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0日星期一晴
鱗次櫛比的樓房,川流不息的人群,構成了一副繁盛的都市生活場景。仿若現代版的「清明上河圖」。
陽光衝破層層障礙,毫不吝嗇的揮灑著熱情。
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沒有人又欣賞美的心情。
「好險呀,終於在最後一刻趕到了,我的全勤差點就泡湯啦。」一個穿著米黃色套裝的胖胖的女生大口喘著粗氣。
「小米呀,你去哪裡了,怎麼現在才回來?」旁邊一個辦公桌的紮著高高馬尾的一個年輕女子詢問道。
「葉子,你們知道我剛看到誰啦?」叫小米的女孩神秘兮兮的。
「誰呀,總不會是劉德華吧。」黑色套裝女子開玩笑道。
「喬喬,去你的,說正事呢?比看到劉德華還驚悚。」
「誰呀,到底是誰呀,小米你快點說呀。」
「剛才中午那會我不是提前先走去永興街辦點事嗎,辦完事情,我想犒勞一下自己,所以就在永興街新開那家法國餐廳用餐,那家餐廳簡直是宰人呀……」
葉子一臉不耐,「小米,說重點。」
小米也發現自己又一次不知不覺偏離了話題,「不好意思呀,我接著說,我看到方董的未婚夫和一個女的在餐廳有說有笑的,好不親密。」
「不會吧,你肯定看錯了吧,你不知道方董的男友稱得上珍稀動物,就算是全世界的男人出軌,他也不可能的。」
「沒有,不會的,我,我沒有看錯。我還專門就近看了看,我走的時候他們還沒有走的。」因為羞憤小米圓圓的臉憋得通紅通紅的。
「切,我才不相信。」有人不屑的說道,但是卻又把耳朵拚命伸著耳朵,希望得到第一手消息。
「真的,我沒騙你們,我還聽到方總未婚夫叫那個女孩欣欣,那個女孩一臉甜蜜的靠在方董未婚夫的肩上。不信你們看,我還偷偷用手機照了一張相。」
一群的腦袋爭先恐後的擠過去。
「哇,是真的,那個女的好醜,比方董差遠了」
「嗚嗚,我的夢想破滅了,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狗男女呀……」
「他媽的,這是什麼世道呀,怎麼妖魔當道呀?」
……
大家七嘴八舌的感歎道,沒有人注意到方珊珊什麼時候來的,直到方珊珊冷冷的說道,「上班了,你們在幹什麼?」
大家一哄而散。
「薛米,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被點到名的小米恨不得做到鑽到地底下,無奈的她只好苦著個臉先方珊珊辦公室挪去。
所有人一臉「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
辦公室裡,小米在心中不斷地拜託各路神仙,「擺脫各路神仙,求求你們,千萬不要讓方董聽到我說的話呀。求求你們了,信女回去一定會好好的感謝你們的……」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薛米,把你的手機拿過來。」
算了,死就死吧。薛米一副慷慨就義的把手機遞給了方珊珊。
方珊珊用眼神一遍又一遍的描摹著男子的輪廓。似乎過了有千萬年那麼久,其實僅僅只過了幾秒鐘。
「方總,其實我……」
「出去。」
小米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一種結果。
「出去。」
極其平靜的聲音,卻讓小米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忽然降低了溫度,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慌張的逃出了方珊珊的辦公室。
聽到關門的聲音,方珊珊卸下了全身的武裝,癱軟在辦公椅上。
直到此刻她還無法相信顧佳凱背叛了她,她沒辦法相信,陪著她走過生命中無數坎坷的顧佳凱,會在他們即將踏入婚姻殿堂前背叛她,她不相信。
可是顧維凱和那個女的相互依偎的畫面不斷在她的腦海閃現,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
方珊珊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緒,掏出手機撥通了顧佳凱的號碼。
「姍姍,怎麼現在打電話,有什麼事情嗎?」
聽著顧佳凱充滿關懷的聲音,方珊珊似乎能想像的出電話那頭的他滿臉笑意,好不溫柔。
「佳凱,今天早上忙什麼呢?」
「公司早上來客戶了一直應酬到中午,中午我們又著他們去吃飯了,本來說是約你的,可是卻無奈的失約了。」
