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來,今天楊樂廣楊小公爺可曾來過府中?」剛剛離開蒙面客所在的靜室,周扶揚就迫不及待地隨後跟來的單俊來道。
「楊爺有來過府中嗎?」單俊來竟然反問起來,轉念間便意識到自己言語造次,立即補救道:「回公子的話,俊來未曾見過楊爺,不如待我去問問門房便知……」
「不用了!」周扶揚出手制止,臉上若有所思的樣子。「樂廣即使不從正門光明正大地進來,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單俊來連連稱「是」,又聽主人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公子,已經未時了。」
「唔……」周扶揚略加思索,似是有什麼事難以決定。慢慢向前走了幾步,他終於還是吩咐道:「俊來,你先去備車吧,我打算去一趟虞國公府。」
「是,公子!」單俊來領命而去。
周扶揚眼望著單俊來的身影漸行漸遠,腦海裡仍然在回想林湘妝持有楊樂廣私人物品一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他有必要去拜訪一下虞國公府的楊小公爺一趟,跟他確認一下和林湘妝之間的關係。而所求證來的結果,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他對林湘妝的處置。
回到房內,綠綿、紅繡兩個大丫頭迎了上來,周扶揚說要出門一趟,兩人忙不迭找衣服給他換上。
在換衣服的當口,周扶揚隨意地問了一句:「綠綿,你是在什麼地方找到林湘妝的?」
「回公子,在後院靠近果林的地方。」綠綿說著說著忽然激憤起來:「公子你不知道,這個小賤人竟然在那裡和男人私會,我上前和她理論,她不但毫無愧色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說什麼……」說到這裡,綠綿臉紅了起來,好似羞於啟齒般,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說什麼了?」周扶揚反應並不大,只是淡淡地問道。
笑話,林湘妝連他都不放在眼裡,更別說是一個丫環。不但她對綠綿有話可說合乎常情,並且可以想像得到,她說的話一定是驚世駭俗令人咋舌的,不然也不會把綠綿氣成這樣。
「她說……她說……」綠綿羞紅著臉飛快地看了周扶揚一眼,低垂著頭一邊給他扣衣服鈕扣一邊難為情地說道:「她說什麼『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好像還自鳴得意一般。真是沒見過如此寡廉鮮恥之人!」
周扶揚沒有接話,也沒有表態。對於林湘妝的任何過激言語他都見怪不怪。不過,他所沒料到的是,她竟然不止和一個男子有染。這對於作為一家之主卻毫不知情的他來說,實在是一種莫大的諷刺。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然在蒙面客身受重傷不省人事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心情和別的男子鬼混,如此**放浪卻又在他面前裝出一副對傷者情深義重的模樣!
不過,等一等。周扶揚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他猛地一把抓住綠綿的手,迫使她將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子?」他頗為急切地問道。
「公子你嚇我一跳!」綠綿沒料到周扶揚突然有些舉動,頓時吃了一驚,又被他沒頭沒腦的問題蒙住:「公子問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想問你,你在後院見到和林湘妝私會的男子,他長什麼樣子?可是我周府中人?你之前可有見過他?」
「我只是遠遠地看到她和一個男子在拉拉扯扯的,等我走近時那人已經開溜了。我也沒看真切他的形貌……」綠綿惶惑答道。她有些奇怪,為什麼公子突然對這個不知廉恥的丫頭如此上心起來。
周扶揚鬆開綠綿的手,臉上依稀作恍惚狀。他腦子裡有一個模糊的想法,會不會這個人便是楊樂廣呢?
「依你看,這個男子會不會是楊樂廣?」猶疑半晌,周扶揚這才開口問道。
「楊……楊爺……」綠綿彷彿受到某種刺激似的,竟然失態地提高嗓門嚷嚷了起來。她眼皮突突地跳著,心臟更是受驚般劇烈跳動不已,連給他繫腰帶的手都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在旁邊協助她拿衣服的紅繡面現詫異之色,趕緊上前幫著她扣住公子腰間的玲瓏八珍腰帶。她猛然驚覺自己有失禮儀,趕緊定了定神,掩飾著自己的慌張神態,有些勉強地笑答道:「公子莫非是在說虞國公府的楊樂廣楊小公爺嗎?公子真會說笑,像楊爺那樣的大人物,如何會與那種自甘下賤的小丫頭有所牽扯呢?奴婢雖然站得遠沒看清那人模樣,但這人既然作出如此下流之舉,定然不會是楊爺所為,必是另有其人。」
周扶揚好像也感覺到了綠綿的神不守舍,不過他也並未太過在意。此時在他心裡,好似也在作自己的思想工作,覺得林湘妝手中持有楊樂廣的特製水囊只是出於一種意外和巧合,並不是因為他們有某種密切的關係。而綠綿最後的這番剖析,也剛好作為一種佐證,句句正中下懷。
穿戴打扮停當,外面車馬也已備好,周扶揚便不再耽擱,逕往城東虞國公府而去。與其在家胡亂猜測,還不如親自登門拜訪,當面鑼對面鼓地說個清楚。
誰料事不湊巧,及至到了虞國公府門口,單俊來向門房裡投了拜帖,門房去通傳後回來說道,今日府中有貴客光臨,不便接待其他客人,請周扶揚改日再來。
周扶揚滿懷心事而來,不料竟撲了個空,心中難免怏怏。不過家主既然有事纏身,他也不能強人所難,叫上單俊來,準備坐車打道回府。
正在馬車伕揚鞭喝「駕」啟程之際,忽然一團影子旋風般奔來,不由分說強行登上車轅,一邊旁若無人地伸手準備掀車簾鑽進車廂中,一邊還不忘催促馬車伕道:「快走!快走!」
那邊單俊來急速出手,意在阻攔此人強入車內,同時不客氣地喝問道:「來者何人?何故強行登上馬車?」
「君子動口不動手,」那人巧妙避過單俊來的招式,聲音中微帶綿軟之氣卻無比囂張地說道:「今天算你運氣好,爺我借你馬車一用,你要多少銀子我都出!」
「誰稀罕你的銀子?」單俊來一向直來直去:「奉勸閣下趕緊下車,否則別怪我出手無情!」
「你要對我有情我才倒霉呢!」那人眉毛一揚,出口奚落道:「別跟我談情,就談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