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書屋.26book.
「六小姐,大小姐是被夫人害死的!」稟退了眾人,屋中只剩了二人,冬桃便迫不及待的開口。[.](鼎天小說居)只是她初到段家,對於奶奶這個稱謂還不熟,稍微激動就叫了小姐。
文竹心中一動,臉色卻冷了下來,低了頭不去看她,「冬桃,有些話不能亂說!」
見文竹不為所動,冬桃臉色一變,便「撲通」跪了下來,「奴婢知道,夫人是小姐的母母,這話不應該跟六小姐說,但六小姐不能不相信奴婢!大小姐,她死的冤枉!」
文竹心中一酸,自從進了京城,莊家眾人對自己的死諱莫如深,連父親莊崇禮也已將這個嫡長女忘的乾乾淨淨。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自己喊冤枉。
抬眼看去,冬桃已是滿面淚痕。
「是我親眼看到!絕不會錯!」冬桃的話讓文竹一驚。
「你真的看到了?」自己是被掐死的,可是冬桃怎麼會看到?又怎麼說是陶氏害死的自己?
見文竹有興趣,冬桃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這才慢慢說起那個傍晚。
多年的辛勞讓她的臉上已佈滿風霜,手指也粗糙不堪,但這動作卻依然帶了幾分大家的優雅,一如當年。
文竹將她扶起,又指了指小杌子,冬桃便坐下說起往事。
「那天安王世子臨時來拜訪老爺,剛巧二小姐在家裡聚會,大小姐沒有去,只在院子裡繡花。後來便聽說安王世子要來游靜湖,大小姐的婚事被夫人壓了又壓。我就跟大小姐商量,要不要想法子跟世子爺見上一面,說不得世子爺就能求娶,就算做不了世子妃。若是能做個側妃,總好過在這院中終老……」
文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這話明明是自己說的。[.]冬桃卻攬在了身上,是怕污了自己的名聲麼?自己還有什麼名聲,不過是個不祥克親的女子,又死去多年!冬桃的確是對自己忠心的!
似乎沒有注意文竹的失態,冬桃陷入了回憶之中,「……我按大小姐的吩咐,將古琴架到竹林中的石桌之上。而安王世子果然來了,我躲了起來,大小姐的琴聲把他吸引了過來,他長的真好看。或者是小姐的琴聲,他站在那裡呆了半晌。我看到夫人和二小姐,還有幾個其它的小姐,都跟在後面……」
那時的自己,的確抱了一顆攀附權貴的心!文竹花了一世的時間,才想明白,若那時真的如願,那麼今日在四皇子府的主角們或者就是自己。她沒有梅婉兒的手段與魄力,最多就是個王辛兒或阮瑤珠的下場!不,她連阮瑤珠都不如。強勢如文淑,不是也被圈起來了麼?
冬桃又說起了晚上的事情,「……那個小丫鬟說夫人找我,可是到了正院才發現,夫人根本不在,我這才想起。那個小丫鬟面生的很,根本不是正院的人。自己是怎麼了?如何就聽信了她的話!這樣想著就回了竹院,走到院子不遠處,就看見寬兒死命的抱著吳媽媽,我這才知道,大小姐是去正院找我了。要不是因為找我,大小姐又怎麼會……」
冬桃的眼睛已經紅腫,文竹遞了塊絹帕過去,輕聲安慰道,「你是擔心世子的事情被夫人牽怒,所以才被那小丫鬟蒙騙,那小丫鬟是白姨娘的人,早在一年多以前,已經因為害了二伯父新納的萬姨娘,就已經被打死了。」
「竟然是這樣?」冬桃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卻又恍然大悟般,「怪不得,怪不得後來出了事,那白姨娘還替我和寬兒求情,她跟大小姐一向沒有什麼交情,我還以為是她心善。只是夫人卻是狠了心,寬兒是被活活打死的,我被抬出府的時候,只剩了一口氣,若不是二少爺,恐怕不是死在外頭,就是被賣去了青樓!可是她為什麼要讓人傳這個話?」
文竹沒法回答,難道她說是因著大夫人和別人幽會,被白姨娘發現了,這才設計讓自己過去相探?而那個姦夫就是段家二老爺?
不,這件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她不想再給冬桃帶來危險!
文竹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讓大堂姐跟二伯母起衝突!我也是無意中知道此事!」
冬桃不再追問,她又說起那晚的事,「見到了我,寬兒嚇了一跳,便拉了我去找大小姐,吳媽媽被寬兒推倒崴了腳,一瘸一拐的,走不了小道……」
若不是吳媽媽崴了腳,是不是她也會死在那個時候?她打斷冬桃的話,「吳媽媽死了,白姨娘被打發到了莊子裡,她就病了,一病不起,今年冬天的時候去的,就在除夕那天晚上,二伯母說不吉祥,當晚就拉出去埋了。」
冬桃一呆,原來,連吳媽媽也死了?人死如燈滅,哪怕以往她再恨,現在也只覺得悲涼,萬千的思緒化成了歎息,之後將絹帕放到了一旁,淚水一直流著,擦也擦不淨,只把眼皮擦的更加紅腫,索性就隨它去。
「……走過了小樹林,就看到夫人站在湖邊,我和寬兒都吃了一驚,忙上前行禮,夫人只說過來看風景,並沒有見過大小姐!可是,那時候天色已經擦黑,靜湖邊的上黑漆漆的,看什麼風景?」
真是好借口,竟然是看風景?怪不得冬桃一口咬定是陶氏害了自己,只不過之前的那件事情她沒有看到,只以為是自己跟陶氏頂嘴,被陶氏失手推下了湖?而真相卻是自己被掐死之後又被沉了湖!