「哦,原來如此,你現在有時間可以來我公司一趟嗎?我有點事情想當面和你說。」
「姍姍,不好意思,我實在是走不了,下午客戶還要去看廠址。晚上可以嗎?」
「你客戶不會是個女的吧?」
「先老婆大人保證,我的客戶是個純爺們,要是個女的,根本輪不到我招呼,公司那群餓狼早就搶走了。」
「哦,好吧,你忙吧。」
直到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方珊珊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顧佳凱,真好,真是好。」
笑聲難掩蒼涼和絕望。
「方珊珊呀,方珊珊,**太幸運了,太有才了,真的是給自己挑了個好男人呀,太好了,太好了……」
上天真是太優待她了,不斷地磨練她,看來真是想看她成才呀。
想到這裡方珊珊的笑聲更大了,笑聲也更加空洞,茫然。
讓她在幼時飽嘗父母離異之苦,少時飽嘗顛沛流離,骨肉別離之苦,及至稍長飽受親人利用之苦,就在的心快要寸寸成鐵之際,老天又送來了顧佳凱似乎是來試煉它的強度,抑或是來加固它的。
她究竟在前世積了多少「福」,才換來老天對她的另眼相看。
她改還不行嗎?
這個世界上,也許對她真正好,別無所求的只有爺爺,可不孝的她卻沒能見讓爺爺跟著她想一天的福,她總以為以後時間還多,因為工作忽視了爺爺,甚至沒能見到爺爺最後一面。
但是爺爺直到死都沒有閉眼,因為放心不下她這個他最疼愛的孫女。
淒厲的笑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嚎啕大哭。方姍姍似乎要把自己所受得委屈全部哭出來。
窗外陽光依舊燦爛的照耀著,方珊珊卻感覺它照在人的身上,冷寒刺骨。
顧佳凱是她的整個世界的唯一支撐,現在她的信仰倒塌了,她感到無所適從,萬念俱灰。
抬眸望向窗外,依舊是車水馬龍,行人絡繹不絕。
無意識的撥通了王律師的專線。
「你好,方董,有什麼事情嗎?」
「我要改遺囑,我名下所有的不動產和現金,全部捐獻給老年慈善基金,我手上持有的股票和證券,在我過世後,除了5%留給我的未婚夫顧佳凱,5%留給我的父母,其他的全部捐獻給估計紅十字基金會。」
「好的,方董,遺囑我會按照你的意思改好的,請問你還有其他的吩咐沒有。」
「暫時就這樣了。」
掛斷電話,方珊珊再看了一眼給她無數傷害的世界,決然的閉上了眼,從32樓縱身而下。
……
畫外音: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繼續的,又很多人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見的,只是在你暫時放下手或暫時轉過身的時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天又將想見的希望,有時候甚至連這點希望也不會感覺到,
因為你以為,日子既然這樣一天天過來,也當然應該這樣一天天過去。昨天,今天,明天,應該沒有什麼不同的。但是,就是在你一放手,一轉身的剎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變了。太陽落下去,而它在重新升起的時候,有些人就從此和你永別了。
轉身,已千年!第二章懲罰
方珊珊發現她在一個虛無的空間飄蕩,當她的手穿過身體的剎那,她知道她確實是死了。因為她所知道的電影小說中都是那樣寫的。
也許再過不久就會有人來引領她,也許是西方的天使,也許是東方的黑白無常。
「也許我比較受歡迎,她們也許都會來迎接我吧,畢竟像我這樣不斷接受試煉的對象可不多,說不準到時候自己會異常搶手吧。」方珊珊自嘲著。
在這灰色的的空間裡,沒有黑白之分,最為一個靈體,時間不會再她身上刻下印記,方珊珊感覺自己似乎游離於時間之外,她似乎被時光拋棄了。
方珊珊沒有等來黑白無常,也沒有等來天使。
也許這就是人死後的真實世界吧,混沌空間,人來自虛無終歸回歸於虛無。
方珊珊求死,其實求的就是一個解脫。如果她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一個永遠都解不開的結,不管現實如何她終究不會拋棄,畢竟死比活著更痛苦。
千金難買早知道。
各類情緒輪流上演,她終於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這是人死後的世界,死亡後囿於的世界,那麼為什麼看不到其他的鬼,就暫且讓她把自己的這種狀態稱之為「鬼」吧。
一時間方珊珊精神大振,這說明她還有解脫的希望。
