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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九章 比生命更重要 文 / 夜之喵巫

    「裴羅!裴羅!」

    「裴羅你這個混蛋!快點出來!」一手扯掉了門口「請勿打擾」的紅色牌子,月嫿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嘶啞。

    「不要這麼粗魯!」懶洋洋的打開了門,裴羅的聲音仍舊是一貫的事不關己,可是還不等他再發表什麼演說,月嫿的一雙小手就已經死死的抓住了他。

    「你看看他,快點啊!我求求你了,不要讓他死好不好!……」

    眼前漂亮的小臉蛋上遍佈的淚痕讓裴羅有了少有的沉默,不知為何,他悠悠的歎了口氣,越過月嫿,來到了眾人抬著的凌夕面前。

    動作迅速的翻了翻眼瞼和傷口,裴羅深吸了一口氣:「毒性很烈,但是還有救。」

    說完這句話,他邁步朝著屋裡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快速的吩咐了起來:「不要再移動他了,就放那裡,否則只會加速毒性的流竄。」

    「去燒點熱水,一定要燒開!」

    拿著幾個針管回來的他,迅速蹲在凌夕身邊扎破了他的手指,幾珠黑色的血液湧出,他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到嘴裡,隨即又吐了出來。

    「a型。你們誰是?他需要輸血。」

    可聽了這話一群人面面相覷都站著不動了,雖然知道他很厲害,但是僅靠嘗的就能知道血型……這也太顛覆了吧?

    楞了半天,才有一個人怯怯的站了出來:「我,我好像是。」

    「還有我。」另一個人也站了出來。

    聽了這話,裴羅迅速的站起身來,拿出一個酒精棉球,分別在兩人的手上擦了一下,然後,又用針管扎破嘗了一下。整個動作快的如同行雲流水,那兩個人被他紮了一下,還傻傻的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很好,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都離開。」冷淡的宣佈了結果,裴羅頭也不回的又進了裡屋。

    「也包括我嗎?」孟誠尷尬的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是的。」然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仍舊有些恍惚的月嫿:「還有你。」

    「好,」月嫿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對著裴羅說:「謝謝你。」

    「這是工作。」裴羅的聲音裡沒有一絲起伏。

    聽到這話,月嫿對裴羅的印象頓時改變了不少,雖然他有點拿人命不當回事,但是那卻是價值觀的問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個男人確是擁有極少數人才擁有的美好品質,專業,認真,讓人能夠對他所做的一切都無比的安心。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裴羅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進來吧。」

    昏昏欲睡的月嫿撐著發麻的手足慢慢的站了起來,跟在裴羅的後面進了他的工作室。她沒有跟著孟誠他們離開,而是靜靜的守在這裡。雖然裴羅不讓自己呆在現場,但是她還是想要在第一時間知道他的消息。

    「他好點了嗎?」

    「已經脫離危險了,剩下的就是休息。總體上說,還會有一天的昏迷,三天的肌肉無力,十五天的虛弱期,之後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你的時間永遠那麼精確。」聽到凌夕沒事,也沒有任何的後遺症,月嫿終於恢復了精神。

    「這是一種態度。」

    「……我知道你很認真。」

    聽到月嫿的話,裴羅忍不住楞了一下,然後才回答:「我自己倒是沒有發現,是這樣嗎?」

    「是啊!沒發現嗎?很正常,大多數人都不瞭解自己。」月嫿其實只是心有所感。

    「……我以為自己很瞭解自己。」裴羅微微皺起了眉頭。

    「啊,大多數人都這麼以為。」

    「那是你們人類。」

    「你又來了,你們人類,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外星人嗎?」月嫿終於忍不住吐槽了。

    「……不知道,但是我應該跟你們人類不一樣,而且,你們也這麼認為。」裴羅的聲音顯得很悠遠。

    「我沒有這麼認為,在我看來,你很明顯是個人類,而不是其他什麼生命體。」

    「……是這樣嗎?」

    「當然,說起來,你的中文怎麼這麼好?一點都不像個外國人。甚至連一些特別偏用詞都明白。」

    「我是混血兒。而且,是在這邊長大的。」

    聽到裴羅的這麼一說,月嫿這才注意到,自己基本就沒好好看過他,上次見面完全就忙著吵架了,這次自己心裡有事,也根本就沒有注意。

    這麼一看之下,確實,雖然看起來五官深邃,連頭髮也是標準的金色,但是那蒼白的皮膚卻不像普通的白種人那麼粗糙,所以她才會下意識的感覺他看起來非常年輕。不過另外一個明顯特徵卻還是他奇怪的瞳孔顏色。

