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幽有些發狂,竟然連邏孽都會攻擊。洛翼一雙溫潤的眸子陡然瞇起,危險急升。
邏孽下意識的拉住洛翼的袖子,出聲道,「洛翼,不要」。
洛翼本是運起了全身的靈力,這樣被邏孽一說,他才稍稍緩和。
在兩人拉扯的片刻,瀾幽已經消失不見,邏孽愣在原地,有些茫然的道,「怎麼會這樣呢……」
洛翼立在邏孽身邊,一揮手,在她身上設了一個保護層。
邏孽想往更深處去追,但是洛翼卻道,「小孽,這裡很危險,我們還是出去吧」。
邏孽皺眉道,「那瀾幽怎麼辦?」
洛翼道,「他本就是生活在這深幽密林中的人,不會有事的,你不用擔心」。
是嗎?邏孽想到剛才瀾幽那樣失神的模樣,她愣愣的看向洛翼,輕聲詢問道,「洛翼,你真的不認識瀾幽嗎?」
洛翼對上邏孽那雙黑色的眸子,他輕聲回道,「不認識」。
邏孽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是失落?還是意料之中?
洛翼伸手拉過邏孽的手,聲音不大,但卻帶著一絲寵溺的道,「好了,小孽,我們出去吧」。
邏孽往那密林深處看了一眼,但卻什麼都沒有看到,最後只能任由洛翼牽著她的手,帶她一起出了深幽密林。
走出結界之後,外面的陽光肆無忌憚的打在邏孽身上,讓她習慣了黑暗的雙眼,忍不住瞇了起來。
洛翼一抬手,手中就多了一把羽翼攢成的白色陽傘,陽傘遮在邏孽頭頂,替她遮去了陽光。
邏孽輕眨著長長的睫毛,視線還落在密林之中,過了一會兒之後,她才緩緩道,「洛翼,為何瀾幽會被關在這裡?」
如果不是犯了什麼大錯,又怎麼會受到禁足的懲罰?
洛翼輕聲回道,「我從未見過瀾幽,這裡我也是第一次來,不知緣由」。
邏孽輕輕抿著紅唇,因為沐浴在陽光充足的地方,她週身都暖暖的,想到生活在密林之中的瀾幽,他能看得到外面,但卻聽不到,更感受不到何為陽光的溫暖,一待就是千年,誰能受得了?
洛翼看著邏孽,他薄唇輕啟,出聲道,「小孽,仙妖兩界都有著明確的法令法規,一定是瀾幽千年前犯了大忌,才會被禁足此地」。
順著邏孽的目光看去,洛翼又道,「這深幽密林雖然中年不見陽光,又與外界隔閡,但是終歸不似修羅山那樣陰險兇惡,而且妖靈濃郁,瀾幽在此處,也未必不是一個好的歸宿」。
邏孽沉默良久,這才道,「曾經我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一個外人永遠都傷不到自己的地方,又可以使自己靈力大增,何樂而不為呢?」
她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飄渺。
緩緩轉過頭,邏孽看著洛翼道,「但是在一個人的世界中,又何來保護與傷害,何來靈力的增長與消失?無論如何,不過是孤寂一世罷了……」
在邏孽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洛翼看到了她濃濃的悲哀,那悲哀就像是邏孽對她自己的一樣,救不了瀾幽,讓她自責,更讓她感慨世間百態。
沉默半晌,洛翼才出聲道,「小孽,我知道你很想救瀾幽,但是這個結界,我破不了」。
也不能破,洛翼在心底道。
邏孽歎了口氣,輕聲回道,「算了」。
哀莫大於心死,也就是此情此景了吧。
邏孽一個人回到住處的時候,沒想到之前氣沖沖離開的千面竟然在,他坐在軟榻上,正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上龍眼般大小的夜明珠。
見邏孽邁步進來,他身子沒動,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後道,「回來啦?」
邏孽沒出聲,逕自走到石桌邊坐下。
千面似笑非笑的道,「怎麼了?難道是和洛翼之間的私下約會並不順暢?」
邏孽微垂著視線,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喝的,然後出聲道,「我心情不好,你不要惹我!」
千面灰色的眸子中閃過一抹亮光,他臉上笑容更大,呦了一聲,然後道,「你這是在我的地界上威脅我嗎?」
邏孽心中本就不順,這樣被千面挑釁,她立馬皺眉道,「別老天天張口閉口你的地界你的地界,我要不是為了瀾幽,我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邏孽只是心中不快,隨意話趕話,順口胡說的,但卻沒想到此話正是戳中了千面的軟肋,只見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身上的寒意和危險氣息也是陡然而起,灰色的眸子瞪著邏孽,好看的唇瓣抿起懾人的弧度。
「你這麼不待見我的地方,幹嘛不現在就走?!」
