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來的半個月,馬炳坤果然再也沒有出現過,只是英姐偶爾會有意無意地提起他,有的時候說他好長時間都不來了,有的時候也會說他生了小病,不能過來,莫小北知道那是欲擒故縱,馬炳坤和她本就不是一種人,更決計是不會成為意中人的。
現在他不來更好,莫小北更能專心地尋找方法離開這個地方,同時她也在思考,自己如何能夠生存下去,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現實如此,由不得她不承認,寧莎莎沒有像樣的文憑,只不過有些簡單的工作經驗,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只可惜那電腦被弄壞了,修好了之後就放在那裡,她根本沒有動過,完全封閉在此處。
現在唯一想要消失在馬炳坤面前的的方法只有一個,回國去。
雖說是這裡可能比較輕鬆地找到教中文的工作,她能說些法語,可是這裡畢竟是里昂,外國人的地方,找一個中國人很簡單,只要扒開面前的浮油一看,就能看得清楚明白,而若是回國了,他至多能夠查到自己到了那個城市,淹沒在自己的同胞之間,這樣也安全得多。
現在唯一的難處是,她的護照不知道在哪裡,雖然坐的是私人飛機,但若是沒有護照,是不能入關的,所以莫小北十分肯定,她的護照就在這裡,一定就在英姐手裡。
首先一定要找到護照,可是英姐幾乎從不離開,唯一時間長一些的便是她會出去扔垃圾。來回也不過是十多分鐘的腳程,若是自己去了她的房間,也不可能找到些什麼,因此。她需要她離開得更長一些。
想要支開英姐。倒也不是難事。
清早起來,莫小北便笑著對英姐說,自己這些日子總覺得嘴巴很淡,想吃紅燒牛肉。
這是莫小北第一次開口點吃的,英姐心情愉快。便連忙打電話讓人送過來。莫小北聽到她打電話,只覺得沮喪,這還真是,她險些都忘記了。英姐還有個幫手,只是不跟她們住在一起罷了。
不過也算是天助她也,恰好那個人好像有什麼事情不能來,莫小北在廚房中也能聽到英姐在電話中發脾氣。她強忍住激動,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英姐進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小姐,今天可能沒有辦法做。」
莫小北只是衝她笑笑,有些失望地說:「沒關係,等方便了再做。」
這種清淡的言語遠比蠻橫來得有力量,英姐立刻想了想,說:「社區門口就有超市的交通車,我去買吧!難得你喜歡吃,只是你一個人在家要怎麼辦?」
「放心吧!英姐,多給我們買些零食,我幫你照顧小姐。」蘇春娥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她是來看畫的,原本就幾乎天天都在這屋子裡晃悠,現在她的那副曠世巨著就放在樓上的畫室了,不知道一天要來多少趟,看完又看。
英姐笑著出去了,莫小北便和蘇春娥上了樓,站在畫室的玻璃窗前,遠遠地就看到英姐正在跟保安說些什麼,咧咧嘴,看到英姐從大門出去了,又看著交通車飛快地開出去。
莫小北這才一個人悄悄轉下去,來到英姐的房間。
她那房間並不算太大,但陳設傢俱都是很好的,好在只有幾個抽屜,很快就翻完了,裡面什麼雜物都有,唯獨不見自己的護照,不僅是自己的,就連英姐的也沒有看到。
莫小北抬手看看時間,已經是半個小時不見了,生怕英姐會即時回來,莫小北急得滿頭大汗,在房間中四處張望,她不敢碰太多的東西,就連抽屜裡放著的本子都是怎麼拿的怎麼放好,她也怕驚動了英姐,這一次如果沒有找到,就不會再有下一次。
屋子不算大,但找一個小本子的確也很難。
莫小北想了想,乾脆將她的枕頭翻開,也沒有看到。
再低下頭去,只看到一雙棉拖鞋,還有一個鐵製的餅乾盒。
這種餅乾盒通常都不是用來放餅乾的,莫小北心中愉快,連忙將盒子拿出來。
這盒子倒是狠心,上面都是法文,看樣子是最近才買的,她也顧不得那麼多,坐在床邊便將盒子慢慢地打開來。
盒子裡躺著的第一樣東西就是存折和銀行卡,這倒是中國銀行的。
莫小北看過之後才明白,為什麼英姐那麼有生活經歷和內涵的一個人,會如此甘願地做馬炳坤的看家犬,對自己頂得那麼牢。
如果一個月給誰那麼大的一筆錢,誰都會跟盯賊似的盯著自己的。
莫小北歎了一口氣,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重賞之下也必有毒婦。
錢果然還是最好的。
她連忙收起混亂的思緒,小心地將她的銀行卡和存折放在一邊,下面便是護照,英姐的。
下面還有另外一本。
莫小北欣喜若狂,這一定是自己的!
