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的席面是自家的廚娘做的,並非在酒樓定的席面,各式菜餚,無一不是京城的風味,幾位夫人吃的倒還順口,只是羅三夫人唯恐不夠周到,又親自給湯氏添菜,就怕湯氏這個初來之人吃不習慣【嫡女吉祥177章節】。
「這荔枝酒不過是果酒,您就放心喝吧!」羅二夫人是個酒中好手,挨個夫人輪著敬,半壺下來,臉色依如常人,倒是秦夫人已是喝多了。
秦夫人本來小道消息就多,又愛說嘴,文竹一面放了筷子,一面看好戲。
還好有羅三夫人攔著,上前來勸,羅二夫人也怕秦夫人鬧出什麼事來,便也放下了酒盅,
一頓飯下來,已是未初,大家就移到西次間喝茶。
喝了酒,秦夫人的話就特別多,她拉著段夫人的手,絮絮叨叨的道,「你家明熙真是好,穩重大方,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教出來的。」
這話一出口,文竹等人還沒反應過來,羅家三夫人已是皺了眉頭,忙給羅二夫人使了個眼色,羅二夫人幾步上前,端了茶水遞過去,「你呀,真是喝多了!」
反而段夫人先是面色一冷,又淡然解釋道,「明熙是在西北長大,我這個母親的,管的少,是他懂事的早。」
秦夫人接過羅二夫人的茶碗,但還是沒有明白,呵呵笑著道,「段家的家教好,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您心也善,要是嫁到你們家啊……」
聽著這話越說越不像話,陶氏不由心中冷笑。
什麼事情都不明白。還在這裡亂嚼,說什麼跟段家二夫人交好。竟然連這點子事情都不曉得。段家雖是百年望族,其中卻是有幾年的敗落,而後是北戎相犯,這才又起了家,自然西北是根基,段家三個兒子,皆在西北任要職,這段夫人卻是一直在京中服侍段老夫人。
段明熙不止是在西北長大,而且還是在西北出生。他根本就不是段夫人的親生兒子。教出來?還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家風很正?那還會有外室之說?這些話顯然是在打段夫人的臉!
陶氏只是冷眼看戲。眾人卻都急了,連文竹這些小姑娘,都覺出了不對。
羅二夫人招呼下人上前要給秦夫人添茶,秦夫人這才住了嘴,白家大夫人見了便也過來解圍,「聽說你家君婷會得分茶之技,可是真的?」
那秦夫人聽了,忙把茶碗擱下。略帶了幾分驚訝的道。「白夫人怎麼知道?」便忘了剛剛的話,拉著段夫人道,「我這小女兒。意是跟我半分也不像,對那詩詞書畫不過略懂,但這刺繡分茶倒是樣樣都了得。」
陶氏聽了撇了撇嘴,秦夫人的畫確是被安王妃讚過,不過那也就是應了個景,並沒有誰真覺得她的畫有多好,倒讓她一直掛在嘴邊,連自己都替她難看。再說,哪有這麼明目張膽的誇讚自家女兒的?真是丟人!
秦夫人雖然嘴上說,手上可是一直拉著段夫人,半點沒有鬆手的意思。羅二夫人聽了便又接話,她一心想著給段夫人解圍,便也就順著秦夫人道,「既是如此,不如就讓秦君婷分一盞茶給我們幾個嘗嘗?」
再看秦夫人又笑道,「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罷了,當不得真,你們就別笑話她了。」這顯然是欲拒還迎的謙虛之辭。
羅三夫人見了便著人去尋茶具,又讓人重新收拾了敞軒,挨著碧水,擺了桌椅【嫡女吉祥第一百七十七章斗茶(上)章節】。
秦君婷圓圓臉蛋上現出紅暈,輕輕理了理身上那條耀眼的鑲金邊石榴裙,又撫了撫裙邊垂著的碧玉環珮,含著笑給眾人行禮:「我技藝不精,就是給各位伯母嬸娘、姐妹們湊個趣兒。」
眾人聽了都笑道,「怎麼會。」
只有陶氏臉上帶了幾分難看,這秦夫人顯然是讓自家女兒出頭,雖不是事先安排,卻也太刻意了些,她看了一眼文淑,不由開口道,「慢著,這分茶之技我家文淑倒也學過,還有誰會此技,不如一同來玩玩?」
陶氏果然按捺不住,把文淑推了出來,文淑卻是臉色一沉,但到底還是忍住沒有敢說話,當著眾多夫人的面,她還是不敢,只是低頭不語。
就在眾人往敞軒裡移步的同時,湯氏走到文竹身邊,「我記得你跟你大嫂也是學過的,可是有的?」
文竹點點頭,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以為湯氏只是問問,便解釋道,「分茶是在江南較為流行,想來秦世嬸也是出身江南的罷,二姐姐應該是跟任姑姑所學。」想到這兒,文竹又有些擔心,任姑姑已經回來幾日,因著這次小宴,才放了她幾日的假,過不了多久,自己也要跟著學規矩了,雖只是出嫁前大家女兒必學的,但總規沒有如今這般自由。
想著任姑姑,便沒有聽清楚湯氏的話,隨意的點點頭。
不想,到了敞軒落坐,湯氏才又提出,「我家文竹跟她大嫂也是學過幾日,不若讓她也湊個數吧?」
文竹不由大驚,原來剛剛湯氏說的這個,自己怎麼就走神了呢?她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何況得罪的是陶氏和秦夫人,一個是讓前世枉死的幫兇,一個連背景自己都沒有摸清,這兩個人她可一個都告罪不起。她連忙擺了擺手,「我、我不行的……」
「不過是玩兒罷了,文竹莫要怕!」陶氏卻也來添把火,她心中以為,文竹不過是鄉野出身,這分茶又會得多少,不過是皮毛,文淑可是跟任姑姑正經學了兩年,若是文竹能勝過那秦君婷,豈非更好。
文竹有些無奈,但湯氏的眼神又讓她點了點頭,湯氏說的對,若是自己太過默默無聞,這京城之中,又有哪家夫人看得上她?不管她是不是願意,總要給她找個人家,按陶氏的性子,一定會利用這兩個侄女攀得富貴,若不是在湯氏在京的時候把親事定下,說不準她會把自己嫁給什麼人呢?
