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容明夜一身白色的盔甲顯得他身上的儒氣少了很多,倒是平添了些許英武,抿著的唇瓣緩緩開啟,他出聲道,「拔刀吧」。
軍醫和御醫們都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其中一名看似御醫首腦的人,對著寧嵐道,「寧小姐,我們要給七皇子拔刀了,這裡不方便您在,您還是先退後一些吧」。
寧嵐看著眼前的霍封寂,他胸口上包著紗布的地方,已經隨著他不穩的呼吸,漸漸沁出血絲。
她拽著霍封寂的手,這一刻,她真的是體會到什麼是害怕了,她害怕霍封寂活不成了,她害怕再也見不到他了,她害怕……
「封寂,你聽到了嗎?我在你身邊,我陪著你,你不會有事的……」
寧嵐將霍封寂的手貼在自己臉龐,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著。
御醫們拿寧嵐沒有辦法,只能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慕容明夜。
莫容明夜邁步來到寧嵐身邊,他俯下身子,伸手拉住寧嵐的手臂,出聲道,「寧嵐,放手吧,你這樣子,他們怎麼診治七皇子?」
寧嵐下意識的甩開慕容明夜的手,緊緊的拽著霍封寂,她低聲道,「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在這兒陪著他……」
慕容明夜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他一雙溫潤如玉的眸子中帶著一抹深深的傷心和無奈。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明夜才暗自歎了口氣,然後道,「讓她在這兒吧,七皇子知道她在身邊,也會多一些力量」。
說罷,慕容明夜轉身出了營帳。
軍醫和御醫們互相看了一眼,此時此刻,他們沒有心思去思量三人之間錯綜複雜的感情,雖說皇上和瀾妃將七皇子的事情交給慕容明夜,但是如果七皇子真的有個好歹,以皇上和瀾妃對霍封寂的寵愛,恐怕大家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事關身家性命,此時營帳中的每一個醫生臉上都是帶著憂色,憂人,也憂己。
「寧小姐,麻煩你抬高七皇子的上身,我們現在要給七皇子拔刀,會出很多的血,寧小姐不要怕」。
身邊圍著一眾醫生,寧嵐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她只是顫著雙手,緩緩探到霍封寂的肩膀下面,然後將他的上身放到自己懷中,只是個小小的動作,但是霍封寂已經疼得咳嗽出聲,兩道劍眉也緊緊的皺在一起。
寧嵐伸手摸著霍封寂的臉,輕聲道,「封寂,我在你身邊,不要怕……」
屋中的醫生分成了兩撥,一撥人負責固定霍封寂的身子,而另一撥人,則是準備把刀和拔刀後可能出現的一切狀況。
當一名年紀比較大的御醫將手緩緩握在不長的刀柄上時,寧嵐的眼睛瞪大,她下意識的道,「等一下!」
御醫也很是緊張,本是鼓足了勇氣的,但是經寧嵐這麼一聲,他也是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然後緊張的額頭上都是汗。
寧嵐低聲道,「我不知道這一下之後,他還能不能活過來,我想跟他說兩句話」。
一種醫生看著寧嵐,什麼都不說,只是垂首站在原處。
寧嵐一張臉慘白慘白,比躺在她懷中的霍封寂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擔驚受怕了一天,又連夜策馬而來,身體虛弱。
緩緩俯下頭,寧嵐在霍封寂耳邊極低的說著什麼,軍醫和御醫距離他們都很近,但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沒有聽到寧嵐在跟霍封寂說了什麼。
寧嵐此時已經沒了眼淚,說完之後,她吸了口氣,一手握住霍封寂的手,對著剛才的那個老御醫道,「好了,您請動手吧」。
老御醫不知道寧嵐的態度,為何會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從她的眼中彷彿看到了坦然,但是坦然之下的,那股近乎同歸於盡的執著,他卻沒有看出,只是點著頭道,「好」。
寧嵐握緊霍封寂的手,像是在給他力量。
老御醫跟身邊的助手們互通眼色,然後緩緩握上了纏著布條的刀柄,一群人按著霍封寂,老御醫在心底數著心跳聲,幾乎是賭上了全家的性命,他咻的一下,極快的抽出了刀柄。
噌的一下子,一縷鮮血濺在了老御醫和身邊數人的身上,那刀子足有一個手掌那樣長,原來末在肉中還未看清,但是此時此刻,寧嵐看著那老御醫手中的鮮紅刀子,她整個人都是處在不能呼吸的狀態。
「快快快,給七皇子之血,快!」
老御醫拔完刀的瞬間,馬上就有人從後面衝過來,拿著藥棉和紗布給霍封寂之血。
霍封寂只有在拔刀的那一瞬間,低沉的呻吟出一聲,再後來,他就一聲都沒有了,唯剩下額頭上的涔涔冷汗。
寧嵐距離霍封寂最近,但是奇異的,他的血卻是一滴都沒有濺在她身上。
寧嵐感覺到霍封寂的身體在逐漸變冷,她大聲道,「火盆,去拿火盆來!」
屋中的人都忙的亂套了,聽到寧嵐的話,有人馬上就衝了出去。
寧嵐抱緊霍封寂,低聲囈語道,「封寂,沒事的,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
霍封寂整整拖了一天一夜,傷口有些化膿,皇上命人從城都帶來了上好的止血藥材和補血的靈藥。
兩天兩夜的時間,御醫們進來又走,走了又來,營帳中燃著數個火盆,溫度很高,一般人進來一會兒,都會帶著汗出去,但是寧嵐卻始終在帳中,一步都沒有邁出去過。
期間慕容明夜來過幾次,他勸寧嵐吃點東西,但是寧嵐都是一個字不說,只是拉著霍封寂的手,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慕容明夜知道寧嵐的性子,寧折勿彎,說多了,只會適得其反,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第三天,御醫進來給霍封寂例行診治的時候,發現寧嵐倒在霍封寂床邊,眾人忙叫來了慕容明夜,慕容明夜將寧嵐打橫抱起,然後來到了他的營帳。
寧嵐是因為心力交瘁,加之過多勞累和沒有進食,導致的休克,御醫診治完開了藥之後就出去了,唯有慕容明夜守在寧嵐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