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旺斯的陽光明媚,與空氣純淨是分不開的,莫小北自詡在愛情上不是個幸運的人,雖然遇到了深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總是被這樣那樣的俗事所擾,但在朋友運上卻是非常不賴的,她總能遇到雪中送炭的朋友。
柳培安是,左嬋也是。
沒有護照也沒有多少錢的莫小北被馬芸芸趕出來之後,便想到了左嬋。
左嬋的小屋子裡,雖然連一張讓她睡覺的床都沒有,直到今天,她還是睡在沙發上的睡袋裡,可是卻從未如此安心,並不是左嬋小氣,而是那屋子只有一個臥室,左嬋根本沒有打算讓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但還是十分開心地接納了她。
田園之中極其安靜的生活,讓莫小北心中的痛漸漸平復下來,左嬋每天去一趟古堡,那是她的酒店,不過是去上班而已,只要下班時間,她就會回來,有的時候會帶些吃的回來,但多數時候,她們兩個人都是在吃左嬋的拿手意粉。
莫小北學會了煮這種意粉,就算沒有什麼天分也做得很好吃,做法和簡單,煮麵加鹽,然後用黃油炒了剁碎了的蒜泥和洋蔥丁,再翻炒兩下,她從沒有想到曾建寶手把手都沒能讓她學會做這麼美味的東西,卻是左嬋用最簡單的方法教會了她。
她還學會了泡薰衣草茶,漂亮的紫色皇后讓她心情輕鬆。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種平靜的生活,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委屈,沒有苦衷,終日在花香中發酵,在陽光下敞開。
聽說。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在這裡,薰衣草比金錢來得更有魅力,有無數關於它美麗的傳說,莫小北幾乎隔幾天就能聽到一個版本,雖然都是差不多構造和結局。但她喜歡這種生活每一個她都喜歡。因為在那些故事裡,愛情通常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她有的時候會想,自己反覆地聽著當地的村婦用法語講著那些小故事,不過是一種補償作用。現實中得不到美好的結局,聽到也覺得幸福。
左嬋花田中薰衣草全都賣給了當地的商人,聽說他們用這些紫色的小花製作昂貴的精油,成熟時有工人會來收割。然後左嬋又僱人栽種,週而復始,如此簡單,她已經如此重複了數年。
生活簡單而又美好,難怪有人說,來到了普羅旺斯就不會想再離開,這裡有你需要的所有的東西,乾燥的天氣卻能讓人心中滋潤,這是一種魔力。
只是,還非常想念宋紹鈞。
他的一顰一笑,他的一舉一動,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立刻浮現在腦海中,如同鐫刻在記憶之中,無法抹去。
一個人坐在小院中,看著面前一望無垠的紫色,喝著馥郁的薰衣草茶,默默地想念他,這種感覺已經足夠美好,即便不能常伴他身邊也無妨了,她現在甚至很少上網,她只是單純地想,自己可以守著和他曾經的那些美好日子過一輩子。
晚上,左嬋從古堡回來,剛進門就笑著對她說:「馬炳坤又讓人來古堡找了你一趟,他也算是不死心的,這幾個月以來,我都記不清有人來找過你多少次了!他連這裡都想到了,只是做夢都想不到,你會就在距離那個古堡兩英里的小房子裡。」
莫小北苦笑,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就覺得心中不自在,只是又笑著說:「今天怎麼樣?」
「現在不是旅遊旺季,但入住率已經很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更多的錢,從那裡賺到的錢,只要夠維護古堡就行了!」她脫掉外套,從車上將餐廳中拿來的紅腸拿出來。
「對於一座古建築最好的維護,莫過於還有人住,你已經做到了!」莫小北拿來兩隻盤子,放在桌上,又進去拿刀叉。
左嬋看著她,笑:「我買了一台電視,你可以打發時間。」
「其實我已經夠麻煩你的了!」莫小北只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左嬋這裡白吃白住了那麼長時間,是應該要找些事情做了,總不能一輩子都靠人家。
左嬋大笑:「你不是在花田里幫忙的嗎?我還沒有付你薪水呢!對了,你知不知道,有好幾個小伙子過來問我,這個美麗的中國姑娘結婚了沒有?你說我該怎麼回答呢?」
完全明白左嬋說這些話的意思,這些日子,她勸自己放開心胸也不是一兩次了,便笑著搖頭說:「請你轉告他們,我心裡有人了。」
