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積不小的會客廳,灰白色的地板和米色的牆面顯得蒼老而暗沉,一側的牆壁上兩個高大的木質書架上充滿了時間的氣息,即使已經打掃的很乾淨,那種陳舊的木色仍舊是從木紋深處透了出來。
一個老舊的國際象棋桌擱在書架下面,灰色的石質冰冷而森嚴,以堅固的存在感彰顯著自己的不可撼動。只可惜原來應該擺在上面的棋子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四五個,似乎是被人隨手扔在了棋盤上,或灰或黃的棋子殘破不全,隨意的堆疊著,像是敗軍的殘屍,又像是廠區房簷下胡亂躺倒的難民,透出些蕭瑟的味道。
房間的另一邊,正午的陽光從拱形大格子窗照了進來,形成一道道被分割開的光柱,大量的灰塵在裡面飛舞,沒來由的讓人感覺到一股子嗆人的味道。光線照在窗子下老舊的飲料吧檯上,映出些暗紅色的斑紋和污跡……
身後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來,月嫿收回了視線回頭看去,裴羅這會才終於從樓上下來了,月嫿瞇著眼打量了他半天,發現他傷勢已經差不多都好全了。
「好了?」
「啊。」
從沙發背後繞了過來,一把把人撈進了懷裡,裴羅有些懶散的半躺在了長長的米色沙發上,神情裡仍舊有些疲憊。
會客室的正中是相對擺放的兩個長沙發,中間是一個古舊的木質茶几,沙發兩側一側是單人的沙發椅,另外一側是木質的小几。
跟整體風格一樣。什麼東西都要對稱,不過如今被裴羅一個人就占掉了一整個沙發,江昊瑜就只能坐到他們對面的那個沙發上了。
看到人終於都到齊,江昊瑜這才開了口:「如果你沒什麼必要的事情。還是不要在這邊攙和的好。」
聽到這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攆人,月嫿抬眼看他,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仍舊陰沉而森冷,那雙長年未曾放鬆的眉頭也依舊緊皺。
想了想,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有我的理由,哥哥你還是說點別的吧。」
「不管什麼理由,現在的形勢下也很難實現。」江昊瑜回答的很冷硬:「我手中還有大概三萬人的兵力,但沒有空軍和資源優勢,基本上跟沒有沒區別。而且……隨時可能倒戈。」
沒等月嫿開口,他又道:「軍委會準備把總參部徹底解散,軍部也已經同意。」
饒是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聽到這個驚悚的消息,月嫿還是楞住了:「為什麼?!之前形式不還很好嗎?這種時候。軍部會同意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又不是皇帝,哪有一個人說了算的。」
「因為利益。」江昊瑜一臉的陰鬱:「記得日輪嗎?他背叛了。在軍事法庭上供認我與覺醒者有交易,一手導演城市的亂局。除此之外,有人拿了我的血液樣本分析,結論是,非人類。」
一邊說,江昊瑜一邊伸手取下了一邊的手套,他輕輕的彈了彈手指,空氣中出現了一滴紫色的鮮血。
「……」月嫿楞了一下。然後無奈的扶額道:「哥哥,你看人的眼光是有問題嗎?」
「日輪,」再次提到這個名字,江昊瑜頓了一下:「雖然當時是事急從權,但是他是個很正直的人,我是沒有想到他會做這種事。不過可能也是他在戰場看見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江昊瑜的眼神瞟了一眼凌夕,確實,他那個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很容易被拿來做文章。
「就是正直的人才可怕好嗎?!不過,算了,這只是個借口。」被指摘了自己人,月嫿立刻就果斷轉移了話題,她道:「那異能者怎麼辦?你那個異能者聯盟?」
「軍委會會原諒他們,」江昊瑜的聲音帶著點嘲諷:「重新編入軍隊。大約一半的人吧,已經投了軍委會。」
「……我去!」月嫿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目光短淺也不帶這樣的啊!去軍隊幹嘛?當軍犬啊?還是為科研事業做貢獻啊?!」
江昊瑜不置可否,只是仍舊皺著眉頭看著她:「明白了嗎?明白了就趕緊離開吧。」
歎了一口氣,月嫿道:「你還有什麼沒說吧~~~軍委會怎麼可能就這麼好端端就開始抽風了?死亡騎士團沒走吧?那幫瘋子應該不至於再吃什麼回頭草吧?」
江昊瑜沉默了一下,還是回答了:「沒有。」
「那不就結了?」月嫿懶散的笑了笑:「死亡騎士團加你,超級特種兵部隊好嗎?底下的人也許會以為你失了民心活該如此,但是事實上隨時可以翻盤吧,誰對誰錯一張嘴皮,什麼民心不是任你忽悠?打蛇不打七寸,不是找咬嗎?」
頓了一下,月嫿揚了揚下巴:「說吧,真正的原因。」
「軍委會方面,似乎是有了新的力量,似乎還是那個邪教,」江昊瑜皺眉道:「他們居然同意他們在軍伍中傳教,應該是達成了什麼交易。」
「這肯定跟從你手裡偷的病毒有關,」月嫿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排斥那東西,可你應該公私分明。」
