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等都散了吧。」臨到要走出去,皇上方才轉目淡淡地道了一句。這話,卻算是解除了先前對皇后、安王和袁軼涵三人的軟禁令了。望著那道消失在殿門處的高大背影,皇后抿著唇眸光飄渺了一瞬,轉而卻是冷冷地掃視了一遍在場的所有嬪妃,目光沒有在誰的臉上多停留一刻,只是用那再沒了往日慈和的眼神有意表達著自己的怒意。引得那一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均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這樣的誣陷,她當然應該表示憤怒,然而,她卻絕不會讓李淑妃知道她早已察覺到了是誰主導了這一切。既是陰謀,她自也該好好地奉陪到底,沒有萬全的把握將其一舉擊斃,她也絕不會將其轉化成陽謀。
只是,皇上淡淡掃向她的眸光,分明已比往日多了幾絲異樣,亦或可以說是少了幾許往日的欣賞。或許,她應該如昊兒那般衝動一回,直接去御書房將她和昊兒被害的事告訴皇上。可此刻跟著皇上前去的王卉凝和飄雪都曾是她身邊的人,她此刻過去,一旦她們的身份被揭開,皇上會不會反而以為她是想去掩飾一番,繼而心中的懷疑更深?
「母后,我送您回壽德宮吧?」軒轅昊異於往日似乎瞬間成長了幾分的聲音聽得皇后心頭一動,轉目看著他擰著眉頭抿著菱唇從未有過的平靜模樣,心中似寬慰又似被什麼狠狠紮了一下,緩緩地點了點頭,終是放下了想去御書房的打算。
她早已發現。在文遠候府經過一番歷練的王卉凝性子已與從前大不相同,那份沉穩竟是毫不輸於她,她還是等其從皇上那兒出來看看最終結果再決定吧。
袁軼涵收回望向殿門的目光,望了皇后和軒轅昊一眼。略一遲疑,終沒有再尋借口跟過去。今日一場變故,縱然不在預料之中。卻是將他與皇后綁為了一體,此時對他來說,不可謂不是好事。至於皇上心中的懷疑,他相信,憑皇后的智慧和她對兩位皇子的未來的看重,她一定會想辦法消除的。而對於皇后所中之毒,王卉凝也一定會通過恪王或是其他途徑轉告皇后娘娘或是安王。也無需他再多嘴。現下他應該做的,是思考一下一向行事怪異的恪王會做些什麼,能否幫助王卉凝全身而退。
與殿中的丞相等人打了一聲招呼,忽視刑部急急尋來的驗屍能手,袁軼涵頂著一張醜陋的臉隨在魚貫退出去的嬪妃們後面走出攏月殿。目光落在被眾人簇擁在前的李淑妃的背部,眸中黑潭漸深,卻只盯了那麼一瞬,便快速地移開了目光。
是她害得他家破人亡沒錯,可光靠一個仇恨的眼神洩憤,絲毫無濟於事。他要做的,是將她付諸在他們全家身上的,連本帶利一同返還。他會讓她知道,親人盡失家庭覆滅。是怎樣的滋味;讓她知道眼睜睜地看著至親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卻無力拯救,是怎樣的痛苦。
歸得王卉凝一向冷靜,也虧得她對老鼠的恐懼還沒有到害怕至極的地步,方才能忍著噁心將那只死翹翹的老鼠仍抓在手中,可提著老鼠的手指還是明顯僵硬著。再抬頭看著只落了半步與皇上並行的恪王,腳步輕盈間倒是與皇上談得甚為投機。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將一隻毒死的老鼠丟給她而感到愧疚。
王卉凝不由咬著牙在心裡反問,她這個乖張的師父兼義父,就真的再找不到其他借口將她喚來了?
「你們借去外面守著,本王行醫時從不喜不相干之人在眼前晃悠,否則本王發揮不好輸了,卻找誰來出氣。」一進御書房,恪王便毫不客氣地反客為主對皇上身邊侍候著的一眾太監揮了揮手。
「你們且去外面候著吧。」只從皇上當即便對除太監總管金公公以外的所有宮人都揮退了出去,王卉凝便知道恪王與皇上的感情絕對如外界所傳那般親厚。
「徒兒,你先來還是為師先來?」一眾宮人退出去之際,恪王輕飄飄甚是隨意的一句話令得皇上沉沉的目光和金公公驚愕的目光都投向了黑紗下的飄雪,下一刻卻見得一身侍衛打扮的王卉凝提著老鼠緩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後聲音平靜地道,「民婦王卉凝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飄雪亦不敢怠慢,慌忙隨著王卉凝跪倒在地,只自稱自己是民女。
皇上和金公公都不是普通人,一個說話總要在心裡掂量一番,另一個卻是極擅於揣測皇上言語的,此時只略將恪王的言語和王卉凝的行動聯繫在一起,便將王卉凝的身份捉摸了個透。金公公落在王卉凝身上的眸光更多了幾分打量,皇上的眸光卻越發沉凝,只緊緊地盯著那張似男似女的臉龐,並不開言讓她起身。
王卉凝心中也有些發虛,不知道恪王這樣暗示她主動自陳身份,會不會觸怒容顏。但既選擇了相信恪王,自也只能屏息等待,抓著死老鼠跪伏在地一動不動。
「你既是恪王的徒弟,醫諾醫館中的醫者,因何又成了仇將軍的侍衛?」半晌後,皇上隱含沉怒的聲音終於從頭頂傳來,「你喬裝入宮私見皇后,又有何目的?」
那「私見」二字,分明加重了語氣,任誰的心中都知道,這二字在這個當口從皇上的嘴裡吐出來,意味著的是什麼?
王卉凝跪伏著的身子輕輕一顫,深吸一口氣卻是緩緩地抬起了頭,清冷的目光迎上皇上深邃銳利的眸子,堅定地道:「民婦該死!民婦在壽德宮中和文遠候府中受皇后娘娘照應多年,心中感激,害怕她亦與安王爺一樣受奸人所害,只好求了仇將軍將民婦帶進宮來,想著用自己從恪王那兒所學的醫術為皇后娘娘的身子作一番細查。」
這鏗鏘堅定的話語,既表明了她與皇后的關係,將她的身份清清楚楚地告知了皇上,又將喬裝一事扯離了不良企圖的軌道,只是因著她的一片感激之心,因而也巧妙地將皇后和安王爺從中摘了出來。事到如今,她已不得不先一步將皇后和安王爺被暗害之事說出來,只希望能減少皇上對他們的猜忌。
皇上沒有收回深邃沉冷的目光,旋即卻是眉頭一擰,冷聲道:「你說安王爺受奸人所害,卻是何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