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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05 廢立 文 / 風露霜

    皇后住的地方名為坤和瑞宜,不如玲瓏的沁玉台清靜,也不比梧桐院落的棲梧居雅致,卻處處透著一股莊嚴肅穆,即便不是宮中的含象殿,皇后的住處仍然會是眾人中最華麗大氣的所在,然而皇后久病,住處也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久而久之竟濃郁得讓人喘不過氣【小女玲瓏205章節】。

    今夜坤和瑞宜燈火通明,宮人垂首而立形如雕塑,嬪妃們更是大氣不敢喘一聲,玲瓏從未見過皇帝有這樣冷酷的表情,他慣會狎暱哄逗,整天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即便是心情不佳最多也是皺皺眉頭而已,而今負手立在皇后榻邊抿唇不語,面色冷峻。表情比蘇青盈流產那時還陰沉。

    素蓮來報信時只說麗妃欲揭發皇后,然則要揭發什麼卻說得語焉不詳,一路乘轎攆過來,玲瓏本以為又是麗妃藉故胡鬧,要駁一駁皇后的面子擺她寵妃的威風,然細問了素蓮才知道,告密的宮人是澤蘭身邊的一個宮女,說大皇子早因皇后照顧不甚摔傷腦袋,形同癡呆,皇后因畏懼責罰久瞞不報。這不用想就知道大事不好。

    皇后披著一件降色影鳳縷金衣支著身子坐在榻上,新衣顏色新麗,本該襯得人光鮮亮麗,奈何皇后久病,身上披著這件袍子更顯得臉色蒼白,形容枯槁。

    眾嬪妃中澤蘭跪在角落,人影遮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一個宮女瑟瑟伏地上,

    上官太后端坐在榻上,閒閒喝了口茶水。麗妃趾高氣昂依在皇帝身旁,道:「皇后娘娘無力照顧大皇子已多時了,皇上偏不信臣妾。」

    不一會兒奶娘將大皇子抱上來。大皇子的出生在皇帝登基前一年,比小糰子還大幾歲。真正的嫡長子。玲瓏見他的機會不多。別的皇子公主,若由母親帶著出席宴會什麼,總能見到,因皇后體弱多病,除了請安甚少和嬪妃們聚到一塊。因此大家常見大皇子的機會並不多。

    然玲瓏也清楚記得。上回較近看大皇子時,也就是他被蔣珊珊藏在雲絮齋內那一回,雖然那時他睡著了,可還能看出是個正常的孩子。如今在奶娘懷裡的大皇子。目光呆滯,愣愣望著殿堂,也不叫人,嘴邊還留著一絲口水印。

    皇后看見兒子。眼中浮現哀痛,張口要說什麼卻喘不過一口氣,猛然咳起來,含巧在一旁拍著她的背,淚水無聲而落。

    嬪妃中傳出吸氣聲,麗妃眼中得意,嘴上還是惋惜道:「早先臣妾就說了,皇后這樣子是照顧不好大殿下的,要是那時皇上就該讓臣妾把殿下接回去,今日怎麼會這樣。」

    玲瓏和蘇青盈對望一眼,一齊福下身子。皇帝道:「你們兩個又是作甚?」

    「臣妾協助皇后娘娘不力,至娘娘分身無暇照顧大皇子,還請皇上降罪。」

    麗妃眉眼輕佻,道:「你們兩個的罪一會兒再治,如今先請皇上定奪該如何處罰皇后。」皇后再怎麼樣也是皇后,麗妃出言便要處罰,當真目無尊卑。

    含巧恨恨回身瞪了麗妃一眼,皇帝眼中陰霾沉沉,上官太后輕咳了聲,放下茶杯瞥了麗妃一眼,雖一直對麗妃輕狂的態度不贊同,此刻卻不好訓斥,才道:「大皇子是皇上的嫡長子,出了這樣的事實乃天罪於我顧氏,皇上心中難過哀家也明白,可是現在還是先想解決之法,哀家已經召集了太醫,讓他們為鴻兒醫治,看有無救治之法。」

