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紹鈞站起身來,衝她輕輕地搖搖頭,轉身出去了,只剩下許瑩,忍不住淚流滿面。
當他的車子駛過不遠處的街角,看到將外套斜掛在肩膀上的喬志遠,正靠在欄杆上等公交,便將車子在他面前停下來。
本想立刻走開,不過想了想之後許,喬志遠將心一橫,將車門打開,坐在宋紹鈞旁邊,才上車就迫不及待地問:「宋先生!你甩掉那個女人了,對嗎?」
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宋紹鈞說:「把安全帶繫上!你媽媽沒有教過你,別人的事情不要多嘴嗎?」
「其實,我只是想替寧老師問一問!說到我和寧老師的關係,有點兒像伯樂和千里馬,也比一般的師生關係鐵一點兒,所以」喬志遠開始慢慢細數,卻被宋紹鈞打斷:「所以你們就幫忙打抱不平,想盡辦法去找許瑩的麻煩!」
聽到宋紹鈞的話,喬志遠立刻閉上嘴巴,心中忐忑,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不過,現在這個不是重點,反正他已經把那個女人給甩掉了!所以他決定在他面前就無需太過自責,自作主張,原諒了自己,他之所以上車就是為了打聽這個,當然不能白上。
他乾咳了一聲,笑道:「你甩掉了那個女人,是不是因為愛上了寧老師?」
宋紹鈞忍不住笑了,將車子停在路邊,看著路邊的街燈,點燃一支煙,說:「小鬼!你不是在寧莎莎畫畫的畫廊裡打工嗎?怎麼還要在這裡勤工儉學?她剋扣你的工錢嗎?」
「不是的!寧老師這兩天的工作少了很多,幾乎沒有什麼人找她畫畫,所以不太去畫廊,聽說她家裡好像在整修,所以她的畫室用不了。我不好意思再要她的錢,所以就打算自己做個工,就能買油畫顏料來畫畫參加這次的比賽!」喬志遠倒是很好糊弄,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再說,他已經和寧老師和好了,自然要和他親近一點了!
宋紹鈞有些奇怪,問:「參加比賽用的材料都要自己準備嗎?你們學校不是有畫室嗎?」
一說到這個。喬志遠就來了興致。他比劃著自己的手,對宋紹鈞抱怨道:「不要提那種畫室,除了幾個搖搖晃晃的畫架、幾個破洞畫板和幾個塵灰幾尺厚的石膏像的之外,什麼都沒有!講話都有回音,連張畫紙都要買的,更不要說油畫顏料這種昂貴的消費品了!」
「你很喜歡畫畫嗎?連飯都快吃不飽了。幹嘛還想著畫畫那麼不切實際的事情?」宋紹鈞問他。
喬志遠站在他旁邊,跟她一起看著高處的燈火,笑道:「如果有一天可以功成名就的話。我媽媽就能過上好日子!如果我的畫能夠像寧老師那樣賣上一點錢,至少她就不用再半夜三更偷偷地去人家的宵夜攤上幫忙!我有的時候很恨自己,沒有長得高大強壯。那樣的話,至少也可以去工地幫忙扛水泥,攪拌混凝土什麼的,幫補一些家用。」
說到這裡,喬志遠的眼眶開始泛紅。接著說:「我要讓那個拋棄我們的男人看看,沒有他!我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我有能力讓她成為幸福的女人!我永遠記得那個男人走的那一天,他對我媽媽說,你這種人,注定一輩子只能臉朝黃土背朝天,沒救了!」
儘管已經第一時間咬住自己的牙關,卻依然忍不住湧出一路清泉來。
低頭將臉轉向一邊,然後將淚水擦掉,一心以為宋紹鈞一定會笑他,沒有想到他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包紙巾,笑道:「記住!孩子!男人可以流血,可以流汗,但絕對不可以流淚!一定要告訴自己,那是最後一次!想要擊敗強者,首先自己要成為強者!明白嗎?」
喬志遠只覺得他說的意在言外,卻始終無法理解他說這些話時候的心情,擦乾臉上的淚滴,站在他身邊,一同看著遠處的城市夜景。
莫小北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中,上班族真不容易,天不亮就出門,燈火通明的時候才能回到家中,
剛剛將門打開,便發現燈火通明,電視機開著,心中正在犯嘀咕,是不是出門的時候,忘記關了,再進去一看,忽然發現玄關的鞋櫃中,多了一雙男鞋。
他回來了嗎?忽然想起放在陽台的那張畫!宋老太太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他看到,現在那張畫就躺在陽台小桌子的!這些天家中只有她一個人,畫完之後就直接放在那裡了!真是的!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連忙換下鞋子,直衝上樓,剛剛好看到他打開陽台的大門,一個箭步衝到他前面,拉住陽台的門,衝他笑笑,說:「我要先進去!」