江昊瑜的臉色在一瞬間變了又變,最終,他還是沒有發作:「你要?」
「嗯~~~」月嫿點了點頭:「當然要。」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裴羅,月嫿問道:「什麼東西知道了嗎?」
「我在查,但是很困難,對方對於這件事顯然是做了足夠的保密措施,目前已經損失了不少人手。」
月嫿沉吟了一下,忍不住皺了皺眉,不禁問道:「好奇怪啊……為什麼先造了勢,又不抓人呢?理論上不是應該一起來的嗎?或者先抓人,後造勢。對哦……你手裡也有兵力,而且什麼都不說,軍方其他大佬也會反對的,但是既然造勢了。為什麼不一鼓作氣的把人抓了呢?」
想了很久沒有什麼答案,月嫿索性抬頭看向了江昊瑜:「為什麼?」
「他們要求我放了樂琪,但我拒絕了。」
「……所以他們就讓日輪誣告你?」月嫿頓了一下:「然後呢?」
「然後軍隊要求我給解釋。聽證會的時候,他們把人救走了。」
一瞬間,月嫿徹底石化,短暫的怔愣之後,她直接跳了起來:「你在想什麼啊?!我之前明明告訴過你!王說過……」
突然之間,她又徹底安靜了下來,懶散的坐回了裴羅的懷裡。月嫿直接從空間裡拿了一瓶飲料狠狠的灌了一口。
「說吧,你想幹嘛?讓放不放,你讓他們自己救?別跟我說什麼你無能為力。」
「我不認為一個女人就能影響大局,」江昊瑜冷笑:「他太多慮了。」
「……小看女人的報復心是要吃大虧的好嗎?你這種什麼都不想解釋的態度最要不得了~~~」月嫿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總之,看樣子你的長線還沒有釣到大魚呢?!」
看到江昊瑜搖頭。月嫿皺眉道:「那還是先從民心下手吧,潰敗的這麼快,再不收拾以後就不好收拾了。」
看了看江昊瑜陰沉的臉色,月嫿道:「你沒法讓日輪翻供嗎?」
「我見不到他,」江昊瑜頓了一下:「我手下能無聲無息見到他只有一個人,但日輪那個人很固執,他是不可能會翻供的。」
「這麼說……還是個大麻煩啊~~~」月嫿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是不是就那種打死也不說的人啊?」
感歎了一句,她又接著道:「雖然說借口只是借口,但是輿論永遠會很容易變成燎原大火。如果放著不管,你們只會徹底淪為人人喊打的恐怖分子。到時候,連生活都艱難的話,就更別說什麼翻盤了。」
想了想,她又道:「殺了他肯定也不行吧?」
「當然,軍委會現在應該是巴不得我殺了他。日輪在軍隊是很有影響力的人。」頓了一下,他又道:「日輪是地級異能者,他的實力很強,由於是軍伍出身,格鬥和槍械也很在行,不像普通異能者,可以隨便偷襲就能幹掉。」
「那也就是說,只要他無聲無息的死了,反正就坐實了是你幹的了吧~~~因為全帝都除他以外所有厲害的異能者都是你的人!」月嫿一聲長歎:「還有比這更麻煩的事情麼?」
一室的靜寂,月嫿抬著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枝型大吊燈,看了良久,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總之軍方必須完蛋,不然大家誰都沒好果子吃,哥哥你這時候也不要再說什麼撇清干係的話,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撇不清自己了,就算是你放了的那個女人,估計也想殺我一萬遍,她現在肯定覺得是我讓你折磨她的。」
「那就等吧,」江昊瑜的聲音相當的有磁性:「我會盡快想辦法查出他們的殺手鑭到底是什麼。」
「等嗎?不!……」月嫿咬了咬唇,然後再次看向了他:「我要去見日輪。」
江昊瑜微微頓了一下:「我說了這很難,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嘛~~~你這是什麼話,遲早都要一戰,他們現在拖時間肯定不會是心軟了,而是在醞釀什麼,咱們就這麼什麼都不做等著人家醞釀嗎?而且……」月嫿狡黠的笑了笑:「你忘了我跟你家姬曉是一種能力嗎?」
江昊瑜的身體瞬間僵硬,他猛地抬眼看向了月嫿,臉色極度難看,聲音也無比的森冷:「不准做這種事!」
「呃……」月嫿嚇了一跳:「突然吼什麼啊?」
「你知道姬曉為什麼變成現在那樣嗎?!」江昊瑜的聲音略微低了一點,但仍舊陰冷而森嚴:「他試圖顛覆別人的深層意識,而那個人,也徹底的變成了一個白癡!」
「……」
「日輪對於國家和人民的忠心絕不是浮於表面的東西,我決不允許你做這種事!」
「……好吧。」月嫿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感歎了一聲之後,看著仍舊虎視眈眈的江昊瑜,她果斷的舉起了手:「我保證!我絕不那麼做,就算見到他,也只是說服教育好嗎?」
隨後,她興致缺缺的戳了戳裴羅:「小陸子呢?死了嗎?」
如果是陸遠亭那個攪屎棍的話,說不定還有什麼辦法,從小事上改變整個局面一向是他擅長的事情。
「身體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不過~~~」裴羅頓了一下:「他似乎是有點精神受創了,總之暫時無法醒過來。」
……早不受創晚不受創!
陸遠亭!你是要把坑爹進行到底嗎?
這是讓她看呢?還是讓她看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