    皇帝目光一閃,沉聲道:「張才人何在?」

    角落裡的澤蘭身子一抖,跪倒皇帝面前,道:「皇……上。」

    「你一直侍奉皇后,也幫皇后照顧大皇子,皇子的病你可知曉?」

    卻聽皇后聲音微弱道:「咳咳……不怪張才人,咳……我的鴻兒是去年在花園裡……咳,不慎跌倒才……」

    澤蘭驚訝抬頭看著陶皇后。

    含巧扶著她哽咽道:「娘娘……」

    皇帝目光微凝,望著皇后。陶氏猛咳了幾下,好容易順過氣目色黯淡,道:「臣妾一直以來沒有盡到皇后應盡之職,也知道早就有人想去取臣妾而代之,沒有好好撫育大皇子,臣妾甘願去後位,唯求皇上讓臣妾與鴻兒能有個安身之所。」

    「皇后娘娘!」在場者均是一驚,難以想像事情猶如急轉鬧到這個地步。皇帝大概也料不到皇后會說出這樣的話,皺眉凝視皇后。

    玲瓏壓了壓猛跳的心口,皇后向來溫文,今日話語決絕,難道心中已經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陶皇后目光掠過麗妃臉上,隱隱有恨意,「可是皇上,臣妾雖無為後之德,卻也不甘心再讓無德之人登臨皇后之位【小女玲瓏205章節】。麗妃上官易蓉德行有缺,苛待內廷嬪妃及皇嗣,有目共睹,且入宮至今也無子嗣,就算皇上再要立後,也該在姐妹中挑選品德尚佳進退得宜者。」

    麗妃被氣得滿臉通紅,上官太后不及拉住,她便要朝皇后揚起手掌,「你……」

    「放肆!」

    掌心未落就被皇帝捉住,上官易蓉一愣,方知自己被皇后的話激將了,頓時花容失色。含巧以身擋在皇后面前,皇后急喘不止卻目光定定望著上官易蓉。

    「上官易蓉,皇后面前怎可如此無禮!」

    「皇……皇上,臣妾……我……」

    上官太后不滿道:「皇上,此時怎能責怪麗妃?她一心為皇上訓導妃嬪以正宮闈,如今又為了大皇子勞碌奔波,皇上切勿是非不分。」

    皇帝捏緊了拳頭,蓮花漏裡滴答的水聲直直敲到人心裡,片刻,皇帝輕聲道:「皇后尚在病中不宜勞累,今日先召太醫來過來給鴻兒看過,日後再作定奪。」

    上官太后冷笑道:「皇上!宮闈正法向來是賞罰分明,即便貴為皇后也不能姑息。皇上這是有意包庇麼?」

    皇帝朝上官太后作揖,道:「母后,皇后乃朕明媒正娶之妻,受百官朝拜萬金之尊。廢立之事即是家事也是國事。豈能妄言。」皇后聞言抬頭愣望著皇帝,眼中濕潤。

    上官太后卻死咬著不肯放鬆,道:「即便不妄言廢立之事,皇后此般瞞著皇上也是有錯,若不處罰。何以正宮中風氣!」

    眾嬪妃皆是一凜。皇后雖有錯。可此次若真的在眾人面前被罰,那可是顏面掃地。玲瓏偷瞧病榻上的皇后,目光靜如死水,除不時望著呆呆的兒子以外。臉上的表情彷彿事不關己一般。她應該也知道,今夜不論有什麼結果她都無能為力了。

    想起蘇青盈小產的時候皇后拉著自己說不希望宮裡的孩子受害,不知是否那時大皇子就已經……才讓皇后格外感慨。皇后有由己及人憐子之心,也有母儀天下的氣度風範。奈何麗妃進宮後日漸式微,雖然極力挽救卻耐不住麗妃跋扈和自己每況愈下的身體。玲瓏始終能記得她剛嫁入漪瀾殿接受宮人祝賀時的情景,端莊文雅,儀態高貴。

