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聽得候府旁有人議論,說是自夫人離世後,秦二小姐便一直住在候府中(醫諾千金第九十四章王卉凝親赴京城內容)。」姜平如實道,臉上卻閃過疑惑。
本來秦二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即便是候爺答應了將來娶她,住在候府中也應該盡量避嫌,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卻不知是不是那些挖八封的人太厲害了還是怎的,竟鬧得大街之上人人皆知。
好在,她是因外甥離不開她,她心疼外甥初失母親不得已才如此,世人也多是讚她姐妹情深,指責的話倒是少了。
略略回想了一下,姜平又連忙道:「至於那個碧紋姑娘,飄雪姑娘臨行前倒是特意讓老奴告訴姨娘,說她侍候秦二小姐的時候摔斷了腿,如今在候府裡養著,怕是要一兩個月才能好。」
「摔斷了腿?」王卉凝眉頭擰成了麻花,心中卻叫苦不迭。
她和飄雪算計得好好的,要麼直接借助皇后娘娘之勢暫時回到府中,爾後一步步揭穿秦含霜,要麼通過與碧紋結成同盟,靠她收集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從而在孫鈞的面前揭穿秦含霜的真面目,還自己清白,從而光明正大的回到府中去。
卻不想,事情遠沒有她們想像得這般簡單,變故說來就來(醫諾千金第九十四章王卉凝親赴京城內容)。碧紋摔斷了腿,孫鈞兩日後便要迎娶秦含霜,而皇后娘娘那邊更是毫無動靜,這一切趕在一起,竟是立時斷了她設想好的回府的所有退路。
而如今飄雪更是因她而被抓,生死未僕,面對這個願意用生命維護自己的人,她是決計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什麼事的。可皇宮高牆深院,守衛森嚴。她一個普通女子,回京尚要偷偷摸摸,又要從何處去打聽飄雪的下落?
「你奔波了這幾日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王卉凝看著姜平疲累不堪的模樣,對著他揮了揮手。
待到他應聲走出小院,卻是身子一軟,無力地靠在身後的梧桐樹上,抬頭望著小院外暗黑的夜空,心裡亂得彷彿是初學彈琴之人在撥一首沒有曲調的琴曲,亂糟糟的。竟是完全沒有發覺小院外姜媽媽聞訊趕了來,又被姜平攔了回去。
怎麼辦?怎麼辦?孫鈞娶秦含霜一事已是板上釘釘,便是她想借皇后娘娘之力加以阻止也是來不及。如今更為緊要的是飄雪的安危,衝撞皇后娘娘一罪可大可小,侍衛沒有當場將她斬殺,是否就意味著即便不能見到皇后娘娘,亦會暫時將她收押在監?
可是,即便是收押在監。那牢房重地,又豈是人待的地方,她隔著這麼遠,卻要如何才能盡到自己的一份力呢?
「姨娘,夜深了,您先去睡吧。飄雪姐姐應該會沒事的。」白芍顯然不善撒謊,說到飄雪沒事,自己的眼眶卻是紅了紅。而眼看著夜都已經深了,莊子裡的人都已經睡下。耳旁只傳來一兩聲莊中的狗吠聲和偶爾從後山傳來的隱約的野獸怪叫聲,聽著怪讓人磣得慌。姨娘卻站在這裡發愣,她心裡就又擔心又害怕了。
王卉凝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同著白芍回到屋中躺下,卻是久久不能入睡。腦子裡儘是飄雪每次毫不猶豫地像個護犢的母牛一般將她拉至身後的情景,想到她若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心裡卻是一陣陣抽痛。
前世她遭到身邊一干人的背叛,此世好不容易沾了原本的王姨娘的光,有了這麼一個重她勝過自己生命的人,難道便眼睜睜地看著她為救自己而出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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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是不是不容易讓人認出來?」舉著銅鏡理了理兩邊垂下遮住大半眼睛的鬢髮,王卉凝微瞇著眼睛,盯著銅鏡裡的自己,問向身後同樣改了裝扮的白芍和捏著手靜然而立的姜媽媽(醫諾千金第九十四章王卉凝親赴京城內容)。
已有不少磨痕的銅鏡裡,隱約映出的是不同於往日的另外一張臉。眉頭粗黑,被鬢髮遮掩著的雙眼顯得有些長,筆挺的鼻樑兩側,密密地撒了不少的芝麻粒兒,立時使得那張看上去比旁人清秀些的臉再減了幾分顏色。再配上身上的半舊碎花衣褲,初初一看,倒真要以為是哪個莊子裡走出來的農婦。
而白芍,更是將慣常的雙丫髻改成了垂在胸前的兩個麻花辮,穿著打著補丁的格子衣褲,原本的妝容在王卉凝的精心修飾下也有了很大的改變,便是姜媽媽初一進來,也一時沒認出來。
昨晚想了一夜,王卉凝無論如何也不能待在這裡坐以待斃,她必須進京去想辦法。但,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事情沒有辦妥前,她亦同樣不能讓人認出她來。
