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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79.一線間 文 / 妖芝藍

    檢查過一次之後,將所有的門都關好,才來到臥室中,剛進門就聞到一股很濃的酒味。

    不是沒有看到他喝醉過,今天想必是已經很醉了,就連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只顧著蒙頭大睡,身上還穿著黑色的西服,腳上的皮鞋也還在,他就能如此舒服地睡著了。

    莫小北歎了一口氣,走到他面前,窗簾沒有關,月光從外面照進來,照在他的臉龐上,在他另外一邊的臉頰上留下一條斜長的影子,這如同烙印在她心中的樣子,強烈地衝擊著她的心胸,心跳開始不受控制,險些就要停止呼吸。

    她曾經想過很多次,當她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要十分瀟灑地從他身邊走過,或者裝作沒有看到他,不要跟他說任何一句話,可是現在,他靜靜地躺在那裡,睡得香甜,卻讓她獨自站在月光下,忍受這種折磨。

    站了幾分鐘,她終於放棄了。

    對他的擔心還是超過了生氣的強撐,慢慢走過去,將他的鞋子和襪子脫下來,又將他的外套從身上脫掉,幫他把被子蓋好,她真的很想出去,離開這種對峙,可是又怕他會吐,沒有人在他身邊照顧,便坐在床前的沙發上,心中的憤怒開始慢慢沸騰。

    她不知道現在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她一邊擔心他喝得太醉,很傷身體,卻一邊從心底裡怨恨他,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那麼野蠻!

    所有的回憶開始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不停的晃動。

    她想到,他和自己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充滿了歡樂,可是她又想到,他總是躲在自己的盔甲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從不曾相信過她!

    她想到,他給自己做的那個可愛模型,可是她又想到,是他親手將它摔壞!

    她想到,他曾經說過想要和她生很多小孩,可是她又想到,他說她總是在騙他。

    她想到,他為了救她險些喪命。手臂上還留著一條很長的疤痕。可是她又想到,他親口對她說,我們結束了!

    她很痛苦,很討厭這種自我說服的矛盾,她一邊想著他的好,又一遍不停地想著他的壞。她可以輕易地想出他的一百個好處,卻又親自想出一百零一個壞處來將好處否決,但否決之後。又看是情不自禁地想他的第一百零二個好。

    用力甩了一下頭,並沒有讓自己清醒多少,卻讓自己更加混沌。

    是誰說矛盾可以讓人進步。現在她輕聲經歷的卻是,矛盾會讓人越來越接近崩潰。

    而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他,不知道睡夢中遇到了什麼好事,臉上浮現出甜甜的笑,對於莫小北的這種崩潰式的痛苦。毫無察覺。

    她忽然意識到,若是再這樣,自己馬上就要瘋掉了,連忙站起身來,順手從書架上一本書來看。

    《廊橋遺夢》。

    一個關於愛情和婚姻分裂的故事,一個關於理想和責任碰撞的故事。

    莫小北記得,弗朗西絲卡坐在下雨的車上,她愛的那個男人開著車子在前面等她,她的丈夫毫不知情,只是不停地在絮絮叨叨,用力握緊了車門,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那不過短短一個紅燈的時間,她心中的矛盾和猶豫,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爆發。

    難怪沃勒說,在一個充滿混沌不清的宇宙中,這樣明確的愛只會出現一次,不論你活幾生幾世,以後再也不會再現。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愛情?

    只是看了一段,便將書扔掉,不能再靜心凝神地看書,她無法平靜,無法集中精神。

    房間中出奇地安靜,只有兩個氣息在不停地舞動,一個激烈,一個平靜。

    徹夜未眠。

    莫小北拖著疲憊的身體,從臥房中出來,卻忽然看到湘琴回來,身上背著一大包的菜,一看到她就有些擔心地看了她一眼,說:「我不在家,你是不是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看看,怎麼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精神怎麼那麼差?我就知道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家,又不會做飯,又不愛吃東西,我就知道會這樣!」

    她將手中的菜一包包放在桌上,從茶几上拿了杯子,喝了一杯冷水,才對莫小北說:「今天顧春休息去醫院陪他媽媽,換我回來換一套衣服,順便洗個澡睡一覺,明天早上再去換他上班,我去了幾天,身上的衣服就穿了幾天,髒死了!走到菜市場就想到你可能都沒有好好吃飯,所以順便買了菜回來,等會兒我把它們都摘好、洗好、切好放在盒子裡,你要記得做來吃!不要老是吃兩片餅乾就算了,知道嗎?」