    皇帝是不能當面反駁上官太后的,那是他名義上的母后,若傳出去皇帝忤逆太后,只會讓天下人說他不孝,上官大人為天下士子所崇,到時候不知會有怎樣一場風波。

    玲瓏越眾上前,撩起裙擺誠然跪道:「臣妾願以妃妾之身代皇后娘娘受罰。」

    「你?」上官太后垂眸,嘴角含著一縷淺笑,目有輕蔑之意。皇帝的目光越過上官太后落到玲瓏頭頂。

    玲瓏拜道:「皇后為內廷嬪妃之首,臣妾為妃,如今娘娘身體不適不宜受罰,太后娘娘若要罰,臣妾願代為承擔。」

    「哦,」上官太后盯著玲瓏,蘇青盈在後面也欲上前,玲瓏忙給她使眼色。上官氏的目的無非是想逼迫皇后,或是讓皇帝廢後,以恢復麗妃在宮中威勢。玲瓏這樣做一來不想使上官氏得逞,二來也是動了惻隱之心。皇后不理宮事已久,玲瓏受罰後,理宮之權自然就在蘇青盈和麗妃手上,她倒不怕被罰,再過一個月李將軍就回來,到時候為了嘉獎將軍,玲瓏不信皇帝還會一直罰著她。蘇青盈不同,若她一同受罰,宮中大權又會回到麗妃手上,到時候再要將她拉下來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既然李淑妃有此賢德,哀家就……」

    「不可!」皇帝一步擋在玲瓏面前,與上官太后對視。玲瓏猛然抬頭,邃然心驚,萬料不到他這時出聲回護,倒亂了心中的盤算,卻見皇帝正好垂眸看過來,暗含薄責。

    正僵持不下,聽得李太后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這麼大晚上的都不各自回去歇著,都在這裡驚擾皇后養病麼!」

    李太后扶著雲清的手緩緩而入,來了上官太后面前,含笑福身,「姐姐也在這裡,夜深人靜的,怎麼也陪著孩子們胡鬧。妹妹給姐姐請安,姐姐萬福。」

    上官太后皮笑肉不笑,道:「妹妹請起。事關皇家顏面,哀家也是不得已才插手內廷之事,非『胡鬧』二字可比擬。」

    李太后有意無意望了病榻上的皇后一眼,又走近已經認不得人的大皇子,心疼一歎,對奶娘道:「夜深了,你先抱鴻兒下去歇著。」

    上官太后忙道:「等等,妹妹難道想就此罷休?」

    李太后和顏悅色道:「姐姐,皇后身子不適,鴻兒也有什麼事還是明天再說,今晚姐姐就請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先讓她們散了吧。」

    嬪妃們都諾諾不敢挪動,上官太后今先被皇帝攔了兩回,又被李太后以這樣的態度無視,大怒道:「妹妹!今日我不得不說,陶氏因無力照顧疏忽了母親的本職,致使皇上嫡子成了如今這般摸樣,如此已經是大大傷了體面和國之根本。怎麼妹妹和皇上都一力要袒護罪人的樣子,竟為私情不顧體統顏面。」頓了頓,她聲音低沉,道:「當初哀家擁立皇上登基,未想到皇上是如此公私不分家國不顧,還有妹妹這樣一個縱容嬌慣的娘親,哀家真該考慮,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

    別人也許聽不明白,玲瓏卻明白得很,皇帝登基之前,還是惠妃的李太后孤身前往含象殿,因清楚上官氏在朝野影響甚大,為了幫新帝排除在朝中阻礙,與當時還是皇后的上官太后密談,言今後尊她為嫡母太后,上官氏顯赫地位不變。因有協議在先,新帝登基後上官氏雖多有挾制,卻從未公然反對帝權。上官太后的口氣隱隱有要挾之意。

    李太后聞言笑容不改,眉眼溫如春水,玲瓏看見卻覺得有絲絲詭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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