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也別光顧著頑皮，你母親還在馬車上等你呢。」李國翰旁邊的佟國浩帶馬上前，俯身招呼道。
我忙把玉石眼的韁繩給了李謙，放開步子向幾輛馬車跑去。這時，第二輛馬車的車簾掀了起來，一個我不認識的小丫頭衝我擺手道：「小姐，二夫人在這輛馬車上。」
我停止打量後面的幾輛馬車，先來到第二輛馬車前，踏著車伕放下的腳凳，藉著小丫頭的臂力，鑽到了車裡。
車裡還算寬敞，但除了一個小丫頭外，就只有佟二夫人一個人。她坐在兩層鋪著羊皮墊子的車裡側，靠著車窗閉目養神。一身素色的衣裙，頭上簡單地挽了一個同心髻，只插了一支綴連珠花的白玉簪子，臉上淡淡的脂粉難掩面容的疲憊……
彷彿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視，佟二夫人微睜雙目問道：「這兩個月，你守在客棧裡還好吧？」
「二娘，我只是在山中受了點驚嚇，不過這些日子已經好了。看您的樣子，可是比在寧遠憔悴多了，是不是生病了？」我蹭到佟二夫人身旁，拉著她的衣袖問道。
「那日山中，多虧了有你。我已聽謙兒的護衛說了，要不是你堅持讓他扶我上馬先行離去，怕也難逃賊人之手。可憐夏荷、秋紅和江媽媽等人，竟然都去了。要不是白公子和他的侍衛拚命救出了白姑娘，怕也會像她的大丫頭小春一樣身首異處……」這時的佟二夫人坐直了身體，攏起雙目，對我談起了那場驚心動魄的山中劫殺，驚恐之色再次現於臉上。
「二娘，已經過了兩個月了，您就忘了那件事吧。」我小心翼翼地勸著佟二夫人。
「事情雖說都過去了，可是，一想到溫柔能幹的夏荷、聰明乖巧的秋紅、一心為我的江媽媽，還有那些在荒山野嶺丟了性命的人，這心裡就難過得很，晚上也常常睡不踏實。我雖生在商戶之家，可六歲能識千字、七歲會打算盤、八歲幫母管家，自認為也是個聰慧能幹的。等嫁給你家老爺做平妻後，先幫著你大娘管家，又幫著你家老爺看鋪子裡的賬目，什麼沒經歷過？要不是兩年前老爺身患重病，我也不會捨了同樣身有重疾的女兒，來到寧遠這個隨時都有性命之憂的地方。本來前一段時間我還歡喜著馬上就可以與你大哥和二姐團聚了，卻出了這樣的事兒。折損了上萬兩銀子和東西不說，還失了好些忠心又得力的人，只差一點就連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了……」佟二夫人好似壓抑了很久，絮叨和感歎著人事的無常。
「二娘，那白家姐姐還好吧？」我一直想問白馨和白竣的情形，見狀便轉移話題道。
佟二夫人聽了果然把心思轉到了白氏兄妹身上，皺著眉頭繼續歎道：「白氏兄妹雖然也逃出來了，但他們隨行的人卻已全部折損了。白竣帶著她妹子騎馬回了咱們的莊子。那時謙兒的護衛帶著我已先行回到莊上，你義父見狀大急。一邊派人去城裡請大夫，一邊派出有功夫的莊丁去山中找謙兒和你，等來到當時遇賊的山窪時，除了看到地上的血跡、屍體和損壞的馬車外，並沒有找到你們。於是，你義父猜測謙兒和你也許趁亂逃走了。我還好一些，只是受到了驚嚇，那白竣身上有功夫，雖然受了幾處刀傷，但也不打緊。倒是白馨那丫頭真是可惜了，隨她哥哥一路到關外尋親，沒想到在這最後關頭卻被賊人傷了腳踝骨，最終落下了殘疾。你父親請來了小城裡最好的兩位外傷大夫，可是當他們見過白丫頭的腳後都搖頭歎息。如今大家都只瞞著白丫頭一個人，就怕她知道真相後會受不了……」
「什麼殘疾？您是說——」我聽了佟二夫人的話，頓時吃了一驚。
白馨雖只是一個九歲的小姑娘，卻長得柳眉杏眼、玄鼻櫻唇，相貌極為出色。
「如果說她的腳踝沒能醫好，那麼走路豈不是一瘸一拐的？難道這就是佟二夫人所說的『殘疾』？她極為愛美，人又爭強好勝，如果這輩子真地成了瘸子……」我心中一有計較，臉上便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佟二夫人見了便對我瞭然地點了點頭。
「二娘？不是說傷筋動骨要一百天才能好麼？這才剛剛過去兩個月，也許小城裡的大夫看得不好，等白姑娘回到恭順王府，說不定會有更高明的大夫能醫好她的腳？」我懷著一絲企盼，盼著白馨能夠逢凶化吉，畢竟現在白竣身邊的親人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大家也都是這樣想的，但是如今最好的大夫也就只有御醫了。如果那白丫頭是個有福氣的，到了恭順王府後，能讓那孔將軍替她請來御醫，也說不定還有些希望。可是，她是什麼身份？不過是一個落難投親的商戶之女罷了。為了她去請御醫……」佟二夫人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