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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紹鈞急於掩飾自己的喜出望外,只是將頭撇向一邊,走到她面前,輕聲說:「走吧,還要去第四監獄!」
也不拆穿他,莫小北此刻只覺得十分好奇,他到底在抗拒什麼?又聽到他說要到看守所去,也就跟著過去了,一路上都在看著他。
他假裝不在意,只是認真地盯著前面的路看,只是手仍舊有些發抖,這是剛剛那場「滅頂之災」的後遺症,莫小北看在眼裡,喜在心中,但想起湘琴的事情,又愁眉不展起來。
不多久兩人便來到第四監獄門口,給劉明海打了電話,才順利進去了。
宋紹鈞不是第一次來到高牆之中,有幾次和民政部門一同組織慰問的時候,他曾經來過一次,卻不知道劉明海將他們帶到這裡說綁架案的主謀是什麼意思,一時間疑惑不已,難道那個主謀已經被判刑?他既然是這裡的服刑人員,又怎麼又辦法主謀著一場事情呢?
來到探視房,已經有一個身穿囚服的人坐在裡面,剃了頭髮,整齊劃一,一時間還真看不出,莫小北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那個人,並不認識,便看向身邊的宋紹鈞。只見他已經目瞪口呆。
那個人抬起頭看瞪著宋紹鈞和莫小北,臉上毫無愧意,看著警察也毫無懼色,竟然冷笑了起來。站在他身後的獄警喝他站起來,他也不搭理,只是狠狠地瞪著宋紹鈞。
莫小北一時間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驚膽戰。他為什麼在做了那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後,竟然還能夠如此淡定自然地笑?
宋紹鈞將莫小北拉在身後,默默走到那前面,拿起隔音玻璃前面的話筒,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聽到那個人冷笑著說:「你終於來了!我終於等到你了,只可惜那些白癡。連人都會弄錯,功虧一簣!」
莫小北心中更加奇怪,看向一邊的劉明海,只見劉明海也笑了笑,才小聲說:「我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所以才請你們來,這裡所有的教員對他的表現都交口稱讚,聽說他是表現最好的服刑人員,原本明年下半年就可以出去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指使人綁架你,問不出來,只是自己要求要見你和宋紹鈞。」
那個男人忽然十分激動地站起來,大聲吼道:「為什麼你這種喪盡天良的人還能安生地活著,為什麼我給你當牛做馬一輩子卻只換來鋃鐺入獄的下場?」
莫小北有些吃驚。宋紹鈞的為人她瞭解,樂善好施又心存善意,為什麼會得罪這樣的一個人?而且,那個男人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想拆掉他的骨頭一樣。
男人站起來,十分激動地敲打著玻璃。指著莫小北大聲說:「我老婆現在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你老婆卻花枝招展地站在這裡?你是該得到懲罰的,我詛咒你,詛咒你們兩個永遠都不能在一起,詛咒你們兩個永遠都只能陰陽相隔!詛咒你們!」
對於男人的暴戾,莫小北有些緊張,看向宋紹鈞,他卻只是平靜地坐著,半天才說:「大嫂的事情,我很難過!」
「你知道嗎?宋紹鈞,在你們高枕無憂、大魚大肉、深宅大院的背後,我們這些人做了多少事情?我們沒日沒夜地幹,但是我從來都不埋怨,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我一直都站在你這邊,因為我相信你是真心實意地要為企業做事,是個有良心的企業家!」男人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用手很快地擦了一下,才又哭道:「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宋紹鈞紅了眼眶,只是輕聲地說:「對不起!」
眼前的一切讓莫小北實在難以置信,難道宋紹鈞真的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那會是什麼?一時間有些著急,便走過去,輕輕地坐在他身邊,小聲地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紹鈞回頭看看她,輕聲說:「你去那邊坐著,不要過來,這些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怎麼了?宋紹鈞,你心疼了是不是?不過讓你的女人看到一個齷齪腌臢的綁架犯你就心疼了是不是?我真是懊悔沒有找對人,沒有沉住氣,我早該等出去再去找你們的,可是你知道嗎?從我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我的心就一直受著煎熬,我的確是做錯了事情,你要遷怒我,怪我我不生氣,可是你為什麼要那麼殘忍,連讓我照顧我老婆最後的時間都要剝奪,你還記得嗎?你高高在上,我苦苦哀求,我求你不要那麼快報警,我說我會承認我挪用的公款,可是你是什麼態度?」
