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胎十月又經歷一番如入地獄般的苦痛才將兒子生下,王卉凝如何不知道四月初八便是兒子的生日?卻因著如今的身份尷尬,又不受趙氏和孫鈞待見,心裡便是想送點什麼,怕也只能引得旁人疑惑多想【醫諾千金148章節】。如今趙氏既想設宴,便只是府裡自個兒熱鬧一下,她送點東西倒也名正言順。皇后賞的這匹布,更是極合她這個親生母親只期盼著兒子吃飽穿暖平安一生的最淳樸簡單的願望。
數日的挑燈夜作,四月初五這一日,王卉凝的手上終於多了一套做工精巧針腳細密的衣褲。湖藍色的寬袖大擺的對襟長褂,袖口和前襟的滾邊兒,用的是原來箱子裡剩下的紅緞子,再加上褲腿和其他幾處的點綴、搭配。整套衣服既少了紅衣的俗氣,又不失那份喜氣。孫雨熙若是穿在身上,定然既大氣又不失孩童該有的活潑。
王卉凝將臉貼在衣服上蹭了蹭,彷彿已能感受到兒子的那抹氣息,唇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直到聽到飄雪進來的動靜,她方才將臉移開,轉過頭來,卻見到飄雪一向沉靜的臉上多了一絲極不明顯的喜意,心中也跟著一喜,開口問道:「可是事情辦成了?」
「嗯,」飄雪啞淡的聲音中都透著一絲隱約的喜意,「柳家的和錢家的已將全部三百二十兩銀子都交付清了,壓根兒沒到自己所收到的那些面料與剛開始看到的有細微的差別,此時怕也正為貪下的那幾十兩銀子欣喜若狂呢。」
一面說著,飄雪又一面從袖中將兩張銀票遞到王卉凝面前:「按照事先約定好的,咱們一共得了八十二兩銀子。那麼多的銀子奴婢帶進府來怕引人注目。便直接趁著無人時存入了錢莊。」
王卉凝接過銀票,臉上綻出一抹許久都沒有露出過的愉悅的笑容來。只要等到有人發現那些布料是以次充好告到老夫人那兒,那賣布之人再跑個無影無蹤,柳家的和錢家的貪下的,便不只是幾十兩銀子。而是幾百兩銀子,到時她們便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清。而迎接她們的,便不只是兩個嘴巴子這麼簡單了。
「那中年人可順利出城了?」王卉凝捏著銀票並沒有急著看。再次問了一句。飄雪點點頭,「奴婢親眼見著他出城又再等了會兒才回得府來。」
王卉凝這才低頭去看手中的銀票,待到發現八十兩銀子竟是分別存了一張五十兩的和一張三十二兩的。不由又看了飄雪一眼。重新將銀票交到她的手上:「白芍的,你也暫且替她收著吧。」
飄雪不只能揣摩她的心思,竟是將一切事都辦得比她所要求的還要好。她不過說了一聲把白芍的那五十兩銀子另外放著,飄雪竟是已為自己另外存了一張銀票,卻是省了她許多事。
飄雪答應著收好銀票,又望向王卉凝道:「忠管事的媳婦余氏若按懷孕的日子推算,這幾日怕是便要臨盆了【醫諾千金148章節】。奴婢打聽到,自打懷孕以後。她便一直渴睡,平時身子也特別沉,一日裡倒要睡上大半日。這幾日更是一直喊著腰酸得很。整個人更不願意動彈。」
見王卉凝一邊聽著一邊若有所思地將兩隻手的食指相互壓著,飄雪說完。稍一停頓又道:「奴婢方才入府時,好似瞧著柳家莊的姜管事進城來了。」
「哦?是嗎?」王卉凝微皺著眉頭,一番沉吟後,抬頭對著飄雪急急地道,「你讓白芍趁著無人時悄悄地對他說一聲,讓他這幾日尋機多在忠管事家門口轉轉,若是恰巧他們家媳婦生產時遇著什麼事,最好是能在適當的時候旁敲側擊地將我醫術大進的話說出來,或許這次我能讓他們一家回到府裡來。」
她瞧著孫棟的媳婦余氏本就屁股不大,不是個好生養的相,再依著其自懷孕起便睡得多動得少的情況,生產時怕是不會太順利。而再想到其微微有些扭曲變形的肚子,她越分析越覺得或許可以利用這次機會賣忠管事一個人情。若是姜平還能在這件事上多出些力,她將他們一家弄回候府的把握就更大了。
飄雪先還有些不解,此次聽王卉凝提到姜平一家回府之事,便立馬明瞭了,將手中的銀票藏在了王卉凝的妝奩盒子底層,便快速地出去對白芍說了。
這會兒姜平卻是在秀朱閣裡見老夫人,躬著身子站在堂下,帶點粗嘎的聲音道:「奴才與他好一番理論,他卻絲毫不將奴才的話放在心上,仗著自己的表兄是當地的縣令,仍是要強佔了咱們府上的那十畝多地。奴才無法,只得來京城請老夫人的示下。」
