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門卻是緊緊地關著,這該如何是好?
她拚命地喊,樓上的老王也許是走遠了,半天都沒有回應,她來不多想,便用力撞向那扇門,只聽到一聲悶響,門絲毫未動。
嚇壞了的莫小北直覺裡面一定是馬芸芸,現在她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是不是說明她已經很危險了。
她用力撞,然後又用力踢,那門還是紋絲不動,她雖然氣力很小,但卻不至於整個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完全不能撼動半分。
裡面完全沒有了聲音。
莫小北一陣驚慌,從走廊的窗子看到前面便是花園,也許旁邊會有窗戶呢?她一邊往花園中狂奔,一邊大聲喊著老王。
來到花園中,幸好看到了這房間的窗戶,還是個落地窗,她皺了皺眉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記憶中,這種落地窗採用的玻璃都是很厚的,而且被厚實的窗簾遮住,不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麼。
剛剛老王已經說過了,這裡有安保,況且只是聽說周韻的畫在這裡護色,可是就連老王都不知道這裡,他們很有可能已經找錯了地方,若是真的找錯了,亂闖一通甚至還把人家的東西砸得亂七八糟,一定會被抓起來的!
可是她只要一想起馬芸芸臨別時候的眼神就覺得事情太嚴重了,顧不了那麼多,只是低頭瘋狂地找石頭。沒有找到石頭,卻找到了一把鋤頭,不知道是哪個粗心的人除完了草就放在這裡沒有收起來,正好。
她用力掄起鋤頭砸向面前的落地窗。
她不停地砸,只聽到彭的一聲巨響,如同發生爆炸一般,玻璃碎裂開來,幸好玻璃的隨便都是鈍口的碎粒,沒有劃傷人,她踏著碎裂的玻璃往裡走。腳下儘是茲茲的聲音,掀開巨大的藍色窗簾,周韻的畫果然在裡面。
莫小北歎了一口氣,這屋子裡所有的一切讓她觸目驚心,所有的畫都被人劃破了,如同一張張笑得很誇張的小丑臉,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經只剩下一個框,還有幾縷殘破的布條掛在上面,地上全都是碎步,有的是從油畫上剪下來的,有的是白色的蕾絲。
白色的蕾絲?
她連忙撿起其中一條,這才驚訝地發現,這些蕾絲就是周韻禮服上的那些古董蕾絲!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她拚命地在這如同垃圾場的小倉庫裡翻找。雖有點布條都在她的翻攪下四處飛舞。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裡面有一個櫃子擋在門口,難怪剛剛她怎麼也撞不開門!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芸芸一定在這個房間裡,只是她到底在哪裡呢?
房間雖然很大,但多數會都是畫,撇除那些價值不菲的畫架、畫板。其實可以一目瞭然,但卻還是沒有看到馬芸芸的蹤影。
眼前的一片狼藉讓她的心都涼了半截,想這個孩子是如此珍視這些母親周韻留下來的東西,現在竟然親手將她弄成這個樣子,想來一定是傷心透頂了,可憐的孩子,被一個自以為是的誤會所蒙蔽,又不願意跟任何人講,現在不知道怎麼了。
低頭看著地上的這些東西,即使知道馬芸芸是在激憤的情況下將這裡弄成這個樣子的,但也還是希望能夠找到一絲絲的線索,讓她好找到馬芸芸。
又是一個輕微的聲音從角落裡傳過來。
莫小北屏住呼吸,靜靜地辨別方向。
過了了很久,她這才發現,聲音是南面傳過來的。
南面只有一扇玻璃牆體,也許是用來做背景牆的,輕輕地走過去,將地上的東西都推開,竟然發現,地上有凹槽。
這難道是一扇拖門?
