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廳中替一位傷者上藥的翠兒聽到馬兒的嘶鳴聲後抬了抬頭,目光觸到鍾雲自馬車上跳下後,立時臉色一白,手中的藥粉一個沒拿穩,全撒在了傷者的傷口之上【醫諾千金第二十九章強搶章節】。她卻顧不得許多,急急地轉身便向著隔間裡的王卉凝奔去,顧不得王卉凝正在替人切脈,上前湊在她耳邊低聲道:「主子,上次在醉仙居碰到的那個無恥之徒找上門來了。」
「嗯?」王卉凝放在病人腕脈上的手一頓,眉頭頓時擰了起來。難道,他竟是懷疑到了自己的頭上,這會兒上門鬧事來了?
「去去去,我們爺找王大夫瞧病,你們識相的便都讓一邊兒去。」先進來的正是鍾雲的貼身小廝鍾海,他帶著兩三個人一進門便對著醫館中或坐或站的幾位病患不耐地揮了揮手,大聲喝斥道。轉而,又對著站在櫃檯後忙著抓藥的姚東問道,「你們王大夫呢?速去把她喚來,就說刑部管事鍾大人手上有恙,讓她來瞧瞧。」
「哼,真是蛇鼠一窩。」王卉凝冷笑了一聲,卻當真站起身來,迎著醫館中眾病人不可思議的目光大步走了出來,對著那勢利的小廝冷聲道,「醫館之地,豈容你如此喧嘩?」她自不是聽了小廝的話特地跑出來相迎的,只是覺得人都已經上門來了,她再想避開也是妄然,待在隔間裡反而不如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安全,就算不能令猖狂大膽的鍾雲有所顧忌,情急之下萬一出個什麼閃失,總也有個見證。
一眼瞧見被鍾雲連拉帶扯著進來的秦蘊之。王卉凝眸中的冷意更甚。呵,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躲了這麼久,如今終於肯露頭了?
「去後面告訴飄雪一聲,就說有麻煩上門來了,讓她速去找阿文藉機幫我引開。同時叮囑紫衣和白芍,沒有我的話無論情形如何都不能出來。」趁著鍾雲和秦蘊之二人未過來之際,王卉凝對著身旁惴惴不安的翠兒快速地低聲道了一句。
「喲呵,勞王大夫親自迎了出來,鍾某實在不好意思得緊。」鍾雲一眼瞅到戴著黑紗帷帽的王卉凝沉靜地立在大廳當中,眉毛頓時一挑。放開了秦蘊之,兩眼緊緊地盯著她身前攥在一起的一雙雪白柔荑。便快步走上前來。
秦蘊之轉頭掃了一眼醫館裡穿著普通的幾位病人,隨即不再遲疑,緊跟著走上前來。目光落在王卉凝與傳言無二的裝扮上,眸中露出幾絲好奇之色來。看著確實身姿曼妙,氣質清冷而淡雅,隱隱中竟還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難怪鍾雲會念念不忘非得拉著自己來與之一見了。
「鍾大人誤會了。」王卉凝身姿巋然不動,淡淡的聲音中不無冷意。「我出來只是想告訴鍾大人一件事。我平日裡看病向來不分貴賤。來人不論身份高低,一律按來時的次序就診。我怕你的小廝心性浮躁傳話不清,特地出來相告一聲。順便請你讓跟來的人保持安靜,莫要擾了其他人和我這醫館的清靜。」
「你……」鍾雲臉色一暗,隨即臉上卻是露出幾分得意霸道的笑容,「王大夫既如此說,我少不得也要遵一遵你這的規矩了。」就在被那些小廝一陣哄趕後躲到角落裡的眾病人投來疑惑不信的眼神時,鍾雲卻是捋了捋唇上那一撇自認很性感的鬍鬚,懶懶地向著眾人道,「你們之中可有比爺來得早的?」
「就是,你們這些人中可有比我們爺來得早的?」鍾海不愧是跟在鍾雲身邊多年的,立時便會意地提聲向著眾人再問了一句,臉上卻掛著威脅得意的笑容。只要沒人應聲,少爺他便是來醫館最早的,便是這醫館中再有規矩,又能如何?也是少爺另有所圖,否則又何必如此客氣?
今日醫館中的病人並不算多,面對鍾雲主僕二人的威脅,眾人相互一對視,卻都垂頭不語【醫諾千金29章節】。他們心裡欽佩王卉凝的為醫之道,然他們卻是不敢與京城中的那些高官相抗衡的,莫說只是讓他先行就醫,便是真要將他們趕出去,他們也不敢不從,便是一時衝動不從,到頭來吃苦頭的還不是自己?