    莫小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樓上,問她:「回來得正好,做一碗醒酒湯吧!」

    湘琴吃驚地看了她一眼,一驚一乍地拖著她,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是不是一個人喝悶酒了?」

    「不是,你做好了就端到樓上去,我現在洗個臉,要趕回畫廊去了!昨天經理跟我說,賣掉了兩張畫,要我去把保證書籤掉,聽說謝明佳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說,召集今天早上開會,做完了我就回來,你不要太累了,先睡一會兒吧!」她快速走到一樓的衛生間用清水洗了一把臉,又從裡面拿出一瓶漱口水,才頓了頓,對湘琴說:「宋先生回來了,現在睡在樓上,不要吵醒他!對了,做好的醒酒湯用保溫瓶放在他床頭就好,他自己會喝的!」

    「你們?」湘琴的話被自己的口水嚥下去,嗆住了,只能瞪大了眼睛看著莫小北。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連忙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包包,趕著出門去了。

    宋紹鈞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宿醉讓他頭很痛,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才撐住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環視四周,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這裡?

    低頭看看自己的腳下,拖鞋放在床邊,外套放在前面的沙發上,自己身上還穿著襯衫和長褲,回頭看看床上,另外一邊的枕頭沒有靠過,被子也沒有拉開過。

    她沒有回來嗎?

    撐住床頭櫃站起來,一個東西被他的手碰到,猛地落在地上,落在地毯上,發出輕輕地悶響。

    是她的保溫壺。

    撿起來發現很沉,打開來看,竟然是一壺醒酒湯,汩汩地向上冒著熱氣。

    她在!

    想到這裡,他將手中的保溫壺放下,穿了拖鞋趕著將所有的房間都看了一遍,仍舊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有些著急,只聽到樓下動靜,便急急忙忙下樓去了。

    湘琴正坐在太陽光下,暖暖地整理著她剛剛買回來的菜,面前是一對整齊碼放著的大大小小的塑料盒子。

    一看到他就驚喜地笑著問:「宋先生,你醒了嗎?醒酒湯就放在床頭櫃上了,你有沒有看到?快喝了吧!」

    宋紹鈞皺了皺眉頭,問她:「太太呢?」

    湘琴抬起頭,恍然大悟地說:「剛剛她出去的時候你還沒有睡醒!她去上班了!」

    「上班?」他坐下來,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小聲問:「她又開始去學校上課了嗎?」

    「你還不知道嗎?」湘琴笑了笑,說:「她現在在打理一個畫廊!她的畫也賣得很好,今天早上就是趕著簽保證書去了!一般她一去就是一整天,不過今天她跟我說,她做完事情就回來,應該很快的!」

    「什麼畫廊?」宋紹鈞抬起頭來看著湘琴。

    湘琴將芹菜的葉子輕輕摘掉,又笑著說:「馬芸芸媽媽的畫廊,她爸爸過來請太太幫忙打理!起先太太不同意,不過後來他太太又過來央求太太。」

    她將芹菜放在籃子裡,又從袋子裡拿出番茄和黃瓜,然後將一個盒子拿出來,把已經切好的排骨放在裡面,蓋上蓋子,笑著看看宋紹鈞,說:「宋先生你先坐,我去把東西放在冰箱裡再過來!」

    湘琴剛剛出去,便聽到座機電話響起來,宋紹鈞慢慢走過去,將電話拿起來。

    對方也許是不知道接電話的人不是莫小北,開口便說:「寧老師!昨天買你畫的是馬來西亞的一個德高望重的拿督,他跟我說他太太很喜歡你的畫,想要今天晚上跟你一起吃一頓飯,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就不要拒絕了,晚上六點我讓老王去接你!對了,他們要吃西餐,就在花園,你還記不記得,就是上次主廚跟你聊天的那裡,請穿好晚禮服,不然的話,我們都進不去!」

    顯然是很高興,以至於一點也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也完全不影響他說話。

    他一口氣將自己想要說的話全都說出來,這才閉上嘴巴,等著對方的回答,卻始終沒有聽到聲音,只是一片沉默。

    「喂?寧老師?」

    「喂!」

    馬炳坤?

    將電話掛斷,宋紹鈞看了看四周,湘琴已經放好了盒子,走出來又將其它的蔬菜也放進保鮮盒裡,然後十分精心地將桌上的垃圾收好。

    宋紹鈞眉頭深鎖,走到湘琴面前,輕輕地問:「畫廊在哪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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