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看到安寧的眼神,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
親眼看到她生活忙碌艱辛,夫妻之間卻相敬如賓,想讓她幫忙勸勸唐佳俊的話就又憋了回去。
她不說,對方卻毫不掩飾,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裡面忙碌的丈夫,用聽不清楚的方言對他說了兩句,便又轉頭對莫小北說:「你跟我來!」
見她出了門,莫小北連忙跟著上去,她不停地往前走,好像要脫離什麼似的。
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在路邊的一個小椅子旁停了下來,看著莫小北:「小姐,你找我做什麼?」
莫小北淺笑了一下,剛要說話。
只見她十分厭煩地揮揮手,冷冷地說:「我拜託你們不要再來給我找麻煩了!前兩年光是應酬你們這些人都讓我覺得夠嗆了,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情況,不是有功夫跟你們磕牙的,這一年來人倒是清靜了,你又來了。就算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趁早回去吧!你就是在我店裡坐上一百年,我也不會幫你的!」
她說話的樣子十分決絕,毫無轉圜的餘地,莫小北被她這樣一說,心裡早就已經涼了半截,這個女人看起來雖然柔弱,但看起來性格卻並不那麼軟糯,她的眼神也說話的語氣,無不透露出一種不屑一顧的蔑視。
曾經親密的愛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弄到現在這個地步,一個窩在垃圾堆裡消耗時間度日,一個冷漠得讓人心寒。
莫小北聽她把所有的話都說完。這才小聲地說:「安小姐,抱歉打擾了你的生活,可是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我的幫助?」安寧冷笑了一聲:「你看你,氣質不凡。坐在我的小店裡。一看就知道是怎樣高貴的人,我一個奶茶攤子的老闆,能幫你什麼忙?」
莫小北嚥下了一句話,有些訕訕地笑,她說的是實情。
「小姐,你也不用說什麼苦衷,什麼委屈,什麼生意,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只希望能夠得到平靜的生活,你們那些個聲色犬馬已經離我越來越遠,我想說的是。無論你有什麼樣的苦衷都不要來打擾我,我不是能夠幫助你的人,也沒有任何的能力來幫助你!」她說完便又對莫小北說:「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
莫小北連忙拉住她:「安小姐,你能不能聽我說兩句話。」
「有這個必要嗎?」她十分冷漠,語氣就快結冰了。
莫小北衝她微微一笑:「你就看在我今天早上喝了那麼多杯奶茶的份上,聽一個普通客人說兩句話好不好?」
「問題你是普通客人嗎?」她語氣中一絲餘地也不留:「恕我失禮,小姐你今天早上在我的店裡坐了四個小時,喝了十三杯奶茶,實在是糟蹋了東西。你並不是真心想喝奶茶,不過借奶茶找我。你實在侮辱了我和我先生真心做的奶茶!」
「我的確有求於你,不瞞你說,再來找你之前,我曾經見過唐佳俊!」莫小北開門見山地說。
她冷笑著說:「你實在很沒有禮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的名字!都已經過去了!」
莫小北看了她一眼。原來她心中的結已經是死結。無人能解了,一時間只是無比失望。但她想到昨天唐佳俊自暴自棄的樣子,又有些於心不忍,便索性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頓地說:「安小姐,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曾經發生了什麼,誰對不起誰也好,誰還愛著誰也好,正如你剛剛所說,那已經過去了,從你現在的態度我可以看到,你曾經多麼愛他,你真該看看他現在的樣子!」
安寧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莫小北:「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吧!我真是奇怪你的臉皮怎麼會那麼厚,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你憑什麼紅口白牙說別人的私事?」
莫小北剛要說話,只覺得胃裡一陣抽搐,只是如同千萬根鋼針直刺一般,冷汗便冒了出了,連腰都直不起來。
她忽然這個樣子,也嚇壞了安寧,她忙上前扶住她:「怎麼了?」
莫小北極力忍住疼痛,微笑著看她,搖頭:「你回去吧!我沒事!」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走呢?」安寧停住腳步,掏出手機來叫救護車。
莫小北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角,慢慢地說:「好了,你走吧!我一個人在這裡等著就行了,這是路邊,又有地方可以坐,救護車很快就到!」
