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王卉凝正舉著雙手站在床榻旁,手中捏著一枚穿了線的縫針,在飄雪起身之際,上前一步站到了孫雨熙的身前,正欲下針(醫諾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救兒子內容)。
趙氏的一聲冷喝,將靠在床尾忍不住打了一下瞌睡的秦含霜震得身子一顫,迅速地睜開了雙眼,心裡一慌。她原本堅持撐著病體前來,便是要在老夫人面前表現她的賢良淑德和對孫雨熙的疼愛,此時卻在他受傷危險之際打起了瞌睡,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不知要氣成什麼樣。
好在她抬頭之際,掃見趙氏只氣憤地盯著王卉凝好像並沒發現她的舉動,便鬆了一口氣,對著軒轅翊行禮問安後,立馬指著王卉凝道:「我只讓你在太醫來之前將熙兒的血止住,你不替他止血,拿這個做甚?是想賣弄還是心存不軌?」
紫衣新換的帕子又被血染濕,讓她一眼便看出孫雨熙眼角傷口處的血沒能止住。紫蘭瞧瞧滿是血跡的孫雨熙,又瞧瞧忙個不停的王卉凝,竟是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孫雨熙擋在身後,跟著阻止拿著針線器具的王卉凝(醫諾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救兒子內容)。
王卉凝抬眼冷冷地掃了秦含霜一眼,抿著唇對著衝上前來的趙氏道:「小少爺的傷口太深,光用藥無法止血,必須盡快縫合。」
她方才整個心思都在孫雨熙身上,根本無視一旁的秦含霜,倒也未看到秦含霜打瞌睡的情形,要不然,也由不得她在此指斥自己了。
「我自然知道要盡快縫合,可縫合比不得繡花。」趙氏沒好氣地說著,盯了一眼她手中的器具,「熙兒傷著的是眼角,別說縫起來一個不慎便可能傷著眼珠,便是你勉強縫好了到時留下的疤痕太深的話,豈不是影響他的容貌。你再去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藥能幫他止血。縫合的事還是等太醫來了再說吧。」
本來對於王卉凝能這麼利索地便抱著藥箱跑來,趙氏對她還是很滿意的。因著方才治秦含霜一事,對她的戒備也沒那麼濃了。但她自作主張的替孫雨熙縫合的舉動,卻是令趙氏很氣惱,覺得她此舉是想拿著孫雨熙的性命討好她。在趙氏看來,她縱然以前在皇后娘娘身邊做過侍奉湯藥的女官,最擅長的卻是調理容顏之術,看病縫合卻是不能與宮裡有名的太醫相比的。
「妾身敢問老夫人。太醫如今身在何處?」王卉凝努力抑制著心中的擔憂與不喜。堅持不讓臉上表現得太過,平靜地問著趙氏。
趙氏被問得一愕,一時卻是不好回答。宮裡的太醫那麼多,她如何能一一知道他們此刻是在宮裡當值還是在走親訪友。便是孫鈞讓人去請,還得讓人先打聽了相熟的幾位太醫哪位不當值才好上門相求。
王卉凝卻絲毫沒有要讓趙氏回答的意思,只頓了一瞬。便自己接口道:「便是離候府最近的太醫,來候府也不是一息半刻的時間,我們等得。小少爺的傷口卻是等不得。」
她仔細察看過,熙兒的傷口之所以會流這麼多的血,是因割傷了眼角處的幾根小血管。雖然再多等一會兒未必就真的會危及生命,但熙兒已經流了這麼多的血,此時的身子定然十分虛弱(醫諾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救兒子內容)。若是還一味地僵持下去,不及時止血,身子受損嚴重的話。一時半會兒難以調養過來。
說著,卻是在趙氏眼神閃爍猶豫之際,王卉凝已坐到了床榻前,讓紫衣和飄雪將意識漸漸模糊哭聲漸漸低弱的孫雨熙的頭掰正。
剛進來時憑著所流出的血王卉凝便判定孫雨熙的傷口要縫合才能止血,想到他極小,縫合過程中必然不能像大人那般聽話,任由她施術,再加之眼角處是極脆弱敏感的地方,縫合起來不止是疼痛,若是他反抗動作過大的話,當真很容易傷到眼珠。所以在走到他的身邊時,她便悄悄地將一枚麻沸散藥丸捏碎塞入了他的嘴裡。待到此時,藥效已開始發作。
「王卉凝,你敢違逆老夫人的話?」秦含霜掙扎著起身一把拉住王卉凝的衣袖,阻止著她,「難道你以為只有你知道,老夫人便不知道這些麼?你以為你才是真心關心熙兒,我和老夫人都是假惺惺的麼?」
一句話卻是將趙氏臉上的猶豫瞬間擊飛,一臉怒容地望著王卉凝。
「若是小少爺有個好歹,再說其他都是妄然,到時卻是可以看出到底誰是真心誰是假意了。」王卉凝冷聲說完,胳膊肘一甩,將她的手甩離,無視她的存在,對著紫衣和飄雪道,「下針時小少爺可能會有些受不了,你們按好了,千萬不可令他的頭亂動。」
老夫人對熙兒的關心是真的,她此時不好冷言反駁,對於秦含霜的假惺惺,她卻是不必嘴下留情的。
「你……」秦含霜被甩得一個趔趄,本想藉機再污王卉凝一把,卻被翠雲及時扶住,不由得瞪了她一眼,爾後含淚望著趙氏,趙氏卻是再一次地猶豫了。