冰冷的聲音,出自千面的口。
邏孽咻的瞪向千面,和千面認識這麼長時間,他一直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還從沒見他對她這樣說話過。
邏孽心裡面咯登一下,似是有一種叫做疼的感覺一閃而逝。
這感覺來得快,去得更快,幾乎是剎那就被憤怒所代替,邏孽瞪著千面道,「你以為我不想走嗎?我說了我有留下的原因!」
千面冷哼一聲,然後道,「你有你留下的原因?你不問問我這個當主人的是否同意你留下?!」
「你……」
邏孽美目圓瞪,氣的直接從石凳上站起身。
千面仍舊是一副閒散的模樣,他敞開的胸膛,露出大片的小麥色肌膚,映著一張刀刻般的俊美異域臉龐,看起來煞是勾人。
只可惜這副外面之下,隱藏的卻是一顆不好相與的心。
見邏孽大怒,千面反而笑了,他出聲道,「瀾幽?瀾幽是誰?你為了他留在陰山?又為了他讓洛翼也陪你一起留下?」
邏孽對上千面那雙玩味的眸子,她冷聲回道,「瀾幽是一個我僅有兩面之緣,就想要相交一生的男人,我的確為了他留在陰山,也確實想讓洛翼救他出來,你能怎樣?!」
千面聽著邏孽口中的話,他想要保持住臉上的笑容,但是用盡全力,他也才坐到不站起身衝到她身前,至於笑容,見鬼去吧。
沉著臉,千面道,「邏孽,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你是個這樣隨便的人啊!」
「你說什麼?!」
邏孽的脾氣豈是別人想說就能說的。
千面挑眉道,「一個見了兩面,就讓你想相交一生的男人,我怕不是你看上人家,所以私心想要相救吧?!」
邏孽瞪著眼睛,因為怒極,她反而罵不出來了。暗自調節氣息,她瞥著千面道,「是不是都跟你沒有關係」。
千面的心一痛,俊美如鑄的面孔上,一雙黑色的濃眉皺起,他沉聲道,「邏孽,你別忘記了,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現在你活了,就敢對我說沒關係了?!」
她體內有三分之一的靈力是千面的,這一點不容置喙。
邏孽沒想到千面會如此認真,一時間她騎虎難下,沉默半晌之後,只好平靜的道,「千面,我早就說過,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回報你,我可以……」
「你給我住口!」
因為知道邏孽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麼,所以千面還不待她說完,就再也抑制不住怒氣,騰地一下子從軟榻上站起身,兩步走到邏孽身邊,他高大的身子幾乎罩住了她的整個身體。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邏孽,千面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給撕碎了,他一字一句道,「邏孽,你欺人太甚!」
邏孽微微皺眉,不知道千面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而千面也不給邏孽解釋,他只是一臉寒意的道,「你說的那個瀾幽,就是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吧?」
他這一問也是邏孽沒想到的,她以為他又要說什麼話來氣他了,眼睛輕眨,她點了下頭。
千面立馬回道,「你那樣想救他出來,甚至不惜找洛翼幫忙,怎麼?他沒有幫你的忙?」
邏孽微微蹙起眉頭,知道千面兜來兜去,卻還是要揶揄她,她出聲回道,「洛翼說他破不了那個結界!」
千面道,「那如果我做到了呢?」
邏孽看向千面,眼中有詫異,但更多的是狐疑。
千面知道邏孽懷疑他的實力,他哼了一聲,然後道,「誰說洛翼做不到,我就做不到了?」
邏孽不理會他對洛翼的敵意,她滿心在乎的只是瀾幽。
「你能破得了那個結界?!」
邏孽眼中燃起一種名喚希望的火苗。
但是隨即一想,千面連看都看不到,就更謬論……
千面道,「俗話說事不過三,邏孽,百年前的妖皇大賽上,你欠我一個人情;前幾日我又救了你一命,如果我能幫你破了結界,救瀾幽出來,可就是幫了你三次了,你要拿什麼回報我?」
邏孽心中愕然,確實,她不知不覺中已經欠了千面太多了。
她面露難色,不知道該怎麼說,而千面卻已經逕自道,「在我沒破了結界之前,你真要好好想想,到時候也許我們之間能做一個好的交易」。
邏孽還想繼續說什麼,但是千面已經邁步往外走去了,看著她高大寬厚的背影,她心中唯有悵然。
千面,那個妖界對他褒貶不一,地位僅次於掌管妖界,又身為冥王之子的洛翼,他,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