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兒,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怎麼就偷跑回來了?」一見到她,周扶揚略帶埋怨地數落起來。「聽說你答應要用一千兩黃金來帶走綺緞?」
「是啊。」林湘妝焐在被窩裡,她現在真是越來越怕冷了。「我這不是回來給令堂籌金子來了嗎?」
「這又是何必?你要人,跟我說一聲,哪裡需要你破費的?」他在牙床對面的椅子裡坐下,微微傾身向她,面帶不解。
「那好啊,我現在便問你要,你去把綺緞帶來吧!」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可是,你和母親有約在先……」他忽然想起自己也與母親立過約定,但他仍然沒有遵守,因此後面的話便說不出來了。「好吧,你等著,我這便去把她帶來!」
他站起身來,緩步行至床畔,伸出手來,輕輕貼上她的額頭。她反正對他類似的觸摸動作已經習以為常,倒也並沒有特別的表示。
「等下我把綺緞帶過來,你是打算和她一起睡嗎?」他注視著她,有些嫉妒的味道。
「你這話問得奇怪,我請她來,是要培養她做盛妝天下的骨幹人物的,又不是讓她來做我的暖床丫頭的。」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他輕咳一聲,臉上是微微放鬆的神情。好吧,在他看來,她的枕邊,只能容許他一人安睡,換了別的任何人,他都非常介意的。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不是已經習慣兩個人一起睡覺了嗎?」他拐彎抹角地說道:「現在突然一個人睡的話,不是會覺得冷嗎?你身體還沒痊癒,萬一又受涼了怎麼辦?還有,上次刺殺你的七煞門餘孽,不是逃了兩個嗎?萬一他們回來找你怎麼辦?」
林湘妝畏寒他是知道的,每天晚上他陪著她睡的時候,剛開始她始終是背對著他的,可是沒過多久她就會主動將身子湊攏過來,死死地貼著他的身體。
說真的。她雖然只是下意識地朝溫暖的地方靠攏,並沒有其他意思。可是他面對著這樣一個軟玉溫香的身體,又是他心中所愛之人,想要只是簡單地擁著她入睡,還真是考驗他的定力。有好幾次,他覺得她在懷裡蹭啊蹭的。弄得他心裡癢癢的,身體裡熱血沸騰,每一處細胞都在叫囂著「要啊」「要啊」,可是。他又不能把她怎麼樣。於是,他悄悄往邊上挪開一點,盡量不要接觸到她嬌軟的身體。可是他剛挪開一點。她便又嘟囔著摸了過來……
於是,他被是這樣一點點的擠啊擠的,有好幾次都險些掉到床底下去了。
等他終於慢慢適應下來,面對她的摸蹭推擠變得平靜了些,她卻又毫不留情地丟下他跑掉了。那他好不容易形成了那樣的習慣。現在突然又要一個人睡一張大床,那得多冷清多寂寞。
林湘妝也不是不知道她一直往他懷裡鑽,擠得他一條腿都掉到床下面了,可是她也控制不住嘛,誰讓他體溫比她高呢。她現在真是太沒用了。無論睡覺前泡多久的熱水腳,上、床只要不到一小時就變得冰冰涼。她只好無恥地將自己的雙腳緊挨著他的小腿邊上,以汲取他的熱量。她心裡還對他很不滿呢,為什麼她一靠近他,他就拚命往旁邊挪開呢?既然不喜歡別人碰到他,幹嘛非要和她擠在一張床上呢?她又沒有強迫他說一定要睡在他的床上。
所以說,掉下去了活該!
