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妝重新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衣裳。
周扶揚已經讓廚房專門給她熬了鮑魚粥,又配了幾樣精緻的小菜。等她盥洗完畢,回到這間他吩咐下人加急打掃出來的房間時,粥的溫度剛剛好。
「你一定餓了吧?坐下來吃一點兒吧!」周扶揚坐在桌子一側,以目示意她道。
沒有了一貫的劍拔弩張,這樣溫情脈脈的場景林湘妝還有點不太適應呢。
她對他淺淺一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端碗,舉匙,送至嘴邊輕抿一口。
這傢伙幹嘛一直看著她呀?叫她怎麼吃得下去呢?
「公子,天色不早了,不如你早些歇息吧!」林湘妝勉強笑道。
他也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遂起身道:「也罷。今天你也累了,吃完飯早點休息吧。」途麼她身邊時,他猛地回過頭來,湊近她道:「今天就暫且依你,以後你可要養成和我一起進餐的習慣喲!」
咳咳咳,林湘妝差點被嗆到,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他滿意地仰頭大笑數聲,邁著輕快的步伐揚長而去。
死周扶揚,臭周扶揚,又在打什麼啞謎?林湘妝大口大口地吃著粥,眼珠骨碌碌地轉著。什麼叫以後一起進餐?莫非他又要出什麼ど蛾子了嗎?
三下五除二將肚子填飽,立即睡意來襲。今天經歷了太多事情,幾乎耗盡了她的所有精力。難得這片刻的安詳寧靜。林湘妝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摸到床邊,倒頭就睡。祈禱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吧!等她醒來時她還睡在自己的蝸居中,床頭四散著雜誌書籍,薯片餅乾礦泉水,凌亂地擺放在唯一的一張小檯子上。日子雖然清苦,但簡單卻實在。
林湘妝這一覺睡得又香又甜,以至於睡到日上三竿膀胱告急了才匆匆爬起床來。等她意識到窗外一片大亮的時候,她心裡咯登了一下:這下又要被人抓住把柄大作文章了!
打開門來,猛可地眼閃前出一個小丫環。此婢約莫十五六歲年紀,長得很是清秀可愛。見到她時先是盈盈一笑,然後微微欠身道:「奴婢綺緞,奉公子之命,特來服侍姑娘梳洗更衣。」
語畢,她便彎腰端了洗臉水進屋,湘妝側身讓過,不明所以地撓撓頭,心裡暗忖道:「周扶揚明明說的是讓我到錦夏院來做事的,為什麼今天一大早地讓我睡到自然醒不說,還專門撥個人來伺候我呢?」
「姑娘,請先淨手吧!」
綺緞手裡捧了一枚香胰子,態度很是謙恭。
林湘妝心裡還在暗自揣測不已,她一邊洗手一邊狐疑地問道:「綺緞,我也是錦夏院裡的下人,公子為什麼打發你來服侍我?你弄錯了吧?」
「姑娘你忘了嗎?今天不是要去給夫人請安的嗎?」綺緞抿唇笑道:「不過後來公子又說了,姑娘昨天太累了,今天一定起不來的,索性就讓姑娘多睡一會兒。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公子臨走前吩咐奴婢說,等姑娘起床後服侍姑娘洗漱吃早飯,才剛公子已經打發人送來了胭脂水粉首飾衣服,就等著姑娘醒了給姑娘用上了。」
綺緞這麼一說,湘妝心裡更加惴惴起來。不就是去見夫人嗎?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地張羅嗎?是因為她長得寒磣怕污了夫人的慧眼麼?
「府裡的規矩,夫人召見都要隆重地打扮一下嗎?」她接過綺緞手中的洗臉巾,問道。
綺緞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奴婢可沒得到夫人召見過。」她不無艷羨地說道:「不過依奴婢猜想,既是夫人垂召,我們做下人的,當然受寵若驚,要盛裝打扮的,這才顯得對夫人的尊重是不是?沒準夫人一高興,又該賞賜你了!」
林湘妝聽她說得頭頭是道,言語間條理分明,覺得此女還真是乖巧伶俐,是她在周府中最合心意之人。她不由得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
「那就有勞綺緞姑娘啦。」林湘妝含笑說道:「回頭我要真得了賞賜,一定分一半給你!」
「奴婢不敢當,姑娘只要不嫌奴婢笨手笨腳的就好了。」
「你就不要再一口一個奴婢了,」林湘妝洗好臉,甚是喜愛地拍了拍她的臉頰,微嗔道:「若你不嫌棄的話,我們就做對好朋友吧!我們就互相直呼姓名就好了。」
「多謝姑娘抬愛,奴婢不敢。」綺緞垂下眼睛,伸手接過湘妝手中的洗臉巾,在水裡淘洗乾淨,婉拒道。
林湘妝碰了個軟釘子,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個聲名狼藉的女奴,一般愛惜自己名聲的正經姑娘應該都羞於與之為伍吧?
「我知道了。」林湘妝無所謂地笑了笑,便也不再勉強。「就當我沒有說過好了。」
綺緞輕咬了一下嘴唇,猜想自己言語間造次了,想解釋一下又怕越描越黑,見林湘妝也意興闌珊的樣子,她便緊閉起了嘴巴,搬出了眉石、妝粉、唇脂之物,小心翼翼地替湘妝描畫起來。
梳洗打扮停當,林湘妝攬鏡自照,只見金漆雕花的銅鏡中,顯出一位可圈可點的清秀佳人。芙蓉面柳葉眉,亭亭玉鼻粉櫻唇,猶似相見不相識,誰家有女初長成?
原來這個林湘妝竟然是一塊璞玉呢,稍加修飾略經雕琢,便大放異彩光芒四射了。
林湘妝非常滿意地點頭不已,一邊伸手輕撫著髮際一邊稱讚綺緞道:「綺緞你真是心靈手巧啊,梳妝技術絕對一流,槓槓滴!」她看向鏡中身後的綺緞豎起了大拇指。
「姑娘過獎了,這是姑娘底子生得好,所以綺緞才有所發揮。」綺緞倒不居功,謙遜地回答道。
「唔……綺緞的嘴巴也很巧哦。」林湘妝轉過身正視著她,笑容可掬道:「綺緞你姓什麼?」
「奴婢姓史。」綺緞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姓史啊?」林湘妝故作驚訝道:「那不是國姓嗎?當今皇上不是也姓史嗎?」
「姑娘在說笑呢吧?」綺緞眨巴著眼,略帶疑惑地說道:「史姓怎麼會是國姓呢?奴婢雖然無知,但也知道皇家是姓朱的……」言語中未盡之意,似乎是在質疑她說「你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