「嗯嗯,誰也不會想到姨娘竟會變成這個醜模樣。」白芍走到對面歪著頭細細地將王卉凝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之後,老實地道,隨即反應過來,忙糾正道,「不是,不是,奴婢是說,誰也不會想到姨娘突然會裝扮成這樣,便是府中的人見了,也是認不出來的。」
「那就好。」王卉凝並沒有去在意白芍說錯的話,從銅鏡裡看到姜媽媽捏著手似乎在想著心事,仍背對著她神色堅定地道,「姜媽媽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辦到,候府我也一定要回去,不管前面有多少阻力,誰也休想攔住我。」
她知道姜媽媽幫她,除了感恩,心裡始終打著自己的小九九,想借她之力回到京城近郊的莊子裡甚至是回到候府裡去(醫諾千金94章節)。如今見著形勢突然發生如此大的變化,眼看著她回府的希望竟是越來越渺小,姜媽媽心裡肯定很失望。
但,她心中的信念堅定,不管前面阻力多大,只要熙兒還在候府中,她就一定要回到候府中去。
不是昂首挺胸氣吞山河的豪言壯語,卻同樣在冷凝中透出無盡的氣勢與堅定,令人毫不懷疑。姜媽媽抬頭望著她挺直的背脊,便如看到一座挺拔屹立的山一般,心裡沒來由地覺得依靠她準沒錯。
「姜平已經備好了馬車,姨娘隨時都可以出發。」姜媽媽不再糾結,走上前望向王卉凝,略略一頓之後道,「姨娘可想好進京之後如何救飄雪姑娘?或者,姨娘已有法子能見到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深居宮中,宮裡宮外看著雖只有一牆之隔,沒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旨意,便是姨娘曾經服侍過皇后娘娘,又豈能輕易進宮。若非因為這點,她當初又如何會落到此處來。
王卉凝卻是緩緩搖了搖頭,放下銅鏡望著桌上白芍整理好的包裹,半晌才又道:「天無絕人之路,總能想到辦法的。」
這數日,姜平他們花費的,都是飄雪賣草藥換來的幾百文錢,帶去的碎銀和首飾竟是原封未動地又被姜平帶了回來。飄雪的眼裡心裡幾乎全都是她,而她,面對飄雪的處境,她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只能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飄雪能憑著自己的聰慧保護好自己。
但,她從來不是個坐以待斃之人。好歹她曾經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不通過孫鈞同樣可以想辦法通過其他人尋到面見皇后娘娘的機會。雖然她一個婦道人家又幾乎不問世事,除了孫鈞她的頭腦裡對於為官之人一片空白,卻總還有一線希望。而待在莊中,就真的只能聽天由命。
姜媽媽在心裡輕歎了一聲,點了點頭,帶著些安慰地道:「憑姨娘之智,定能想到辦法的。」
「柳老夫人那邊你去打聲招呼,就說我這幾日身子不舒服,只能停針幾日,讓她先讓柳金玉吃著我開的藥,他的病我定會設法幫他醫治的(醫諾千金第九十四章王卉凝親赴京城內容)。」王卉凝深吸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姜媽媽說完,不再停留,看了一眼抱著個包袱的白芍,率先提步往外走。
姜媽媽落在後面將王卉凝的房門和小院門一一帶上,無聲地隨著她們來到後角門處,看著她們主僕二人上了馬車,在姜平提鞭策馬前,對著王卉凝輕輕地道了一句:「姨娘一路小心。」
王卉凝微微頷首,姜媽媽的心裡卻是閃過一抹酸楚,很有些羨慕飄雪。她一生為奴,雖有時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卻也是忠心耿耿。若是有哪個主子也能如此不顧一切地為她,她這一生也就值了。
卻也知道,這世上只有真心換真心。對府裡的主子和王卉凝,她始終都存了一份私心,想要得到飄雪一般的待遇,卻是沒有可能了。
白芍已將簾子放下,姜平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黝黑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神情,手中的鞭子朝上一揚,輕輕地在馬背上拍了一下,馬車晃了一下,便隨著車轱轆的轉動緩緩前進。待到出了莊子,他手中的鞭子才重了點,馬昂頭「嘶鳴」了一聲,便撒開四條腿奮力地狂奔著。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微有些崎嶇的山路兩旁,草木生長得十分茂盛,放眼望去,四周全是透著新意的綠色,卻又在晨霧的遮蓋下,透出幾分神秘來。疾馳的馬車,將悠閒地倚在枝頭相互梳理著蓬鬆羽毛的鳥兒驚起,立時便在半空中留下幾片輕飄飄的鳥兒絨毛。
白芍忍不住,總是偶爾揭開車簾子看一眼外面。前世從未出過京城沒有見過城外風光的王卉凝,此生面對一路上的自然風光,卻是毫無心情。一直到到達京城,都只是靜靜地坐著。
進城後已是入夜時分,馬車明顯放緩了速度,王卉凝靜坐車中聽著有節奏地響起的「得得」馬蹄聲。突然,耳旁傳來隱約的絲竹之聲,隨著馬車的行進,那聲音越來越清晰,王卉凝的心頭卻是越來越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