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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看穿 文 / 紫竹飄香

    「民婦見過文遠候和老夫人【醫諾千金第二十一章看穿章節】。」王卉凝站起低了低身子,強迫自己忽視孫鈞投過來的有些發緊的眸光,一副並不認識他們幾人的姿態,隨即似有些不解地問向趙爾冬,「呃……趙小姐您這是……」

    她確定前幾日所說的話意思很明確,是讓趙爾冬去找孫太醫,而不是讓她來找自己。趙爾冬現下將人帶來,卻是如何作想的。

    「王大夫既然立了規矩,我和表哥自然也應該和其他人一樣遵守。這看病最是要對症下藥,我想著光憑我說的,難免有疏漏,還是讓姑母親自來一趟更穩妥些。王大夫看過之後,對姑母的病症便能知道得更詳盡,以您的一手針灸之法,或許就能讓姑母得到進一步的恢復。」趙爾冬薄紗下的面容上噙著客氣乖巧的笑容,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帶著幾分請求。

    上次一見,趙爾冬原本是有些灰心黯然的。但轉念一想,王卉凝果如傳言所說,是個神情偏淡極講原則的人。既然傳言不假,外面所傳她的醫術一事也該沒有假才對。都說病急亂投醫,即便孫鈞已請了太醫院裡多位太醫為趙氏診治,但如今既不湊效,又聽王卉凝聲名鵲起,一心想著在孫鈞面前表現且是真關心最疼愛自己的姑母的趙爾冬,自然帶著趙氏來試試。

    而與趙爾冬說完,王卉凝卻是免不得將目光落到趙氏身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風癱後的趙氏,但見她一身打扮還如從前,望著人的眸子中卻再沒了從前那份精明與銳利。右手微勾在胸前,只有左手還能動彈些。看得久了。便能讓人發現她看似端莊的似還帶上了幾分惱意的臉上難掩那幾許呆滯之色。

    世事當真無常,便是趙氏自己,也絕想不到曾經那般精於算計的她,會成了如今這個連生活都難以完全自理的模樣吧。

    「趙小姐當真是太高看小婦人了,與太醫的精湛醫術相比,我所懂的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王卉凝努力使自己的眸光定在趙爾冬和趙氏的身上,只當孫鈞不存在,略頓了頓,有些無奈地道。「但既然老夫人已經來了,為全文遠候爺和趙小姐的一片孝心。小婦人也只能用針試試了。」

    雖然趙氏對她所做的,足以讓她面對其這樣的情形拍手稱快。但現下人都已經被趙爾冬扶著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好歹其也是因著擔心熙兒才會受了刺激,總歸那份祖孫情意還算真摯,且她開醫館本是為了治病餬口,賺誰的銀子都是賺,她也就沒有太過推辭了。

    「請老夫人把手擱在這上面。」王卉凝指了指趙氏面前的桌子一角,聲音淡淡地道。待到趙爾冬依言將趙氏能動的左手放好。她方才抬起手來。纖細的兩指輕輕搭在其腕脈之上。為了怕孫鈞起疑,她不只聲音作了改變,便連號脈的姿勢都與以前不甚相同。

    可即便如此。孫鈞淡漠的眼神依然靜靜地落在她身上。時而掃一掃那甚為熟悉的身姿,時而看向那遮住了她神情容貌的黑紗,深邃的眸光中閃爍著疑惑而異樣的光芒。

    望聞問切,一番號脈查看詢問之後,王卉凝隔著黑紗淡淡地望著趙氏,沉吟片刻,道:「我瞧著老夫人恢復得不錯,可見原先的醫者所用的法子不差。如今你們既然想著讓我為老夫人針刺,我不妨試試,有沒有效果卻不一定,還請文遠候爺和趙小姐不要寄予太多的希望。」

    這話卻是王卉凝的大實話,並無半點惡意和袖手旁觀的想法【醫諾千金21章節】。趙氏所患乃風癱之症,是人受了刺激傷了腦內經脈。而腦內經脈乃諸脈之首,許多問題更是無法診斷。她只能保證自己不弄傷趙氏,至於通過針刺能不能起到效用,促進其進一步恢復,卻還要靠幾分運氣。

    與上次的滿腔希望不同,這一回的趙爾冬聽到王卉凝的話後,沒有眸光黯淡,而是看了一眼身旁靜立不語的孫鈞,爾後道:「王大夫放心,姑母的情形我們心裡卻是清楚的。您只要盡了力,能有效自然是千好萬好,便是萬一不見成效,我們也自不會一味地埋怨大夫的醫術。」

    「嗯,你幫我試一試吧。」趙氏亦嚅動了嘴唇,吐出一句並不清晰的話語來。縱然腦子已沒從前那般好使,卻也不至於因此而變成個傻子。以前雷厲風行、府裡大小事都要過問的性子難免還有幾分,這樣整天要麼躺在床上,要麼坐在椅子裡,連院子都不能出只能傻傻發呆的日子她也受夠了。

