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京城大小姐落水的事情已經過了好幾日,木樨花也一日比一日的凋零,待到小丫鬟們已經不用每日去掃飄散一地的木樨花瓣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淡的沒有人再提起。
那日的事後琉璃去向珍珠打聽,方知文竺的死因就是去湖邊散步,沒有帶丫鬟,結果天色晚了,不小心滑入湖中,等到被人發現已經溺水而亡了。
事情很簡單,二老爺雖然傷心,但因為是文竺自己不小心,也沒有辦法。文竺還沒有出嫁,按理是不能葬入祖墳的,只在京城附近買了一塊墳地擇吉日葬了,又請了道長,說是要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
得到了這個消息以後,老太太以要為大孫女超度為由,免了這幾日眾人的定省,又要吃一個月的齋飯,而小五也在隔日隨著姑母莊雲娘的一同離去了。
此後,文竺所在的紫籐院便清靜下來,每日文竺只是或坐在窗前抄些佛經,或同琉璃、青杏一起做做針線。而如同文竺沉悶的心情一樣,一連幾日的秋雨,外面的天空陰冷而沉悶,眼看就要霜降,青杏已經將文竺的厚重衣服翻了出來,過不幾日就要供炭火了。
文竺的死訊在茶餘飯後做了大家幾日的談資之後便淡了,除了文竺自己以外,似乎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情。連守門的婆子們也已經換了趙家表少爺要考秀才的事情。但文竺想弄明白事情真相的心思卻濃了起來。
過不幾日,琉璃去前院辦事的時候給文竺帶了一支簪子回來,說是表少爺托老太太的大丫鬟珍珠,又通過琉璃給文竺捎了一隻羊脂白玉簪子。
文竺拿著那支淨白的簪子,很是心暖,上好的羊脂玉,被雕成了一朵玉蘭花的樣子,格外別緻,與那日文竺在老太太的妝匣中看到的很是相似,但那支簪子卻是一支牡丹,相較而言,這支更符合文竺的性子。
文竺將簪子收好,並沒打算戴出去,這次的重生讓文竺學會了低調,學會了隱忍,她初來乍道,先要隱藏實力,待摸清楚了這裡的情況再出手不遲。
總有一天,文竺會將這支簪子戴出去,也總有一天她會查出害六妹妹的兇手,還有,希望有一天,也能夠查出殺害自己的兇手。
她下定了決心,有機會一定要回去看看才好,不止是弄清楚自己的死因,還要弄明白繼母陶氏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那個人到底是誰?父親應該是不知道的,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父親,為自己報仇。
在這惱人的連綿的秋雨之後,這一日,天空終於放晴,就在琉璃剛剛出門,去前院找珍珠的時候,樨院裡也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四小姐、七小姐!」站在院外的小丫鬟開口叫人,坐在窗前做針線的文竺聽了不由詫異,自從上次在老太太那裡見過,這十多天,從來也沒有什麼來往。
自己是因為那個消息才鬱悶,對外也是說為大堂姐抄經書。這兩個姐妹卻沒有什麼動靜,想來之前的關係也並不親密。這次兩人突然到訪,卻不知是為何事了。
正想著,早有小丫鬟打了簾子,文慧已經進了門。只見她穿了一件赭黃鑲領杏色印花長襖,配白色的長裙,梳了隨雲髻,戴一支赤金珠簪,滿臉的喜色。
「六妹妹可好?」早有小丫鬟搬了棉杌過來,文慧走過來坐在一旁,拉住文竺的手道,「這幾日的雨下的真真煩人,好幾日都沒有來看妹妹了。」
「四姐姐快坐。」文竺拉了文慧坐下,又有青杏招呼小丫鬟上了茶點。
文華這才進門,她今日穿了一身蔥綠色的折枝花刺繡長襖,依然是雙螺髻,戴著淡黃色的絹花,一臉的天真可愛。想起那日她因為被冤枉哭的梨花帶雨,如今已是忘卻了一般,文竺只好裝成沒事一般衝她微笑。
只見她不太好意思的道,「六姐姐,文華這些日子沒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說著看了一眼文慧,臉就紅了。
「怎麼會,我省得七妹妹是因為我要給大堂姐抄經才不來打擾的。又怎麼會怪你?」說著文竺招呼文華過來坐,又讓青杏取了桌上的蜜棗果兒給文華。
文華一見到吃的,眼睛便亮了,一面笑著接了,又謝過文竺,這才自顧自的吃起來,不再言語。
「六妹妹這是做什麼呢?」文竺實在不善於跟人閒聊,還好文慧找到了話說,她拿起文竺繡了一半的絹帕,只見針腳細密,一個窈窕的女子躍然在絹上,手裡托著一隻竹籃,籃子中的桃子還沒有繡完,但那幾片桃葉卻是栩栩如生。
文慧不由驚歎,「咦,好一副麻姑獻壽!妹妹的繡工什麼時候這樣好了?」文竺以前的繡工很好,這次想著給老太太繡個套枕,便也沒有多想,只覺得文竹必然也會。卻沒想到文竹只是喜好書畫,對繡活並不上心,且本身也小,並未到繡嫁妝的時候,這一下進益頗多,倒讓文慧驚訝了。
「文竺愚鈍,練了許久才繡的像個樣子,倒讓姐姐見笑了。」說著文竺從文慧手上取回繡品,擱在針線笸籮裡,又將她拉到桌邊喫茶點。
文慧本身對繡活也沒什麼興趣,只是初見驚訝罷了。她心裡有事,便也沒有多想,回到桌邊,看了一眼快將蜜棗果兒吃到見底的文華,見她心思一直在吃上,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才對文竺道,「不瞞妹妹,今日來找妹妹,卻是有事相求。」
文竺一愣,自己對文慧並不熟悉,雖然對自己也有關心,但不過是應個景罷了,並沒有什麼深交,如今竟有什麼事情,能夠求到自己頭上來?
心裡雖想著,嘴上卻不敢怠慢,文慧雖不是大夫人親生,怎麼說也是大房的人,「姐姐但說無妨,妹妹不知有什麼可以幫到姐姐的?」
文竺的話說的圓滑,若是從前,文竺必然會有求必應,但如今,她可不敢輕易的相信別人,誰知道文慧求她的到底是什麼事,因此,嘴上說「但說無妨」,卻沒有說一定幫忙。
看著文慧有些閃爍的眼光,文竺心中打鼓,什麼事情讓文慧如此的扭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