「王大夫,你看,爺現下便是最早來醫館中就醫的,你該先行替我瞧瞧了吧?」鍾雲歪著頭雙眸晶亮地盯著王卉凝面前的黑紗,轉而又對著身後的鍾海道,「告訴他們,爺看病時不喜有人在旁邊瞧著,讓他們統統到外面候著,等爺瞧完了再進來。」這會兒,他卻真的要將所有病人都驅趕出醫館。
「無恥!」王卉凝越發覺得鍾雲不只是來看病那麼簡單,卻又似乎並不知曉手背疼痛的真正緣由,咬緊了雙唇攥緊了雙手,聲音越發冰冷了,「你這哪裡是來看病,分明是有意挑釁為難。」
「當然不只是為了看病而來,卻也不是挑釁為難,只是有件事情想與你商量一番。不過,在爺看來,你是一定會歡喜答應的。」鍾雲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趣事一般,竟是仰著頭對天大笑了兩聲,心情甚是愉悅。
「來,爺一直覺得右手手背有些疼痛,你先幫爺瞧瞧,待會兒爺再讓鍾海告訴你是什麼事。」笑過之後,鍾雲就著廳中的圓凳坐下,將手置於圓桌之上,對著王卉凝努了努嘴,一邊又說著,「我這手背也不知怎麼搞的,平時忙碌起來若不留意,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異樣。一旦閒下來,把注意力全放在它身上,便覺得內裡一拉一拉地疼,好像有數根針狠狠地紮在上邊兒一樣。」
「聽說王大夫一手醫術了得,快來替鍾大人瞧瞧吧。」見王卉凝只是站著腳步未動,秦蘊之覦了一眼鍾雲迅速蹙起的眉頭,聲音顯出幾分溫吞和緩來,竟有幾許老好人的味道。
王卉凝瞅了一眼門外。雙眼微瞇了瞇,繼而緩緩轉身。卻並不上前,只遠遠地將目光落在鍾雲的手背上,幾瞬後淡淡地道:「那不過是眾人看得起抬出的虛名罷了。鍾大人此症在我看來要麼是受寒染了風濕,要麼是不小心扭傷了筋骨,無論哪一種可能,都只需回家調理,疼過一陣自然便能好將起來。」
「就這麼一直讓它疼下去?」鍾雲狐疑而不悅地皺起眉頭,兩眼定定地望著王卉凝,「你把爺當小孩糊弄?」
秦蘊之看了看鍾雲光潔無異樣的手背。略一沉吟便忙道,「聽說你針灸之術甚好。何不替鍾大人施針試一試?」
「也行。」王卉凝聲調不變,看了一眼匆匆趕了出來的翠兒,略頓了頓方道,「不過鍾大人此症只怕涉及的穴位有些多,有些恐怕需深扎,而且,凡事都有個萬一,我並不能保證每日一個時辰的針刺。一個月或是兩個月便能有效。但這只是我的一家之見。二位完全可以選擇無視。」
若不是當時條件不利,她又不能明顯地授之以把柄,那一針刺下。他可就不只是受點筋骨疼痛之苦了。她尚嫌懲治不夠,又怎麼可能親自替他解除痛苦?
「當真如此?」鍾雲用手指輕輕劃過右手手背,似乎又覺得王卉凝所說有些道理,撅了撅嘴想著心中的打算,便對著身後的鍾海道,「你將我來此的另一原因告之這位王大夫吧。」
「是。」鍾海含笑應下,快步走到王卉凝身前,和氣地道,「我們爺聽說王大夫你為著即將殞命的丈夫和年幼的兒子終日奔波勞累,於心不忍,想將你自這苦海之中解救出來,把你接回府去享受榮華富貴,你可願意?若是你捨不下這份醫術,我們爺也說了,只要你願意,以後可以為你在城東盤下一間醫館,你想怎麼給病人診治都行。」
趕到王卉凝身後站定的翠兒一聽,臉色再次一白,雙唇緊緊地抿著,戒備地盯著鍾雲一眾,只希望急急趕出去的飄雪能早點將阿文找來。便是秦蘊之聞言也微微一愕,轉目看了一眼雙眸定定地落在王卉凝身上的鍾雲,最後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原來他將自己拉來,並不只是看一看美人,竟是想讓自己助他一臂之力,將美人抱回家的。
「如此好事,旁人求都求不來,王大夫不妨考慮一下。」秦蘊之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勸慰,讓王卉凝有一種他要披著羊皮將老好人做到底的想法。心中冷斥了一聲,那個同樣嬌橫的秦蘊之,只在家裡躲了一個半月,便能收斂性子脫胎換骨了?打死她她都不信。
「二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若是沒有其他事,就請先回吧。外面的病人在寒風中相候已是不易,我不能讓他們的病情進一步加重。」王卉凝壓下心中的憤怒,努力平復著心情,淡漠地說完,人已快步走向門口。鍾雲這般將病人驅趕出去,心中難保沒有更齷齪的想法。
「我既來了,又怎會輕易離開?」懶懶地坐著的鍾雲卻是冷笑一聲,同時對著鍾海使了個眼色,「爺手上不恙,將王大夫帶回府去替我好好診治幾日。」果真還是潑辣不改,他本想讓秦蘊之扮一回老好人,竟是都不曾派上用場。如此,他就只能以強制強了。
鍾海幾人早有準備,只待鍾雲話一出口,幾人已衝上前去欲要拉扯王卉凝,直嚇得翠兒大叫一聲:「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幹什麼?」驚叫著,便撲上前去,卻反而被一個小廝先行一把拽住,嘿嘿獰笑道,「爺,這倒也是個小辣椒。」
「嗯,有其主必有其僕,越潑辣的爺越喜歡。」鍾雲得意地用食指按了按鬍鬚,目光落在翠兒微微鼓起的胸前,眸光更甚。
「放開她,她並不懂醫,便是把她抓回去也是無濟於事。」緊盯著撲上前來的鍾海幾人,王卉凝手中暗藏的銀針動了動卻又快速地縮了回去,雙眼快速地掃了一眼醫館外,最終未作掙扎任由他們上來抓住了兩隻胳膊。
面對這麼多人,便是她手上動作再快,銀針刺下去也只能成功一兩回,鍾雲既主意已定,她想要硬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成功逃脫的。與其如此,倒不如拖延一點時間,等著阿文前來,或是再尋個靠近鍾雲的時機,借他作要挾。可若是後一種結果,她待在京城的時日便也到頭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