「你這是何苦呢?」左嬋無奈地搖搖頭:「有點時候我還真是想不通,我們兩個人的性格差那麼多,竟然也可以做朋友!你死心眼兒,我定不下來,什麼時候咱倆掰開了,活水調一調,說不定就都能變成正常人!」
莫小北淺笑不止。
看到她笑,左嬋又歎氣:「經過了那麼多的事情,你自己都跟我說,不會再回到宋紹鈞身邊,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還要念念不忘呢?不如就徹底忘了他吧!在這裡開始新的生活,有點時候簡單才是最好的。他太複雜了,不適合你。」
莫小北仍舊只是笑,她並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措辭才能夠讓一個認為每個男人都有一定使用期限的女人明白,有些愛,就因為愛得太痛了,太苦了,也太濃郁了,所以一輩子都無法抹去。
兩人有一句無一句地閒聊,臨近傍晚時分,果然看到鎮上電器店的老闆過來送貨。
電視裝好了,左嬋坐在沙發上,不住地按動著遙控器上的按鈕。
莫小北正在廚房中洗碗,只聽到左嬋說:「前幾天我的一個朋友今天來古堡,正好是從你家那裡來的,誰知道前腳剛進來,不到半個小時就央求我用私人飛機送他回去!人啊,如果無法拋下那些狗屁叨叨的事情,就算來了這裡也是白搭。」
將盤子放入碗櫃中,抱著坐禪的短耳貓迪迪從廚房中出來,那小傢伙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十分舒適地瞇著眼睛躺在她懷中,在後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一邊撫弄迪迪,一邊聽著左嬋說話。
「沒有幾個人可以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你做到了。」莫小北輕聲回答她。
她點頭說:「那是因為我過盡繁華,最終回歸平靜的時候才會如此心甘情願,你試想一下,如果沒有經歷過人間繁華的人,就算一直過得平淡,卻也沒有辦法真正懂得平淡的好,如果不是愛過那麼多次,又怎麼會心如止水一般呢?就像你,就是中了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毒害,整個人卡在巫山那裡了,下不來了!白白耽誤了自己的大好青春!我說呢!你這個年紀,正是享受愛情的最佳時節!好好想想,迷人的普羅旺斯,等待愛情的薰衣草田,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女子,再在這裡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是多美的事情!」
莫小北一直在看著迪迪,這個傢伙愛吃懶動,成天都蜷縮在左嬋的搖椅上,如果不知道的人,還真當是一隻大的抱枕放在那裡呢!忍不住漾出笑意來,對於左嬋費盡心機地勸解,反倒置若罔聞,心中雖然有些抱歉,住在這裡還不太搭理人家,無奈只是與她價值觀,愛情觀都不同,無法溝通,與其頂嘴,不如沉默的好。
看她玩貓,左嬋搖搖頭,接著看自己的電視,又說:「我知道他很好,很完美,可是他已經是過去式了,你沒有聽說過嗎?時間有兩種,一種是過去,一種是未來,而人是踩在過去和未來之間,融入當下的那個瞬間,你打算永遠活在過去?只依靠你那些可憐的記憶來溫暖自己?這太傻也太笨了!」
聽著她的話,莫小北笑嘻嘻地伸手去抓迪迪的肚皮,它覺得舒服,整個身體都翻過來,手腳攤開一副享受的樣子。
莫小北笑著撫弄著它柔軟的肚皮,小聲回答:「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吧!」
「時間就是生命。」這個左嬋,一步都不會退。莫小北只能淺笑,她不敢再說,自己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宋紹鈞的樣子,而是時間越久,那畫面愈發清晰,說了,只怕又要被埋怨幾分,便笑著從櫃子中拿出一個玩具,逗著迪迪玩。
這貓咪的爪子平日裡收著,拿在手中軟軟肉肉的,可是一玩起來,就會立刻彈出尖利的指甲來,迪迪凶巴巴地看著拿玩具,用爪子勾住就不放,配上它傻乎乎的樣子,怎麼看都是可愛。
「你也得想想結果啊!就像我那個朋友,他看中了的西郊一塊地,聽說是馬上就要開始拍賣,什麼都準備好了,只說是來休個假,誰想到遞標書的時間是四天,四天?聽著好好,結果是週五一天,週六週日兩天,週一一天,他來了飛奔回去,路上又耽擱了一會兒,結果還不是白白趕回去了!」左嬋歎了一口氣。
莫小北只聽到西郊幾個字,就立刻呆住了,手僵在了原地,迪迪的爪子一下子便抓在了她的手背上,立刻便是幾條血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