    原本因著趙爾冬幾番話而心裡充滿了希望的趙氏,起先與其他病人一般被晾在外面等候,心裡是很不舒服的,此時倒是又生出幾分期許來,說話的語氣不免緩了緩。

    「請將老夫人扶到這邊來。」王卉凝輕輕地點了點頭,起身指了指身旁專門供病人躺著的矮榻,伸手從旁取過重新換了包裝的銀針出來。

    孫鈞雖冷漠,卻不是個一味指責別人的。趙爾冬和趙氏也都如此言語,她也就無所顧忌了。反正她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到時銀子照賺,能不能治得好,就不是她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因著以前的王姨娘並不太懂針灸之法,不曾與人扎過針,她重生後也不曾在府裡露過針刺手藝。此時,縱然感覺得到孫鈞的目光並未因為她的位置變動而移開絲毫,她也沒有刻意去改變以前捏針提針的姿勢。

    比照著諸如率谷等幾處主治偏癱的要穴,一番平刺、提捻,施針了小半個時辰,王卉凝方才收針罷工,趙爾冬卻是立刻微彎著身子,關切地望著微閉雙目一直神情略見隱忍的趙氏,急急地道:「姑母,怎麼樣?可有覺出什麼異樣?」

    王卉凝收起針的動作一頓。本想說便是能有效,也不是一次兩次施針便能成功的。卻見趙氏緩緩睜開雙眼,竟是點了點頭:「嗯,紮著的時候,我感覺腦內不像從前那般脹,竟是有種舒爽輕鬆的感覺。」

    「太好了。王大夫一手針刺之法果然是出神入化,姑母康復卻是有望了。」趙氏臉上綻出溫婉喜悅的笑意,對著一旁的孫鈞便道,「表哥,現下姑母覺得有效。那我們是不是與王大夫約定個時間,每日按時前來讓大夫為姑母施針。孫太醫也曾說了。姑母這症狀,卻是需要循序漸近慢慢調養的。」

    王卉凝已料到不管今日趙氏有沒有感覺,趙爾冬都必然不會只來一天。心裡一直琢磨著要替她們尋一個孫鈞無法陪來的時間段方好,要不然每日面對孫鈞這樣盯視的眼神,即便他心裡沒有起疑,她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露出破綻來。

    「我醫術淺薄,若真能對了老夫人的症,卻是老夫人的造化了。」王卉凝假作客氣地淡淡言道。「至於時間。為了專心替老夫人施針不至受人打擾,我想,老夫人最好是每日趁醫館裡人少的時候前來。也省得你受針過程中受到干擾。」

    而醫館裡人少的時候,他們幾人只需稍稍一打聽便能知道是早上,正是孫鈞上早朝未歸的時候。

    「我聽人說您這兒成日裡都是人來人往的,倒是只有早上剛開門的時候還稍微安靜些。要不,我每日裡早上起來,便陪了姑母一同前來,可好?」趙爾冬一邊說著,一邊轉頭去徵詢趙氏和孫鈞的意見,見兩人都不無反對地點了點頭,王卉凝也輕應了一聲好,她便愉悅地說,「那就這樣說定了。」與趙氏商量了一聲,便讓隨來的丫環去張羅先支付幾天的診金之事,又與王卉凝打了聲招呼,便攙著趙氏往外走。

    見孫鈞雖自始至終都盯著自己,離開時卻未見異樣,同著趙爾冬幾人一塊出去了,王卉凝輕舒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如往常般揉了揉眉頭。略平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她正打算問問翠兒外面可還有病患候著,一抬頭間,卻見孫鈞不知幾時竟凜然地立在桌前,星辰般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她臉上的黑紗之上。

    「文遠候爺可還有什麼吩咐?」王卉凝迅速地壓下心中驟起的一絲慌亂,起身客氣地對著孫鈞道。他不是已經同趙爾冬她們出去了嗎?怎麼又一聲不響地出現在此了?好在她只是揉了揉眉頭,並沒有做出什麼從前慣做的舉動來,否則……

    「你一直不曾離開?」孫鈞垂了垂眼眸,斂去眸中閃過的幾許掙扎,再抬起頭時,態度是一慣的淡漠。

    可笑他還以為她當真要隨著恪王離開,竟是悄悄地去城外遙望著她的馬車消失得無影無蹤才返回。她這麼大張旗鼓去而復返,難道只是為了更徹底地擺脫自己?她既答應為母親施針,卻有意讓表妹主動提出早上來,難道,不是為了避開自己?

    「嗯?」王卉凝垂著的手輕握成拳,嘴上卻是快速地應出了聲,「民婦不明白文遠候說的是什麼意思?」她一直覺得,無論是以前的王姨娘還是重生後換了一具靈魂的她,孫鈞從來都沒有過多地關注過,難道,她方纔那般刻意做作,他竟還是一下便看穿了她?

    孫鈞好看的劍眉皺了起來,雙眸冷冽的光芒彷彿是要穿透那層黑紗似的,抿著唇靜立了半晌,最後卻狀似呢喃地道:「對不起,認錯人了。」

    轉身離開之際,眸中卻閃過一抹失落。任她再如何遮掩,身上那股子與雪兒越發接近的氣息,卻是能瞞過自己的?只是,她既想逃避自己,自己即便是心裡失落又何嘗不是因著把她當成了雪兒的替代品。如此相見不相識,或許亦是最好的結局。

    王卉凝心中正思慮著,若是孫鈞一口咬定,她是否要冒險請他去後院看看自己重病在床的「丈夫」,轉瞬之間卻見孫鈞淡淡地拋下一句便離開了,心中一時竟是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似乎輕鬆中總夾著一絲失落與不安,卻只能望著那微微晃動的簾布,獨自品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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