輕輕地將門推開。
眼前的一幕讓她又驚喜又害怕。
馬芸芸果然在裡面,只是好像吃了什麼東西似的,滿臉通紅,一臉痛苦的樣子,莫小北跑到她面前,才看到她手邊一瓶安眠藥已經見底了,只剩下兩三顆殘餘還在裡面。
馬芸芸還沒有徹底地失去意識,輕輕地摟住她的手臂,躺在她懷中,氣若游絲地說:「老師,我好痛苦,我不知道原來死是那麼痛的一件事情,我現在只覺得好像有人在不停地用很重的悶拳打我的頭,全世界都在旋轉,在往下沉,好重啊」
好好的一個孩子,現在弄成這個樣子。
莫小北忍不住流下眼淚來,一邊忙著叫救護車,一邊安慰馬芸芸:「別怕!芸芸,我找到你了,我不會讓你死的!一定要堅強,不要睡!千萬不要睡!」
老王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房間裡,連忙抱去已經半昏迷的馬芸芸,一刻不停地往外跑,莫小北跟在他身後。
馬芸芸瞇著眼睛看了一眼老王,用盡最後的力氣對他說:「王伯伯,拜託你告訴我爸爸,對不起,請你好好照顧他!」
老王紅了眼眶,大聲吼道:「不要亂說話,怪怪呆著,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你那麼可愛,那麼聰明,一定不會有事的!」
車子一路狂飆,來到半路正好遇到救護車。
老王將車子扔在路邊,和莫小北一起帶著馬芸芸上了救護車。
一陣急救,來到醫院的時候,孩子還沒有徹底昏迷,只是忙著要洗胃,被推進去了,接到電話趕過來的馬炳坤心如刀絞,他快步來到急救室的門口,只看到莫小北一個人在外面抹眼淚,裡面傳來的是一陣陣呻吟。
老王看到他來,走到他面前,說:「正在搶救,是寧老師找到了他,醫生說,再晚一會兒找到她,恐怕華佗在世也沒有辦法救活她了。」
馬炳坤神色凝重,盯著急救室的門,裡面每一聲微弱的呻吟,都是用最鋒利的小刀,在他的心上劃開一個口子。
老王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小聲說:「放心吧,她沒事,只是吃了一百片安眠藥,發現得及時,洗過胃應該就沒事了,我找到她的時候,她跟我說,讓我告訴你,她對不起你,還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
聽到這裡,馬炳坤閉上眼睛,轉頭看著窗外。
醫生從急救室中出來,看到莫小北便大聲責備:「你們是怎麼看孩子的?什麼事情不能溝通?你看看,都把孩子逼成什麼樣子了!現在高興了是不是?」
莫小北輕輕地點頭,連忙問:「請問,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低頭看看莫小北,說:「現在知道關心孩子了,早幹什麼去了?」
馬炳坤快步向前,小聲說:「這位小姐是孩子的老師,我才是孩子的爸爸,請問我的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不悅地瞥了一眼馬炳坤,才說:「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留院觀察再打幾天針就沒事了,我是醫生,見過很多無可奈何死去的人,最討厭的就是自己結束自己性命的人,她還小,都是你的責任!」
這話說得馬炳坤無地自容,他連忙點頭。
醫生走後,馬芸芸從裡面推了出來,長時間的洗胃讓她痛苦不堪,現在雖然沒有剛才那麼暈眩,但仍舊痛苦得臉色發白。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馬炳坤。
立刻痛苦地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說。
馬炳坤走到她床前,看著她臉色蒼白,小聲地問:「芸芸,你怎麼那麼傻,哪裡不舒服?」
他越是關心她,她越是難過,索性將頭別像一邊,手也從馬炳坤的手中抽出來。
莫小北有些驚訝,這個孩子剛剛以為自己就要死了還在不停地拜託這個,拜託那個照顧他爸爸,可是現在她爸爸就在她身邊,劫後餘生,她卻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馬炳坤緊緊地跟著車子,看到她不願意再將手放在自己的手中,也不敢伸手去碰她,好像她是瓷器,生怕刮花了,卻又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只能默默地看著她。
很快,護士便將馬芸芸送到了病房中,莫小北也看到了剛才的一幕,只想著是應該給這父女兩一個聊天的機會,便笑著說:「既然馬先生已經來了,那我就先走了,芸芸這裡,我就明天早上再來看她!」
馬炳坤連忙點頭,說:「我讓老王送你回去!今天真是,謝謝你!沒有你」
接下來的話他不敢說。
莫小北笑著點點頭。
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床上的馬芸芸虛弱地說:「老師,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我今天晚上誰也不想見,只想見你陪著我!」
莫小北停住了腳步。
馬炳坤回頭看看自己病榻上的女兒,只能懇求地對莫小北說:「寧老師,你能不能再留下來陪她一晚?」
莫小北點點頭,看著馬芸芸。
馬炳坤心情複雜,老王從旁邊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說:「既然現在芸芸有寧老師照顧,我有些話要跟你說,你出來一下!」
馬炳坤跟著他出來,只見老王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張折過的紙,放在他手中,說:「你看看這個是什麼?」
馬炳坤接過來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對老王說:「這個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