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人?越來越奇怪了!
這個男人他到底有多少面,一時間是糊塗的濫情人,一時間是精明強悍的商界精英,現在竟然是一個滿口髒話的粗魯潮州人。
莫小北滿肚子的疑問,味如嚼蠟,就算是滿桌子的海鮮也毫無食慾,只是呆呆地撥弄著碗中的米飯。
說是吃早飯,連吃飯帶喝酒再帶喝茶,這頓飯一吃就又是三個小時。
好不容易等到宋紹鈞從裡面才出來,已經險些睡著的莫小北還坐在椅子上,忽然發現剛才還在東歪西倒打麻將的女人們全都清一色起立,畢恭畢敬地站著。
為首一個白髮的老頭走到莫小北面前,那種威儀彷彿是皇上出巡,讓莫小北不由自主地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老頭上上下下打量了莫小北一番,從鼻孔中哼了一聲,才轉身對身後的宋紹鈞說:「看著樣子還不錯!不過就是禮貌差了點,要教的,知不知道!說不聽就得動手,讓她知道,你才是她的天!看到天一樣的丈夫竟然還大喇喇地坐著,成何體統?」
宋紹鈞連忙附和道:「陳伯伯說得對!我會注意的!」
說完便拉著莫小北正要出門,那個陳伯伯字正腔圓,忽然又發話:「對了!你們兩個怎麼那麼多年都沒有孩子?是不想要還是不能生?你陳伯母哪裡有個生兒子的偏方,隔兩天我讓她把藥燉好了直接送給你們,保管你們三年抱兩個大胖兒子!」
這也太扯了吧?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那種東西嗎?
陳伯伯說完話,直接看了看剛才那個女人,對她說:「老三,你今天晚上回家去就告訴大太太讓她用心熬藥,聽到了沒有?不要像上次幫老二的親戚弄的。讓人家笑話!」
那個女人立刻垂眉順目地點頭稱是。
蒼天啊!
莫小北的下巴險些從臉上掉下來,她是老三,還有老大老二,最要命的是,聽來她們共事一夫竟然還很和諧,互通有無,互幫互助!
又是十五分鐘,不過這次不是宋紹鈞自己開車。而是殷笑和司機一起來的。宋紹鈞將自己手中手機連同自己的車鑰匙都交給司機,然後從殷笑那裡接過自己的手機,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殷笑收起臉上的微笑,一本正經地說:「其實也算是有,不過不耽誤你去休假,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告訴你!」
「你現在又告訴我了。說明事情沒有解決?說吧!什麼事?」宋紹鈞有些醉意,閉目養神,口中如是回答。
殷笑這才說:「新區的那個工地今天早上忽然有幾十個工人一起辭職。說是今天過後就不幹了,十五公司的王總沒有辦法解決,他說是要用沒有經過培訓的新工人。被曾律師否決了,今天一大早就開始給你打電話,好像是要在你面前告曾律師的狀,讓你主持公道的!」
宋紹鈞輕輕一笑,搖搖頭。動動手指。
殷笑看到這個表情,立刻有些吃驚,接著說:「我想他只是不服曾律師,不過我告訴他你要休息之後,他已經表示自己會解決的,現在就讓他去吧!你已經三年沒有休息過了,這一次說要休息,他自然也不敢說什麼!」
宋紹鈞喝了不少酒,卻仍舊清醒,淡淡一笑,說:「老王就是一匹野馬,別說曾建寶,除了我之外,他誰也不會服的,我去一趟吧!那個性子加上那個膽子,說不準會弄出什麼事情來了!事前預防總比時候再處理好得多!你不也是不放心才告訴我的嗎?」
看來,這個秘書和老闆之間的默契才是最佳,沒有和秘書搞在一起,這個宋紹鈞還算勉強有些品。
好像生怕莫小北會逃跑一般,宋紹鈞從車上下去之前,又認真地對她說:「乖乖在車上等我!」
車上很悶,這是一個工地,莫小北將車門打開,剛想下車,便看到車門前面一攤泥水,殷笑看到她要下車,便別有深意地看著她,小聲說:「宋太太,你相信我,你絕對不想下去的,裡面的那些人雖然都是辛勤的勞動者,可是他們是你這樣的人無法忍受的,那是雲與泥的區別,相信我!」
莫小北低頭笑了笑,然後很認真地看著殷笑,接著說:「你真是個聰明的姑娘,你是怕我下去了亂說話或者擺出什麼臭臉,會給宋紹鈞耽誤事情,對吧?那直說好了,我能接受你的忠告,要說待在宋紹鈞身邊,時間最長的還是你!」
這句話嚇得殷笑臉色煞白,慌忙揮動著手不停地搖頭說:「宋太太,你誤會了!我」這個時候,越是聰明越是想將問題回答得圓滿的人,越是無法在第一時間內說話,只能如此支支吾吾。