「啊,幸而你提醒我了。」她如夢初醒般地點頭道:「我應該公開募選一個暖床的男侍了……」她一根手指頂著香腮,微微仰頭向上,作出努力思考狀。「要年輕的,還要長得好看的,身體健康,哦,還要武功高強才行……」
「喂喂喂!」他慌忙地伸出手來,輕輕捂上了她的嘴巴,一臉委屈生氣狀:「那我算什麼?我就這樣被你拋棄了嗎?我們都一起共度了七個**了,你打算白睡了我,轉身就不認賬了嗎?」
林湘妝瞪大眼睛看著他,額間陡現三根黑線。
「我付你錢好了。」她將他的手從她嘴邊拿開,啼笑皆非地說道。「說吧,要多少?我的實力你是知道的,肯定不差錢的……」
「難道我是差錢的嗎?」他丟開她的手,沉著一張臉,略感氣憤地說道。「我是需要犧牲色相來賺錢的人嗎?」
「哦,那我知道了。」她冷凝著臉,淡淡地說道:「你不稀罕錢是吧?這樣吧,回頭我幫你物色兩個年輕標緻的女子給你做侍妾,讓她們幫你暖床,這樣,我們就扯平了,怎麼樣?」
「林湘妝!」他豁地站起身來,鐵青著臉,眼裡有著疾風驟雨般的憤懣之色。「怎麼,你現在做了郡主,就可以隨便欺負人了麼?」
「難道只許別人欺負我,便不許我欺負別人了麼?」她也來氣了,冷笑著說道。當日他一聲不響棄她而去的事,她還耿耿於懷呢。
他一時啞然。默立半晌,終是無奈地從鼻腔中輕哼了一聲,其意難平地說道:「反正橫豎你都有理,誰又能說得過你?」然後,轉身,踩著重重的腳步聲步出了房門。
林湘妝惱怒地瞪著他離開的方向,心裡說不出的悒鬱難受。真是的,他到底是在氣什麼啊?她還是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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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扶揚氣歸氣,但第二天還是如約將綺緞帶到了林湘妝面前。林湘妝也不理他,只管帶著綺緞安頓房間,介紹她給林公館中所有人認識,又帶著她去了指定的秀色店舖,將她交給已經熟悉經營管理的陶最,熟悉一下產品及各項業務。
秀色只招待女賓,所以周扶揚不敢進,只得悶悶地守在外面。雖然林湘妝對他愛理不理的,他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只期待她一個不經意的回眸,可以看見他執著與不屈不撓的身影。
其實,他已經很後悔昨晚一時衝動而口無遮攔了。縱使她說要找男侍什麼的,他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優勢來將其他所有人打敗。而他最最不該說的一句話,就是什麼做了郡主就隨意欺負人之類的。說這樣的話實實在在才是在欺負她了,好像他們是相識不深的人,他對她也不夠瞭解。她這次所遇到的驚險,不是他所造成的嗎?還連累俊來也送了命……
她埋怨他是應該的。他在心裡歎氣,她本來就在病中,又被俊來的傷逝而痛苦糾纏著,他不但不開解於她,反而讓她更添一層氣惱……
他想好了,他一定要向她道歉,他和她之間,不應該再有任何誤會了。
他在林湘妝身後跟了整整三天,除了內衣店和她的閨房他沒進去過以外,其餘時候,他幾乎都如影隨形地跟著她。可惜她對他根本就視而不見,更不要提和他說兩句話了。
一個月後,京中盛傳,江湖中最為隱秘也最為厲害的殺手組織七煞門被官府連根拔起,不過,這一次的交鋒,官府也損傷不小。皇帝派了掌事太監蕭敬至南京慰問林湘妝,並送上玉石金帛之物作為撫恤。不過林湘妝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是特別滿意,因為七煞門只是替罪羊而已,真正的幕後指使依然逍遙法外。
而她也有理由相信,皇帝是不會對皇后多加詰問的,即使有所詰問,皇后又如何能夠承認呢?他這樣雷厲風行的血洗七煞門,審也不用審,不就意味著不想連累張皇后嗎?而朱祐樘又想安撫林湘妝,便以厚重的封賞來堵她的嘴。反正不管怎麼樣,直接參與刺殺她的那些人都被誅殺,面子上算是為她報了仇,而私下裡又封賞於她,她裡子也賺了。又叫她有何話說呢?
末七之日,林湘妝備了瓜果紙燭,焚香祭奠了亡靈一番。又讓綺緞帶著單俊來的骨灰盒,乘坐著熱氣球在空中周遊了一周。
單大哥,我已經替你報仇了,你安息吧!雖然真正的罪魁禍首並未受到懲罰,可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會有好下場。
事實上,真正害你命喪黃泉的人,還是我。最對不起你的人,還是我。
也許你會覺得我是矯情,但是我想讓你知道,你永遠活在我心中,不僅如此,有朝一日,我還會讓你活在所有人的心中,與日月同輝,和天下人同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