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臥榻之上,文竹的目光裡帶了審視,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跟以前沒有什麼分別,不過是個子高了一些,這一年來幾乎沒怎麼在自己跟前露過臉,只是做做針線,偶爾陪著陶氏聊上幾句【嫡女吉祥第二百零三章做戲章節】。
自從那件丟耳墜的事情之後,這個機靈的小姑娘變得有幾分的謹慎,輕易不出來見人。
只是此時卻又不同,她的下巴卻輕輕揚起,眼裡雖帶了笑,卻帶著不同以往的幾分得意。
文竹立即想起,出嫁的前幾日,陶氏曾經叫過她過去,有半日的功夫才放她回來,那時的棗兒便少了幾分平日的謹慎,只不過當時的她心情不好,沒有往深了去想。
「六小姐不知道找奴婢來有何事?」棗兒的臉上掛著笑,文竹的心裡看的膩歪,她沒有說話,看了一眼身邊的水蘭。
「放肆,進了段家還叫六小姐,成何體統!」水蘭適應的訓斥,雖然近身伺候不到一年,水蘭似乎比琉璃還要有眼色,讓文竹很滿意。
棗兒懶懶的福了一禮,「奴婢疏忽了!」並沒有半分知錯的意思,反而帶了幾分不耐煩。
「你怎麼跟奶奶說話呢?!」水蘭再次呵斥,卻被文竹抬手攔住了。
文竹不慌不忙,仔細的打量著,衣裳還是那身衣裳,段府二等丫鬟統一的石青色的小襖,白色馬面裙,只是頭上戴了一隻銀簪,簪子上一塊小小的蘭寶石被藏在了頭髮裡,對著油燈,依然透出幾分光亮。
「這頭上的簪子不錯。很是配你!」
棗兒略帶了幾分驚訝,這簪子是莊二夫人賞的。因著極素便被自己戴了出來,但又怕那寶石扎眼,便將那寶石藏在了頭髮裡。
不過是略震動了一下,棗兒便又放了心,陶氏說過,只要她好好辦差,便將她的家人都從莊子上接回來,她是家生子兒,只求著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如今她跟著嫁過來,她的嫂子也升了管事娘子。又有陶氏的承諾,自然別無他想。
於是,棗兒很淡定的抬起頭來,對上文竹淡淡微笑的臉,「謝奶奶誇獎!」
「可是我看著不順眼!」文竹依然淡淡的笑著,眼中帶了一絲嘲諷,以為陶氏給你說了幾句好聽的,便跟我談條件?還不夠資格。
還沒有反應過來。水仙便帶了董媽媽進了屋子。「還不跪下,竟然敢偷小姐的簪子!」水仙上前一步,便推了棗兒一把。
「這簪子不是偷的!」棗兒睜大了眼睛。沒有想到,一向溫和的六小姐竟然說變臉就變臉。
「不是偷的,那是怎麼來的?以你的月錢也買得起這鑲了寶石的簪子?或者是哪個相好的送的?」水仙的話粗了些,卻讓棗兒心驚起來,私相授受?她可是小姐的丫鬟,如今又陪嫁了過來,若是安上這樣一個罪名,不是打死就是被賣,連陶氏都救她不得。
「小姐,奴婢沒有偷,這簪子、這簪子……」猛然她又卡住了,這簪子的出處她能說嗎?
「說不出來了吧?就是偷的!」水仙往棗兒的腿間踢了一腳,雖不重,卻讓棗兒「撲通」跪了下來。
剛剛的得意早已不見,輕輕揚起的下巴微微收著,她跪在那裡,卻想不到解決的辦法,一咬下,將陶氏供了出來,「小姐,這簪子是夫人賞的!」
水仙冷笑一聲,「夫人?哪個夫人?大夫人還是二夫人?總不會是三夫人吧?不過不管哪個夫人,似乎都沒有見過你!你還想見夫人?沒得污了夫人的耳朵!」
「小姐!真的是夫人,是莊家夫人賞的……」棗兒說著便要上前來抓文竹。
董媽媽看了一文竹一眼,一把將棗兒制住,也不說話,由著棗兒哭喊掙扎,轉眼已是淚痕滿面,髮髻蓬鬆。
文竹輕輕捏起一塊栗子糕,卻一點胃口都沒有,這丫頭也是可憐人,可是她卻不能不硬下心腸,若不把自己在段府的地位穩住,就憑這一家子,一個二夫人就能把自己給吃的渣子都不剩!
只看段明熙,一個正經的二少爺,能得大老爺看重,大夫人也算疼惜,竟然把日子過成這樣子,吃飯都要握在別人的手心裡,就知道這段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好了,你不過是求家人安穩,只不過,你要記清楚,你既然跟我嫁到了段家,便是段家的奴婢!你可聽清楚了?」文竹說著又給水蘭使了個眼色。
一張寫了字的紙被展開在棗兒的面前,水蘭生硬的道,「這是你的賣身契,自己看看【嫡女吉祥203章節】!再惹奶奶不高興,就把你給賣了,要不要試試看,看你嘴裡的夫人會不會為一個奴才跟奶奶翻臉?」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棗兒不識字,也看不懂,但卻知道這是一張賣身契。她不敢賭,也沒有資本,不由暗悔,自己不過是個夾在中間的奴才,跟主子叫什麼勁!