她只覺得孫兒流了很多血,直覺很危險,卻並不知道其中緣由,只道王卉凝說得不無道理,若是熙兒等不到太醫前來,她再擔心他的眼睛擔心他眼角的疤痕那都是妄然。連性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其他的。
「老夫人不妨讓王姨娘試試,本王以前倒是曾多次聽母后說起王姨娘的醫術不錯,不比宮裡的那些太醫差(醫諾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救兒子內容)。」軒轅翊聲音清越,說出的話卻給了趙氏莫大的安慰。
王卉凝面對血淋淋的傷口時沉穩的舉止和反駁秦含霜和趙氏時犀利的言辭,越發令他覺得眼前的女子便是那日之人無疑。若是連她都不能縫合好,宮裡的太醫怕也未必能做到吧。以他那日見到的情形來看,至少在縫合之術上,他覺得沒見過比她強的。
「那你便試試吧。」趙氏仍帶著幾絲顧慮,卻是同意了王卉凝的堅持。然她還未開言,王卉凝已彎身下針,看著孫雨熙痛苦地扯著嘴唇動著手腳和「啊啊」地嚎了兩聲後慢慢陷入昏迷中的情形,她的心裡疼得不行,眼神便越發清冷,神情越發冷然專注。
傷口從眼角一直延伸到了眼皮之上,眼角處深得能看見眼窩處的骨頭。再加之眼皮之下便是眼珠,王卉凝的每一針都下得極其謹慎小心而又輕柔,彷彿呵護一個精緻珍貴的瓷娃娃,生怕一動而將瓷娃娃打碎。
看著這樣的她,不知為什麼,趙氏竟然覺得心中還存著顧慮和不信任是一種罪過,便是太醫,怕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吧。而秦含霜,起先也是被她輕柔嫻熟游刃有餘的舉止震懾住,爾後看到老夫人漸漸變好的臉色,心裡便很不舒服,雙眼若有所思地望著床上昏睡著的孫雨熙。
軒轅翊則是側著頭靜靜地看著,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卻有那麼一瞬,想到她竟然是孫鈞的側室時,心底閃過了一絲莫名的失落。
他本只是因為好奇並驚歎於她一手精湛的縫合之術而想弄清她的真實身份,當初並沒有想過她到底會是他人之婦還是閨中待嫁之女,此時卻不知為何,知道她已為人婦後,心底會閃過一絲婉惜。
「熙兒如何了?」孫鈞吩咐完忠叔親自去請太醫後匆匆趕來,卻發現屋內靜得連針掉落都能感受到,心不由得一沉,連呼吸都滯了滯,卻終是沉沉地開了口(醫諾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救兒子內容)。
軒轅翊卻對著他作了個噤聲的動作,令他眉頭一緊,走上前來,才看清王卉凝背對門外而坐竟是在替孫雨熙縫合,意外的同時便也要上前去阻止。然當她看到趙氏和一眾人沒有發出聲響竟是因為都在屏息凝神地看著王卉凝縫合,而孫雨熙眼角部位已經出現的針腳更是細密而美觀,這令得久經沙場見怪醫者縫合的他不由得心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歎服。
戰場上被刀劍劃傷是常有的事,縱然不能做到人人都能得到最好的醫治,醫治出征將領的醫者醫術卻都不差,但他還從未見過有誰能將一道傷口縫合得如此美觀,傷口亦是拉得整整齊齊,只餘下一條細縫,若不是因著有縫線在,不仔細看,怕都要以為此處本沒有傷口吧。
孫鈞到嘴的呵斥嚥了回去,前行的身子更是被軒轅翊一把拉住。如此安靜的屋子裡,孫鈞的聲音顯得特別突兀,王卉凝自是聽到了他的話,卻並未抬起頭來,連手上的動作都沒停下,旁若無人地繼續著自己的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正看得入神時,王卉凝卻抬起頭來,對著飄雪道了一句:「為小少爺撒上藥粉包好。」說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閉眼熟睡的孫雨熙,壓下心中的不捨站起身將手中的器具逐一放入藥箱中。
趙氏見狀,忙撲到床前,一臉憐愛地望著孫雨熙,先是叮囑了飄雪小心輕柔些,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這樣縫法,熙兒他眼角留下的疤痕會不會很深很難看?他一直這樣睡著,可是你用了什麼藥?怎麼這會兒還沒醒來?」
王卉凝的手法她瞧著是很滿意,既沒有傷著熙兒的眼珠,又很快地將他的血止住了,便是針線瞧著亦整齊得很。心裡最大的對孫兒性命的擔憂放下了,她起先的憂慮便又冒了出來,又開始計較起他眼角的疤痕來。
雖說男孩子不應該像女孩子那般在意容顏,更甚或說男人身上帶點疤痕會讓人覺得滄桑有內涵,那不過都是自我安慰的說法罷了。畢竟沒聽過誰為了讓自己更有內涵,而去讓人在自己臉上劃幾道疤痕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