說完便衝了進去,還好!畫就放在桌上,上面是她的杯子。
連忙將畫胡亂折好塞在自己的褲袋裡,才端著杯子轉身出來。
將燈打開,宋紹鈞皺著眉頭看看她,問:「你在搞什麼鬼?是不是弄亂了陽台?」
「哪有?我是怕你用我的杯子喝水!」莫小北連忙將自己的杯子向上提了提。
看他在陽台上查看那些花木,並沒有在繼續追問,這才下樓來,直接走到垃圾桶前,拿出來想將它撕碎,可是想了想,又將它放到自己的錢夾中。
偌大的房子,因為多了一個人兒顯得十分侷促,尤其是看到他的行李袋就放在那張床上,總是覺得不舒服。
腹中已如擂鼓。
決定下樓去找些吃的,這小區門口就有很多餐廳,本想到樓上去問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可是想起他那張臭臉,決定還是自己管好自己,穿好鞋子剛要出門,就聽到門鈴響了。
這倒真是奇怪,在這裡住了這麼些天,還是第一次有人按門鈴,從顯示屏上看到,那是個陌生人,不過看穿著打扮,像是送外賣的。
儘管猶豫再三,莫小北還是幫他將門打開了。
果然是送外賣的,送來了兩份黑胡椒牛柳意大利面,一個羅宋湯。
這個男人,連點個外賣都要自作主張。
好在她不是個挑剔的人,付完錢之後,將東西拿進房中,才看到他已經換上家居服,從臥室中走出來,直接坐在餐桌面前,吃起東西來。
明明不是很熟,為什麼忽然會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不過,莫小北一直在提醒自己,自己不會忘記,他現在仍舊是毒殺自己的重大嫌疑人。
沒有什麼話說,只是各忙各的,然後,莫小北看到他躺在了床上,這實在挑不出什麼問題來,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床,可是她要睡在哪裡呢?
宋紹鈞看著她從櫃子中找出被子,毫不猶豫地走出臥室,也不予理睬。
這真是漫長的夜,再好的沙發,它也不是床!莫小北一夜睡得自己腰酸背痛,以至於手機上的鬧鐘響了幾次都沒有聽到。
擁擠難言的出租房,左倩倩從原本就已經很狹窄的通道經過,因為被堆放了很多的雜物,這裡幾乎要懂得梅花樁法的人才能經過,這種筒子樓,一個樓道裡可以有幾十個房間,可是每個房間卻都只有七八個平米,只能放下一張床,再放一些衣櫃什麼的,就已經連轉身都很困難了。
她和男友租住的房間,就在這裡最中央的一間,能夠在這座城市裡有一個落腳點,而且還能和男友相擁到天明,比起很多人,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她親眼所見,有的兩三對夫妻,只能擠在同一個房間裡,用一個簾子隔開,比起他們,至少,自己擁有一個「獨立」的空間。
然而就是這樣的房間,她也快要負擔不起了,每個月四百塊,也不是個小數目。
經過一輪艱難的跋涉,她來終於到達了自己的房間門口,裡面的燈開著,心中的暖意便如同熱的水翻滾開來,掏出鑰匙將們打開,看到向單斜斜地躺在床上,盯著放在牆角的電視機,那電視機是餐館老闆不要的,她給撿回來了,是彩色的,還能看,只是偶爾有些雪花。
吱吱的聲響從電視機中傳出來,於此同時,上面正在演一個雙方交戰的抗戰電視劇。
向單看到她回來,用力拍了一下床板,大聲喝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快起做飯!我好餓啊!」
要是平常,她就會連忙繫起圍裙,跑到門外去把爐子打開,煮飯炒菜,今天卻沒有,因為她包包中,有難得的美食,她忙將口袋中的東西拿出來,笑道:「你看,這是什麼?」
「烤雞!怎麼會有這個?」向單咧嘴大笑,立刻伸手過去從那只完整的雞上面扯下一個後退,塞在嘴裡啃了起來,才問她。
吃肉的時候要喝些酒,這是他的習慣,她記得,從床下的櫃子裡拿出那瓶還剩大半的白酒,正要幫他去找杯子,向單從她手中接過去,直接湊著嘴喝了起來,笑著說:「就這樣喝吧!你也吃!」
坐在床前,忽然看到身後的牆上糊了一層報紙,欣喜不已,想起自己只是隨口說過這牆因為年代久遠經常會掉下很多白色的石灰粉,弄得滿床都是,想不到他竟然用報紙糊了牆。
滿心歡喜地用手拂過這些報紙,難掩感動,卻無意間看到報紙上的一個熟悉的人,忙拍著向單的肩膀說:「你看!宋先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