「哼,難不成他還以為區區一個縣令,便權力通天了?」趙氏冷笑了一聲,「他若是好聲好氣地求著,咱們便是給他也不過十畝地。他既如此仗勢,咱們卻是免不得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知道天底下的官兒也有高低之分。」
「老夫人說得極是。」姜平恭謹地道。趙氏看了他一眼,語氣緩了緩,「你既來了京城,便四處去瞧瞧,正好過幾日是你們小少爺的週歲生辰,你便吃了酒再回去,到時讓老忠拿了你們候爺的文書與你走一趟,去見一見那兒的縣丞。」
「哎,那奴才謝謝老夫人賞酒。」姜平躬身謝過,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用紅布包著的物事來,黝黑的臉上綻出憨實的笑容來,「奴才記著初八是小少爺的週歲生辰,又不知道該送點什麼好,想著小少爺乃是屬虎的,便在臨行前的頭一晚連夜雕了個木老虎,也不知道小少爺看不看得上奴才的笨拙手藝。」
「倒難得你有這份心。」趙氏略略地望姜平的手上瞅了一眼,嘴上如是說著,臉上卻很不以為然。叫青柳接過後正欲讓姜平出去,卻聽得院中響起了青枝驚喜的叫聲,「哎呀,這會兒小少爺走得越來越穩了。」
立時,便引得一片丫環婆子驚喜的附和聲,趙氏前些日子才聽到自己的孫子還只會扶著東西走幾步,此時聽到他竟然已經會走路了,臉上也是喜色難藏。正欲開口讓青枝將人抱進來,卻不想門口探進一顆圓乎乎的黑腦袋來,對著她咧嘴一笑,嘴裡模糊地喚道:「母……母……」
或許是一日日長大的緣故,原先只賴著秦含霜和紫衣兩人的孫雨熙已慢慢地願意接近其他人了。除了紫蘭,不只對趙氏這個祖母和孫鈞這個父親表露出了親人間的親暱,偶爾讓青枝抱抱也不會太過反感。卻因為剛剛學說話,對於「祖母」這樣的雙音節卻是只能發出後一個音來。
「哎喲,我的寶貝孫兒都會自個兒走來祖母這兒了。」趙氏一臉寵溺地對著孫雨熙伸出雙手,臉上笑得樂開了花。
「老夫人可沒白疼小少爺,他才剛走穩點兒,便向著您這兒來了。」秦含霜在護著孫雨熙的紫衣身旁露出臉來,對著趙氏道。趙氏倒是喜不自勝地點了點頭,笑得眼角和額頭綻出細長的皺紋也在所不惜。在場的丫環便都在一旁紛紛稱孫雨熙將來定是個有孝心之人,便連一向憨實的姜平也免不得稱讚幾句他聰明。
趙氏的笑容和眾人的誇獎似乎鼓勵了這個才剛剛能走穩一小段路的小人兒,他竟是起身還想爬過門檻往屋內走。一左一右緊緊護著的青枝和紫衣忙一把將他拉住,青枝將他抱在懷裡,快步走到趙氏身旁幾步開外,便將他放在地上,由著他緩緩地蹣跚著撲向趙氏的懷裡。
「真是我的乖孫兒!」趙氏早已半趨著身子一把將才搖晃著小身子走了兩步的孫雨熙摟在了懷裡,對著他的額頭一口親了下去。待到她察覺出異樣後,卻是將孫雨熙的身子拉開,對著他的額頭仔細端詳著。見到他原本纏在額頭上的白布條已然沒有了,傷口上的結痂也已經脫落,除了隱約可見一條略帶點粉紅的細線,他眼角傷口處,竟與其他地方一樣,若是站遠一點,便連那一條細線都難以看見。
趙氏瞧著竟是比王卉凝當初說的還好些,心裡不禁很是高興,在驚訝佩服於王卉凝的醫術時,也免不得違心地將一些功勞歸於府中的飲食調理了。
秦含霜腆著並未凸起的肚子緩步走入屋中,笑著解釋道:「熙兒傷口上包著的布條方才走路時掉下了大半兒,妾身瞧著他傷口上的結痂已經脫落了,便直接讓她們將布條取下了。」
「嗯,」趙氏聲音淡了些,「幸虧王氏手藝還算不錯,否則這一傷卻是要令熙兒眼角處留下一處極難看的疤了。」
她幾乎杯弓蛇影到以為孫雨熙那一摔也是翠竹搞的鬼,若不是再讓人細細地查了紫衣和紫蘭的底細,確定她們對秦含雪確實是死心踏地孫雨熙又離不得她們兩個,她怕是要連她們一併趕出清風軒。
秦含霜瞧見趙氏臉上比以前淡了的神情,再看了一眼候在一旁準備隨時抱著孫雨熙的青枝,心中閃過懊惱,臉上卻是陪著笑,輕聲道:「也是小少爺福氣好,再有姐姐在暗地裡保著他,自然就不會留下疤痕了。一會兒候爺若是知道熙兒都能走得這麼穩了,不知道會高興成啥樣兒。」
「他還能啥樣兒,便是天大的好事讓他遇著了,也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神情。」趙氏嘴裡雖這樣嗔怪著,面上的那抹冷淡之色卻是被秦含霜這一句話給勾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