    「難怪你的眼睛會有一隻黑色,白人似乎不會有這樣的眼睛,我記得最多也就是褐色,再深好像就沒有了。」

    「很奇怪吧。」裴羅的聲音是一貫的悠長和平靜,但卻帶著種少有的低沉。

    「談不上奇怪,只是少見,硬要說的話應該是特別吧!」月嫿忍不住的讚歎了起來:「而且,真的很漂亮。」

    「……你是第一個覺得漂亮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裴羅沉默了很久。

    「那是因為我有品位。」月嫿倒是絲毫不以為意,她記得前世好像有兩個明星也是鴛鴦眼,都很漂亮。

    「……你真的很有趣。」

    「那,我可以留在這裡嗎?今天晚上。」雖然和裴羅的談話讓月嫿感覺輕鬆了不少,但是看著床上靜靜躺著的凌夕,月嫿總覺得非要親眼看著他醒來,自己才能完全的放心。

    「……」再次沉默了一下,裴羅才回答道:「可以。」

    「你之前問過我一個問題,問我願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別人的生存機會。」一片安靜之中,月嫿忽然想起了上次跟裴羅的辯論。

    「是的,你說不願意。」

    「那如果有人願意用他的生命去換我的生存機會呢?」月嫿的聲音有些空靈。

    「那說明,」裴羅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變得少有的鄭重:「你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比生命更重要……這種東西真的有嗎?」

    雙眼沒有任何焦距的看著屋子正中間的圓形手術台,月嫿的聲音有些茫然。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真的有嗎?而比生命更重要……這個,又究竟代表了什麼呢?

    無法體會……

    可是兩行眼淚卻順著臉頰輕輕的劃了下去。

    「這種問題你真的不應該問我,因為我會告訴你生命其實沒有任何意義,所有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已經被注定,從出生到死亡都是早已編好的過程。」良久的沉默之後,這才傳來了裴羅的聲音。

    ……奇怪的回答打破了月嫿傷感的情緒,害得她忍不住又感歎了起來。

    「果然不應該問你……原來你對生命的平等就是平等的毫無意義。難怪你可以那樣去漠視你的病人。但是你這樣的人居然會相信類似於天命的東西,真的好奇怪啊,科學家不都是無神論者嗎,我以為醫生也一樣?」

    「……這是誰告訴你的?很多大科學家晚年都成了神的信徒。」

    「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啊……」

    「你的態度好像變奇怪了,不再像上次一樣對我振振有詞的說教了。」

    「……這你都發現了。」月嫿歎息了一聲:「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之前我曾經以為的善惡好像逐漸在被顛覆,很多事情,我自己現在也做不到了。比如說,跟我無關的人的生死,我好像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在意。而讓自己在意的人涉險,讓大多數人過更好的生活,以前覺得很對的事情,現在我居然會覺得這樣做不應該……可能你說的對,我潛意識裡根本就沒有覺得生命是平等的。所謂的善意,根本只是偽善。」

    之前紫苑的死和凌夕的受傷一一在月嫿眼前閃過,她的思想逐漸混亂了起來。

    「……因為你所謂的善惡道德觀,是為了大多數人的幸福被教育養成的,那根本不是你自己的想法。」聽到這話,裴羅發出了一聲慵懶的嗤笑。

    「你是說洗腦教育?」月嫿的聲音裡滿含著驚訝,雖然她知道這樣的事情……

    「啊,就是熟稱的洗腦教育。你們人類天性是掠奪性的生物,在這種時候更加會表現的淋漓盡致。拚命的搶奪一切資源填補自己的**,正是這種本性才造就了人類的繁衍壯大。你現在非要逆著自己的本性去做事,你覺得很有趣嗎?」

    「……我的本性……」

    仔細想了想,月嫿的聲音變得無比的空靈,被裴羅這麼一提醒,她才忽然驚覺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在照著一個固定的框架模式去思考問題,使是非對錯變的那麼理所當然,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本性,那是什麼?」她終於忍不住問道。

    「就是依照自己的喜好去做就是了,一旦想了,反倒根本不是本性了。」

    沒多久,裴羅關了燈,一片黑暗之中的寂靜地下室,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月嫿忽然覺得這是個很不可思議的感覺,雖然自己好像並不喜歡裴羅,但是每次見面都不知不覺跟他聊起了人生……這不是只有幾十年的老頭朋友才會幹的事情嗎?而且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表示驚訝和不耐煩,反倒是會耐心的跟月嫿剖析那些沒營養的,根本就不著邊際的哲學命題……

    我們是朋友嗎?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躍上了月嫿的心頭。

    「朋友?……」裴羅帶著疑惑的聲音這才讓月嫿發現自己已經把疑問說出了口:「根據你們人類的定義,這個詞,是指志同道合有著深厚交誼的人……」停頓了良久,裴羅這才說:「我們似乎不是。」

    「噗……」他這麼認真的態度反倒讓月嫿笑了出來,因為凌夕受傷而緊張失落的情緒瞬間放鬆不少:「不是那麼深奧的解釋啊,你就是太認真了,我倒是覺得,如果你不是非常介意跟我這種人做朋友的話,那麼我們應該已經是朋友了。」

    「……朋友……,我從來沒想過會跟你們人類成為朋友。」裴羅的聲音裡有一絲奇異的顫音:「不過,你好,我有趣的女士朋友。」

    聽到這話,月嫿禁不住的滿頭黑線,自己,該不會是他第一個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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