那個男人大聲哭號,讓所有在場的人都為之動容:「除了我之外,她沒有任何的親人,我被抓起來,她只有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毫無指望地等死,我真是遺憾,你沒有感受到那種絕望的、永遠失去一個人的感覺,我恨你!」
宋紹鈞不說話,心疼不已。
莫小北皺起眉頭看著他,那個男人將視線放在宋紹鈞身上,冷笑道:「宋紹鈞啊宋紹鈞,你有那麼多的錢,一百萬?一百萬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我替你賺到的錢,何止十個一百萬?你為什麼就能那麼絕情?你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為什麼還不受到懲罰!」
男人說到激動的時候,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膛,那種仇恨已經讓他開始變得越來越瘋狂,熊熊地炙烤著他所有的理智,他的自制力正在一點點消失殆盡。
身後的管教過來好不容易才將他按到椅子上,又對他說,若是不能安靜地談話,就要立刻結束這次談話,他有所顧忌,於是又滿臉淚痕地看著宋紹鈞:「你做什麼都不能彌補了,我要你老婆也死!只有她死了,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才算結束,我要你活著,感受和我一樣的痛苦,一樣生死相隔的痛苦。」
莫小北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他之所以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那麼絕情,該不會是就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威脅,可是也不對,他也是跟自己一起知道這件事情的,在湘琴被綁架之前,他也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
那個男人依舊咬牙切齒:「我永遠記得八月九號那一天,你讓人把我從工地上帶走的,可笑吧!我老婆已經病得奄奄一息,我卻因為虧空了一大筆錢,而你答應幫我解決這件事情而內疚,在工地上加班,誰知道你卻是害怕我帶著老婆逃跑,我苦苦哀求,你卻連電話都不願意聽,宋紹鈞,你真是個人渣!你怎麼能無情刀這種份上!」
宋紹鈞還是不說話,只是沉吟。
莫小北猛地反應過來,八月九號?
她從宋紹鈞的手中搶過話筒,小聲問:「你說的八月九號,是不是兩年前的八月九號?」
那個男人冷笑著說:「連你也知道,說明我沒有找錯人,但是可惜,實施的人雖然夠狠,但蠢了點,我實在很想聽到你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
莫小北心中只覺得一陣怨怒四起,大聲喝道:「你才是真正的白癡!」
宋紹鈞看著莫小北,只見她眼淚已經往下掉,她大聲說:「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恨他入骨,但有一件事情我知道,兩年前的八月九號,他是絕對不可能接聽你的電話,事實上,他誰的電話都聽不了,他差點兒死了!一塊兒水泥預制板從樓上掉下來,差點兒要了他的命,他是晚上才醒過來的!」
男人一臉錯愕,聽到這裡,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一陣恨的人,竟然不是這樣。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這是我在為他找借口,可這是事實!醫院有記錄。你怎麼能那麼殘忍,那麼不講道理!就算是你要恨他也應該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若真是他害的你家破人亡,我就算給償命給你也無所謂,但是現在這並不是他做過的事情,我瞭解他,他不是這樣的人!」莫小北激動得不停喘著粗氣,又回頭看著宋紹鈞:「你為什麼不解釋?就任由他這樣誤會你嗎?」
那個男人慢慢地冷靜下來,這是錯愕地盯著宋紹鈞。
宋紹鈞看著莫小北輕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李正明,你老婆在醫院裡死的,是宋紹鈞付的錢,也是他找的醫生!她走得很安詳,沒有多少痛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痛苦孤獨。」劉明海過來對他說。
只見那個男人徹底崩潰了一般,忽然猛地站起來,對著宋紹鈞便是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感謝。
這是一個性情中人。
莫小北只覺得悲愴,原本還怒斥他的殘忍,看到這種情況,也不能再說話,他將會為自己的這種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他的刑期將會變得更加渺茫。
後來從劉明海口中得知,原來那個綁架湘琴的人原本就是個慣犯,李正明挑唆他出去以後找個好路子賺快錢,就把莫小北的地址和宋紹鈞的電話告訴了他,誰知道陰差陽錯,竟害了一個無辜的湘琴。
莫小北痛苦地閉上眼睛,一片混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