安寧等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莫小北為什麼要一直趕她走,不由得心中生起一陣暖意,語氣也緩和了一些,不似剛剛一樣的冷淡,只是將她扶到前面的小椅子上,抬頭看著前面。
莫小北只覺得尾越來越痛,痛得連腰都無法直起來,越來越虛弱,渾身都是汗,頭暈目眩,馬上要暈倒一般。
這個樣子讓安寧也覺得有些害怕,只是忙著問她:「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受一點兒?」
救護車呼嘯著從遠處開過來,醫生們將莫小北抬上車,安寧也跟著坐了上來,一個醫生輕輕按壓著莫小北的胃,小聲問:「小姐,你今天早上吃過東西了沒有?都吃了什麼?」
莫小北輕輕地閉上眼睛,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搖搖頭。
那個醫生又問:「你的家屬呢?我幫你通知他!」
莫小北用力握住他的手,好不容易才讓自己說出兩句話來:「不要讓他知道,我沒有事的!」
安寧在一邊看她,也不說話。
莫小北用手指了指安寧,對醫生說:「拜託讓她下車,她只是路過的好心人。幫我報警的,這事跟她沒有關係!」
除了被醫生罵了一頓,什麼都沒有得逞。
不過她硬是沒有說出宋紹鈞的電話,醫生也拿她沒有辦法。加上她還清醒。又有朋友陪伴,所以就不再追問。
很快就到了醫院,莫小北還是不說自己吃過些什麼。
醫生生氣了,大聲對她吼道:「你是我見過最不合作的病人,是不想活了還是怎麼的?」
莫小北還是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呆著。
安寧在後面朗聲說:「她今天早上喝了很多的奶茶。」
很快就處理完了,打上吊瓶,已經好了不少,卻仍舊是痛得說不出話來。
安寧坐在她的床前。這才輕輕地說:「你這是何苦?」
莫小北苦笑著說:「我已經打擾了你的生活,不能再給你添麻煩。」
「你倒是很會為別人著想,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這是在糟蹋我們的東西!現在還是在糟蹋你自己的身體。」安寧歎了一口氣。
莫小北咧嘴笑了一下,病房中空蕩蕩的,只有前面一個大爺正在看電視。
這是本日的時事新聞,電視裡一個哀哭的女人正在對著鏡頭說話,不停地提起宋氏集團。
莫小北一個激靈從病床上坐起來,認真地看著電視,正好是這家醫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怪他昨天晚上說有事情就走了,原來出了安全事故。
從記者的報道裡,不難看出對這個受傷工人的同情,字字句句都往宋氏集團身上刺。
莫小北猛地抽掉自己手上的吊針就往外跑。
安寧一路追過去。大聲問她:「你傻了嗎?」
忍住痛往下走,就是這家醫院的外科。
她飛快地鑽入電梯,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人,便問:「外科是幾樓?」
安寧跟著進來,只是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莫小北歎了一口氣。才笑著對她說:「安小姐。謝謝你,你回去吧!」
那個白大褂對她說:「小姐!這是下樓的電梯。外科就在樓上!」
她聽了,便又忙著出來,找到樓梯口往上走,安寧一直跟著她。
莫小北轉頭剛想說話,只聽到安寧說:「小姐,你如果不好好躺著,出了什麼事情,別人還是要說我的奶茶吃壞了人!就算你不說,人家也看得到,我只是做的小本生意,沒有辦法承受這種東西!」
顧不得再跟她多說話,莫小北只顧著往上爬,來到外科,果然看到很多人站在病房門口,莫小北剛想往前走,就被一個人拉住了。
轉回頭,卻是宋紹鈞。
他有些不悅,皺著眉頭說:「你不在家裡好好待著,到這裡來做什麼?快回去吧!」
莫小北一邊擦眼淚一邊往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你怎麼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
他笑了一下,伸手過去將她臉頰上的淚水擦乾才說:「放心吧,已經沒事了,我會處理的!你走吧!」
「怎麼會沒事呢?」莫小北著急得跺跺腳:「那個家屬那麼對記者說話,人人都說你的不是!」
「只要你知道我是個什麼人就好了!」宋紹鈞笑得更開,對身後的曾建寶說:「你也累了一天了,送她回去吧!」
莫小北咬牙看著他。
他又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輕輕擦了擦她的發線,才說:「好了,回去吧!」
「你已經撐得很辛苦了,現在竟然又出了這種事情!那些記者還歪曲事實,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那個工人沒有看到前面的標誌,掉到坑裡去了嗎?為什麼還對著你挑刺!」莫小北哭得更傷心了。
「沒事的,我老被別人當壞蛋,習慣了。你不也說我是壞蛋嗎?」宋紹鈞逗她笑。
她卻哭得更傷心了:「我說你可以,別人說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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