秦夫人見了不由沖文竹笑道,「莊六小姐別怕,不會讓你吃虧的。」轉而向眾人道,「既是斗茶,不能沒有綵頭,我便出頭上這枝琉璃合歡花的簪子吧。」
言畢果真從頭上拔下一枝琉璃合歡花的簪子,那簪子雖不算貴重,卻是做工精細,晶瑩通透,不是俗物,說不得是宮中之物。文竹不由心道,秦家果然不簡單,只是秦夫人此舉,定然是對秦君婷信心十足的。
陶氏聽了便也不服輸,從頭上也拔了一支鑲了粉寶石的小水蜻蜓釵子,「這東西本不值什麼錢,只是那寶石有些難得,給姑娘們玩玩吧!」
羅二夫人聽了也跟著笑,是她扯出來的這事,自然也要當先,好在她娘家富貴,這些金玉珠寶算不得什麼,她頭上一枝瑩潤的玉燕釵取下,輕輕道:「我也湊個趣。」
其它幾位夫人也都或是拔了頭飾,或是脫了鐲子,羅三夫人是一隻玉鐲子,湯氏是一隻金簪,顧夫人是玉珮,倒是段夫人,將頭上那支唯一的鑲了碎寶石的碧玉簪拔了下來,只是她放下的時候卻道,「雖然許久不動手,但我想還是當得評判!」
眾人不由愕然,只有白夫人道,「段夫人娘家姓杜!」眾人這才「哦!」了一聲,似乎全都明白了。
眼見那些金玉首飾放置在桌上,幾位小姐都有些躍躍欲試,顧玉欄輕輕碰了碰顧玉桐,顧玉桐卻是一沉臉,輕輕搖頭。她不由有些氣結,只好站出來道,「玉欄倒也見過人家分茶,只是不曾正式學過,就跟姐姐們湊個趣!」
顧夫人聽了有些不悅,卻也不說什麼,畢竟是顧二家跟顧大家的矛盾在那裡,如今剛剛有所緩和,若是管的寬了,難免兩家的再有更大的罅隙。
羅二夫人一看,便也推了推羅小姐,羅家小姐有些不願意,但還是站出來道,「那我、我也跟姐妹們湊個趣兒吧!」
倒是文慧有些氣結,大嫂杜氏會分茶之技她是知道的,杜氏也曾願意教她,倒是她總覺得這些東西太煩,只撿了畫技來學,如今卻只能躲在一旁乾著急。
好在顧玉桐似乎不願意湊這個熱鬧,她退後一步,站在文慧的身邊道,「我陪你!」態度極是親切,卻讓文慧有些不悅,顧玉桐倒也不在意,文慧與顧玉欄交好她是知道的,便只站在那裡,不再言語。
早就聽說段夫人是杜家的女兒,這分茶以江南杜家為首,君婷可是學了數年的。秦夫人看著這自家女兒,心中不由得意不已,覺得自己早有先見之明。
何況,這幾個女娃,都不足懼。
顧玉欄就不用說了,顧二家一向自視清高,以詩書為上,此等技藝自然入不了他家的眼,顧玉欄就算真的會分茶,也不過是皮毛。
羅大小姐呢,更不用提,要論打算盤,恐怕這些小姐夫人都不是羅大小姐的對手,這分茶麼,就不值一提了。
倒是文淑,聽說有宮中出來的姑姑教授,也不知教的如何?但文淑這女孩子心高氣傲,想那位姑姑也未必真心相教。
至於那個什麼莊家六小姐,養在鄉野的女兒家,又是從小失了父母的,也不知道從哪兒學得一丁點技藝,也好在這貴夫人的聚會上賣弄,就等著出醜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