文竹看了棗兒一眼,心中放下心來,只要她能服軟,就好收服,不由語氣又軟了下來,「我知道你也難做,具體的事情我會吩咐你,只要你按我說的做,二伯母便不能找你的麻煩,說不定還會抬舉你的家人!」
棗兒睜大眼睛,帶了幾分乞求與不敢相信的看著文竹,身子軟了下來,頭髮一鬆,那支鑲了寶石的銀簪子「噹啷」掉到了地上。
隔日的一早,匆匆喝了碗粥,文竹同段明熙去了和樂堂請安。
段老太太今兒不舒服,還沒有起來,段明熙告了罪,又到大夫人那裡請了安,這才坐了馬車往莊府而去。
今天是新婚的第三天,按規矩要回門的。
坐在馬車裡,段明熙輕佻車簾,讓文竹能看到車外的風景。卻不說話。
文竹看著車外的人流熙熙攘攘,知道這是前門大街。不由感歎,出嫁了就是好,雖然在段府也並不能時常出來,但總比在莊家好,來了京城一年前,出門的次數,十個指都數得過來。
輕瞥了一眼段明熙,臉色依然冷俊,眼睛盯著前面的車壁。目不斜視。文竹不由道,「聽說你是從不坐馬車的?」
段明熙臉色不變。輕道,「是!」
文竹是想說,是不是因為要陪我,這才坐馬車?可是這話她說不出口,看著段明熙又閉了嘴扮菩薩,轉而看了一眼窗外,方道,「那邊掛著牌扁的可是『吉祥樓』?」
「是!」
「聽說那裡糟鴨子很是有名。可是真的?」
「是!」
問了三句話。就這一個字,讓文竹不由歎了口氣,也許自己想錯了。這個男人,是真的不解風情,還是不過是把自己當成妻子罷了?
再次轉頭看向窗外,文竹只聽得耳邊又傳來段明熙輕咳的聲音,「咳咳,這個,若是你喜歡,改日我帶你去吃?」
文竹心中一喜,低下頭去,原來他也不是那樣的不解風情!
姑奶奶回門,按理說莊府應該有所表示,但顯然陶氏並沒有這樣做。
一進二門,文竹只覺得冷冷清清,只有秦姨娘帶著書祺站在那裡,她嬌小的身體站在風中顯得格外瘦弱,臉上帶了笑容,雖是淡淡的,卻沒有半分做偽,她的確很高興。
下了馬車,文竹暗自鬆了口氣,段明熙進了大門便被文良領了去見莊崇禮,沒有跟著進來,不然不知道多尷尬,回門的日子,卻是一個姨娘在等自己。
上前拉了秦姨娘的手,文竹心裡帶了感激,「姨娘可還好?」
秦姨娘一笑,「我很好!」又仔細打量了文竹的臉,輕笑道,「看著小姐也很好!新姑爺對小姐真是不錯!」
雖然吃的不好,略瘦了一些,但哪個新娘子不被折騰?至少文竹的臉色卻是極好的,段明熙定然是沒有給文竹氣受,在夫家過得還算如意,這已經很難得。
「姨娘瘦了,可是二伯母有為難?」自從文淑出嫁,陶氏便正式掌家,雖然秦姨娘很是自覺的讓出了大權,但少不得也被陶氏為難。
秦姨娘卻是一笑,又看了看周圍,見丫鬟們都離得遠,才湊到文竹耳邊低聲道,「如今香姨娘鬧的正歡,哪有時間來為難我。」說著又摸了摸肚子,「如今我也有了依仗,只盼著好好兒的把他生下來也就是了!」
「恭喜姨娘!」文竹很是高興,她仔細看去,秦姨娘雖瘦了,但精神很好,看來是有害喜的,不由又擔憂,「姨娘可要注意飲食……」陶氏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這個孩子若不小心,未必保得住。
「放心,我院子裡有小炊,不怕的!」
當日管家之時,秦姨娘便在自己院子裡盤了炊,人事也安排的妥當,文竹想著秦姨娘的聰明,便不再多勸,伸手摸了摸那並不突起的小腹,真心的笑了出來。
「別說我了,今兒個夫人只派了我來接,你可要有個準備!」秦姨娘的臉色變得沉重,文竹心中一下就明白了。
陶氏要殺她的威風,讓她不能不記得莊家是她的娘家!以後若是莊家或文淑有事,自然是會讓她來出頭的,不管嫁到哪兒,都是莊家的人,都要聽她陶氏的!
文竹歎了口氣,打起精神來,衝著秦姨娘一笑,「謝姨娘的提醒,我有準備。」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隻帶著淡淡的生薑味道的薑黃色的帕子,往眼睛上一擦,眼圈立即紅了。
耽誤了這樣久,陶氏定然著急了。文竹不再多說,使勁撇了撇嘴,又揉了揉眼睛,做出一副可憐的模樣,挽了秦姨娘的手,快步往主院走去。
身後跟著的幾個丫鬟之中,走在最後的是穿著石青色的小襖,白色馬面裙的棗兒,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起昨日文竹的吩咐,眉眼稍彎,下巴微揚,倒比文竹還像個主子的樣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