「……再然後,夫人只說有事找我們,帶我們去了正院,卻不問話,只把我們關到耳房裡。再然後就傳出大小姐溺水的消息,我和寬兒,以失職之名賞了板子攆出府。寬兒那日跟吳媽媽打了一架,二十板子沒打完就沒了氣息,到我的時候,二少爺趕過來了。執法的婆子這才放輕了板子,二少爺當著眾人問了話,便發了脾氣。只說要親自賣我,這才救了我一命……」
「那你有沒有跟二哥說起此事?」文定怎麼會這樣輕輕放過,破綻太多了!
冬桃聽了連忙點頭,「說了,不過沒有這樣詳細,當時我被打得半死,很多東西沒有想明白。便只是猜測夫人推大小姐下水,二少爺聽了便去找老爺……」
二哥果然去找了父親,她見冬桃吱唔著,便有些著急,「那後來呢?!」
冬桃搖搖頭。「後來聽說老爺發了一頓脾氣,跟夫人大吵了一架,卻讓二少爺快點把我處置了!二少爺無奈,只叮囑我不要亂說話,便安排了人送我出城……」
出城?難道說這件事情就這樣了結了,莊崇禮知道自己死的蹊蹺,卻只是跟陶氏吵了一架?文竹心中發冷,但想起他會將自己送給太子做侍妾,卻也並無懷疑了!
「再然後我就嫁給了我們當家的。那時候二少爺的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好好待我,他拿了錢便帶我進城租了間房子,我就去給人漿洗,後來沒了錢,他就打我!我想著自己不能這樣死了。大小姐死得冤枉,我要等二少爺做了老爺,再去給小姐申冤……」
看著冬桃一臉的憤然,文竹心中一暖,冬桃不明白,就算是二哥做了老爺,他也不能隨便告自己的嫡母!
文竹擦了淚水,正色看著冬桃,一臉的肅然,「你若是信得過我,就在我這裡呆下去,我會靜待時機,有了機會再把這件事情翻出來,前提卻是,你要將這件事情埋在心底,除了我開口,不然任誰來問,只說大堂姐是溺水而亡!」
冬桃睜大了眼睛,她是信任六小姐的,可是這件事情六小姐讓她不要說出來?
「你不用著急,先帶著妞妞在這裡住下,待想明白了再來回我不遲!你下去!」文竹說著擺了擺手。
待冬桃走到了門口,文竹又道,「你做鞋子很好,抽空多做幾雙,我很喜歡!」
冬桃眼睛一亮,六小姐是惦記她的,不過是一雙細布繡鞋,肯定比不上莊府中的緞面千層底,只是,她不過是個丫鬟,六小姐惦記她便是惦記大小姐,六小姐這樣找她,說不定是二少爺的吩咐,她怎麼可以不相信六小姐?回過頭來,冬桃對上文竹晶瑩卻略為紅腫的眼睛,斬釘截鐵的道,「我相信六小姐,我願意呆在這裡!」
似乎下定了決心,冬桃跪下磕了個頭,這是認主了,她要成為六小姐的丫鬟,等待六小姐給大小姐申冤!
站起身,看到文竹臉上露出笑容,這才邊退邊道,「我這就給小姐去做鞋子!」
看著冬桃的背影消失,文竹親手關了屋門,撲到被子上狠狠的哭了一場,父親明知道自己是被害死的,竟然對陶氏沒有任何的處置!她怎能不傷心?
晚飯的時候,看著文竹紅腫的眼睛,段明熙不知所措,「這是怎麼了?可是祖母又給你氣受了?!」
對於他的關心,文竹心中感激,卻不想多說話,只是輕道,「沒什麼,今天跟冬桃聊起了大堂姐,只覺得她死得冤枉!」
「不是說溺水麼?難道有人陷害不成?」段明熙的疑問讓文竹心驚,他怎麼知道自己當初是溺水的?
「你怎麼知道是溺水的?」這事情並不算秘密,只是未婚女兒亡故不宜張揚,自己又是深居簡出,若不是有心人,怎麼會隨便打聽?
以段明熙的年紀,跟自己前世似乎差不多,文竹下意識的想問一句,難道你曾經也想向大堂姐求親?卻是忍住了沒說,這種話太過荒唐。
看著文竹眼中的疑惑,段明熙坦言,「是安王世子說的。」頓了頓,他猶豫著又道,「他還說,你的琴藝跟你大堂姐一樣好……」這話說起來酸溜溜的。
沒有注意文竹的驚訝,段明熙狠狠的挾了一個醋溜丸子丟到嘴裡,只覺得酸的不行,卻忍著嚥了下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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