出來公然反水,只怕是個難得的心高氣傲的丫鬟。董筱幽眼睛眨了眨:這樣脾性的人,只怕留在府裡會是個禍患。
「父親,不知玉兒和蓮兒得了什麼懲罰沒有?」董筱幽問道。
「那兩個丫鬟啊,玉兒雖然說只是聽了大兒媳婦的使喚,但她行事不端,責打了三十杖,日後她便貶為廚房的粗使丫鬟了。」
董筱幽聽了,暗自贊同:這樣最好,既不能放過她這個「從犯」,但也沒有做的太過分,玉兒對這樣的懲罰也不會不服。
「那個蓮兒,我已經把她的賣身契給了她,又賞了她十金,讓她出府去自己營生了。」徐潛輕描淡寫的說道。
董筱幽再次暗自贊同了一道:不愧是父親,看問題果然很透徹,看來不需要自己說什麼,父親早就知道蓮兒這個丫鬟不適合再留在府裡了。給她錢,還她自由……就這麼把人趕出府去了。也好,日後再也不會擔心出別的狀況了。
想到這兒,她又把心思轉回到了大嫂身上:如今大嫂不僅是身陷囹圄,還羽翼盡失,只怕她日後就是存了心再要害人,也沒那麼便利了。也好,這樣徐府內會少了很多風波,她雖然已經是將軍府的主母了,但依然希望自己的娘家能沒有任何爭鬥。
父女倆又交談了一些,便結束了對話,董筱幽在丫鬟和護衛的簇擁下,乘著馬車又漸漸的駛離了徐府。這一次回府,她還是挺開心的,不僅帶回了依兒和葉兒,順便還能把一直以來都看自己不順眼的大嫂給懲辦了,也算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然而,董筱幽是沒有休息的時間了,她的馬車剛剛停在將軍府的大門口,就看到白大管家一臉的愁容:「夫人,您可算是回來了!」
董筱幽被碧落攙扶著下了馬車,問道:「白叔,府裡出了什麼事情了?你如此驚慌?」
白大管家哭喪著一張臉:「今日上午的時候,公孫姨娘突然犯了急病,倒在榻上發了高熱,到現在還沒有退去熱度呢。」
董筱幽皺緊了眉頭:「那你們怎麼不去尋郎中回來?」
「尋了,尋了!」白大管家解釋道,「幾個郎中現在都還沒走。但公孫姨娘偏要見到王爺才肯讓郎中來治病,還、還……」說到這裡,他不敢再往下說,只是結結巴巴的。
「白叔你說,我不怪你的,還怎麼了?」董筱幽慌張的問道。劉奕昨日跟自己是一起出府的,他交代過有重要的軍情,只怕這兩天不會回府。沒想到就這兩天裡,公孫芳就出了問題,還不讓郎中瞧,她到底是有多依賴劉奕?難不成她這病見了劉奕就能好?
白大管家哆哆嗦嗦的說道:「公孫姨娘還說……說她這病,是被夫人您毒出來的。」
董筱幽一聽,一雙細柳眉皺得更加緊了:「她這話是何意?難不成她還要說是本夫人下毒害她生病?」
「有位郎中說……雖然還沒給公孫姨娘懸脈查看病情,但只是看公孫姨娘的臉色,他也認為八成的確是有人下了毒……」白大管家說著,不禁留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是害怕董筱幽發作,而是擔心公孫姨娘若是出了什麼問題,這榮夫人會把責任全部推到他這個大管家身上。畢竟這兩日榮夫人也不在府裡。
董筱幽掃了白大管家一眼,便猜到了他為何如此緊張,真是讓她心寒:居然真的以為是自己下毒害公孫芳?若白大管家都這麼認為,那肯定府裡的人都以為是她下的手,而且還打算讓白大管家做替罪羔羊。
董筱幽不禁暗自咬了咬嘴唇:真是人不找事事找人,府裡還沒消停多久,便在自己出去的時候發生了問題。她眼睛閃了閃:莫非,這次還是公孫芳自己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