其實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在那個世界,最可怕的都不是外物,最可怕的是沒有希望,自己放棄自己。
不知究竟過來多久,也許現在仍是現在,但是方珊珊的耐性告罄。
也許人活著就是最大的荒謬,任何事物都無法用既定的邏輯去推理。
她自問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上天待她何其不公,親人的利用,愛人的背叛,就連唯一給真心愛過她的爺爺,也被早早奪走了生命。
好不容易她結束了自己悲苦的一生,雖然她是許願希望重生,老天不滿足她不說,現在還把她送到這個三不管地帶。
方珊珊不知道,她究竟要在這裡呆多有,也許是人世間的一天,也許是一年,也許是永世。想到要永世承受孤獨寂寞的啃噬,她不由打了個寒戰。
無邊際的灰,也許就如混沌初開始。那時候有盤古為人類開天闢地,現在有誰為她劈開混沌呢?
「方珊珊,你真是死心不改呀,前世的教訓還沒有教會你,所有人都不可靠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況且連鬼都沒有一隻,何談人呢?」
五味陳雜的情緒使她不得安寧,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總要撕開她的偽裝,把她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陽光之下。
方珊珊拚命使自己冷靜下來,努力的在記憶的相冊中擷取那些快樂的片段,來取悅自己,但成效似乎不大。
忽然記憶中的一件事,讓方姍姍回想起來許多。這也許是個好辦法。
她想起爸爸媽媽剛離婚那會,年幼的她找不到媽媽,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她的情緒,自虐她所有情緒的唯一出口。
總是留心她的爺爺發現了這一切,她很害怕,害怕爺爺因為這再不愛她。還記得當時爺爺用他寬厚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他那一雙總是慈愛的眼中第一次充滿了濃得不可開化的心痛和悲傷。
爺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張開他寬廣的臂膀,將方珊珊擁入懷中,
爺爺的臂膀打開了她心靈的缺口,她伏在爺爺懷中放聲大哭,似乎要把她所有的彷徨,不安,恐懼全部哭出來一樣。
第二天,爺爺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頂著所有人得壓力,爺爺把家中傳男不傳女的靜心絕教授給了她。
她開始自己漫長的修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的,每次練完靜心訣她就感覺心靈格外平靜。人也平和了許多。
自從13歲離開爺爺以後,因為媽媽不喜,她便捨棄了它。
但是靜心訣已經刻入她的骨頭,融入她的血液,她閉著眼睛就可以想起往事自己修煉時的一幕幕。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隨。相間若余,萬變不驚。無癡無嗔,無慾無求。無捨無棄,無為無我……」
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方珊珊心中的怨恨,憤懣和一不甘被一點點被撫平。
她可以靜下心來的時間越來越久,到現在她可以平靜的回想前世的任何事情。
前世歷歷在目,只是方珊珊再也回不到當初那種心境了。她終於可以放下了。
其實這是個修心的很好的居所,只不過她有點懷念人世間的喧囂,懷念那種皮膚接觸的溫暖的感覺。就連人世間的悲苦,在現在的她看來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對,是精神上的盛宴。
仿若天際傳來的聲音拉回來她的神智,「希望你入世時,時刻牢記你現在的話。這百年的放逐是對你輕生的懲罰,你放下了,所以你圓滿了,很多人永遠迷失在這裡,記不得來時的路了。你去吧,希望你好自為之。」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她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其實我還蠻懷念這種感覺的嘛。」這是她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