連忙打開來看,果不其然。
莫小北如獲至寶,連忙將東西原樣放好,剛想蓋上蓋子,卻又發現裡面有一粒扣子,這盒子裡面有金戒指、耳環、項鏈、手鐲,唯有這顆扣子看來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了,正有些好奇,只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慢慢,嚇得不敢再看,連忙將盒子蓋好放回原處。
好在冷靜下來仔細聽那腳步聲,知道不是英姐,英姐腳步很輕,會這麼拖著腳後跟而且走路聲音很重的,只可能是蘇春娥。
於是這才放心地從房間裡出來,將護照放在褲袋裡,用衣服遮住了。
粗枝大葉的蘇春娥並沒有發現莫小北在捉什麼,只是跑到廚房裡去了,轉身提著一瓶紅酒和兩隻杯子出來,笑著說:「我剛剛放在冰箱裡的,現在可以喝了,我還正想去你房間找你呢!沒想到你現在就在這裡,對了,你最近是怎麼了,老是鬧肚子。」
莫小北急著把護照藏起來,便笑著對她說:「你怎麼大白天地就喝酒,沒聽說你有這種愛好?」
果然成功了。
蘇春娥大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喝著紅酒站在我的作品前面是什麼感覺。」
這個丫頭,別的沒有學會,這種風花雪月的騷人情懷倒是學了個十成,便笑著說:「你去吧!我再一會兒就過來。」
「一起走吧!你還要做什麼?」蘇春娥笑著問她,拖住她的手就往上走:「一個人喝酒,怪怪的!」
「你先去吧!我一定過來,你不是說要喝酒嗎?我有個習慣,喝酒一定要穿晚禮服,不然的話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莫小北輕輕吐了一下舌頭,雖然有些誇張,但臨時之間要扯謊,再難想出更好的理由,更何況,剛剛才「上完廁所」現在又去「上廁所」,這個大嘴巴待會兒一定會講給英姐聽的,到時候更是要惹人懷疑的。
好蘇春娥只是一心忙著去看自己的畫,也不細究,只是想了想又說:「算了,我也會去換一件好了!你等著我!」
說完便飛奔出去了。
莫小北舒了一口氣,連忙轉入自己的房間。
這護照就放在自己的褲袋裡,可是該藏在哪裡呢?
這個房間對於英姐來說,哪裡還有秘密!
床底下太普通,英姐的東西也會藏在那裡,放在那兒,簡直等於放在英姐面前,不行。
床褥或者枕頭的下面,英姐隔兩天就會更換被褥和晾曬床墊,不保險。
衣櫃每天都打開放洗乾淨的衣服,梳妝台每天都打開。
衛生間裡太潮,更衣室裡怕弄亂了,直接扔到洗衣機裡,那才是功虧一簣。
莫小北正著急,只看到英姐已經從外面進來,果然是大包小包,不時緊張地望望樓上,從窗戶中看到她站在屋子裡,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這才笑著走進來,在樓下忙了起來。
莫小北歎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這才舒緩下來,她的心裡十分著急,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幸虧地上鋪了地毯,不然的話,樓下早聽到她的聲音了。
她恍惚間無計可施,多走了兩步,腳不小心碰到了電腦。
莫小北這才靈機一動,將主機拿下來,再講蓋子輕輕拆下來,悄悄地將護照藏在風扇下面,生怕英姐擦電腦的時候叮叮噹噹地響會讓她起疑心,她還從找了一截膠帶,將自己的護照藏在裡面。
等蓋上電腦,身穿紅色晚禮服的蘇春娥推門進來,看到她還穿著剛剛的衣服,就笑著說:「你也真是的!不是說換晚禮服的嗎?怎麼還穿著這個?」二話不說就衝到莫小北的衣帽間,看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莎莎,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沒有晚禮服。這樣好了,你過來我給你挑兩件,我那裡有好多。」
莫小北看護照已經藏好,心裡才算是放下心來,笑著說:「算了吧!我們上去看畫喝酒。」
精神一直緊繃的莫小北,在看到了離開的曙光之後,心情大好,破天荒地跟蘇春娥喝了兩杯酒,在此之前,她是絕對不可能喝酒的。
也是這個時候,她開始慢慢地理解了周韻。
試問活在這樣的牢籠中,縱然不愁衣食,卻也沒有辦法無憂無慮,這種生活會讓人喪失靈魂的,難怪她要逃走。
只可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