一旁的司機看著她越描越黑,十分擔心地看了莫小北一眼。
她只是悄悄愛著宋紹鈞,這要她如何說出口,眼前的宋太太忽然變得像明鏡一般,照得人無阻遁形,而從她通透的眼神中不難看出來,她好像已經洞悉了一切。
最終還是沒有辦法說出任何話來,只能垂頭喪氣地低頭不語。
莫小北輕輕一笑,便輕輕拍了一下司機的座椅,說:「師傅,殷笑說得對,我的確不適合出現在那個地方,那麼請你把車子往前面開一點,這裡剛好有一堆雜物,我看不到!」
司機看她沒有再糾纏殷笑的事情,忙不迭點頭,將車子向前走。
不遠處的宋紹鈞,正用鏟子將剛剛攪拌好的混凝土裝在推車中,然後與工人合力將車子推入升降機中。
那是重體力活,半個小時之後,宋紹鈞已將自己身上的襯衫脫掉,光著上半身勞作,和那裡所有的工人都一樣。
高大而強壯的身軀,糾結卻並不誇張的肌肉,古銅色的皮膚,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挺養眼的,莫小北偷偷一笑。
殷笑一直在倒車鏡中偷偷打量她,看到她望著宋紹鈞笑,忍不住小聲問:「你在笑什麼,宋太太?」
一旁的司機連忙射去一個吃驚的眼光,剛才宋太太沒有同她計較已經算是萬幸了,那麼聰明的一個姑娘,今天是不是被蒙了心,怎麼會一直踩雷區。
莫小北看看她,笑道:「我只是覺得有趣,今天我跟他去了三個地方,他好像是個演員一樣,早上的時候,他是個精明的商人、中午是個深得長輩喜歡、滿口髒話的潮州大男人、現在是不折不扣的民工!」
殷笑正想說話,坐在旁邊的司機連連悄悄從底下拽她的衣角,如此蕙質蘭心的女孩兒,自然知道這種善意的提醒是什麼意思,這才將嘴巴閉上。
所有的人都汗流浹背,宋紹鈞自覺方才身體內的酒精都已經全部揮發殆盡,一直在他旁邊的一個中年漢子朝他走過來,操著一口四川話問他:「兄弟,第一天來嗎?叫什麼名字?」
將鏟子插入混凝土中,咧嘴一笑,回答:「宋紹鈞!」
那漢子走過來,也不顧及自己和宋紹鈞都是一身臭汗,根本不計較光著膀子,摟住送宋紹鈞的肩膀,爽朗大笑,說:「宋兄弟你幹活時一把好手!只是大哥我做完今天就不幹了,不然的話,我們一定能一起喝酒。對了!」
說完便從一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帆布包,掏出一個餐盒,遞給他,大方地說:「我看你今天中午沒有跟我們一起吃飯,你一定還沒有吃飯呢!一定餓了,這個是我婆娘做的飯盒,你吃吧!」
那是個歷史悠久的鐵飯盒,連蓋子上都有很多坑坑窪窪,就像是崎嶇起伏的山間小路,很用心地用塑料布全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笑著打開,裡面是一些燙青菜和一個麻婆豆腐,都已經涼透了。
漢子看他一直盯著飯盒發愣,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從口袋中又掏出一雙衛生筷遞給他,說:「你吃吧!」
嘗了一口,味道很好。
看到宋紹鈞吃自己的飯盒,四川漢子顯得很高興,又從口袋中掏出一盒煙,遞給他一支,一同點火抽起來,才問:「宋兄弟,我看你兩手空空來賺錢,你的婆娘都不給你做個飯盒嗎?」
宋紹鈞輕輕一笑。
那漢子也點點頭,說:「我就說,女人什麼的,最難搞!我在這裡做得好好的,收入也穩定,可是她就是死活不幹,說是我每天早出晚歸的,一定要讓我到離家近的地方去開工,你也看到了,幾十個同鄉跟著我混飯吃,我不能害他們!這不跟我吵了個把月了,昨天我去找老闆,今天早上高興了,給我做個飯盒!」
宋紹鈞將飯盒放回他手中,笑道:「這是你好不容易才換回來的飯盒,我怎麼能吃呢!還是你留著吧!」
漢子點點頭,接過來接著吃。
一同下班,宋紹鈞才走進車裡。
剛上車就打通了那個王總的電話。
總體意思是說,由公司統一調配,給這些工人統一租一個距離工地近地地方。
王總一定是哭笑不得,在電話中便聽得他說:「宋總,你這不是讓我頭疼醫腳嗎?如果他們願意留下來,我出租金都行,可是他們不願意留下來。」
宋紹鈞只說讓他跟工頭商量。
掛斷電話十多分鐘之後,王總又回了個電話,興奮得大叫:「宋總你真是神!他們同意了!竟然還願意每個人每個月從工錢裡扣除一百塊來做租金!好了!好了!總算解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