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把藥丸小心貼身藏好,這是她以備萬一的下下策,其實她並不想死,因為一死就變成畏罪自殺,先不說清白不清白,玲瓏只怕會連累家人,謀害宮妃的罪名,還是寵妃,一定不輕的(小女玲瓏145章節)。奇怪的是,第二日麗妃並沒有如先前所說再提她用刑審問,甚至第三日第四日……被關在冷宮的玲瓏無人過問。徐太嬪離去時大概打點過瘦高姑姑,她沒有為難玲瓏,每日三餐雖只是些稀粥沒什麼營養,好歹不是發餿酸臭的。
過得幾日,玲瓏的神經卻沒有放鬆下來,上官易蓉沒有馬上找她興許是被別的什麼事絆住,玲瓏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再想起她,她被關著無法瞭解外界訊息,對這次事發的後果也無從知曉。然則牽扯的受寵且有孕在身的蘇青盈又和春輝殿脫不了干係,朝霞殿的上官易蓉也必定要摻上一腳,權勢、恩寵和爭鬥,也許能引發宮中一切蠢蠢欲動的不安(小女玲瓏145章節)。
雖懷疑李惜玉,玲瓏卻又覺得這下毒謀害的手法好像不是李惜玉所為,幾塊有毒的糕點能讓內廷動盪不穩,李惜玉有可能從中牟利也有可能因掌控不住而受損,固然李太后會為了李家想盡辦法保全她,險中求勝不大像刁蠻易怒的李惜玉的行事路數。不過玲瓏無暇顧及許多,除了擔心上官易蓉不知哪天會想起她把她提去,玲瓏還害怕李太后。以玲瓏對李太后的瞭解,若事情真的發展到威脅李惜玉的地步,棄卒保帥在所難免,玲瓏擔心到時候連自己生死都無法掌握。
許多事情,即便她想得明白也沒用,宮中這些明明暗暗的曲折,知道卻無能為力,豈不是更加殘忍。
夜幕再次降臨,玲瓏被關在屋子裡不得出門,也沒人來找她。外面時常可以聽見瘦高姑姑和胖太監說話的聲音。或打罵那些不知失寵了多久的嬪妃。如果一直沒有人來找她,人們都忘記了她。也許她的未來也就像那些或瘋癲或木然的妃子一樣。玲瓏這樣想著,也不知被人遺忘是好還是不好。
夜裡縮在冷硬的被子裡,腦袋裡沉沉的卻睡不著,白天似乎聽見外面下起了雨。屋子四處瀰漫著潮濕的霉味。陰陰冷冷的。幾天沒人與她說過話,有時候不禁想自己從前過得是不是太沒用了,如果自己也能心狠手辣佛擋殺佛鬼擋殺鬼,是否今天也能叱吒風雲傲立內廷……想想又覺得好笑,自己yy總是無比爽快可現實總是讓人失措茫然。
這世上沒有如果,而且她也不是自己想像中那樣的人,心狠手辣就真的這麼容易麼?如果真的那麼容易,玲瓏只怕還沒有劈斬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障礙之前就已經喪失自我。她過得的確不如許多人得意,卻也和許多人一樣庸碌,努力作為自己活了下來。所謂自我也許真的不值什麼,即便保有了也並不愜意自在。可有時候那就是人們唯一能堅持的活下去的姿態,不管外表怎樣骯髒醜陋諂媚低伏或是洋洋得意冰冷莫然,那是心中唯一輕如鴻毛又重於泰山的東西。
門外似有竊竊私語和腳步聲,聽不清什麼,在玲瓏略有些混沌的頭腦裡如警鐘一樣敲響著,她彈坐起來,扶了扶昏昏沉沉的腦袋,想盡量聽清外面是什麼人在說話,卻因自己起得太猛一頭暈陣耳鳴模糊了過去(小女玲瓏145探(下)內容)。
掏出徐太嬪給給的藥丸子握在手心。她已經想清楚了,如果麗妃再派人來審問她。或是用刑逼供,下毒的事她會一應承認,然後服毒自盡,畏罪自殺就畏罪自殺吧,說不定她還不必自己服毒。她在賭,最後賭一次,賭向來殺伐決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李太后的一點憐憫,憐憫以死為她盡忠的玲瓏的家人。
若她一直不招,總會有人想起她在宮外還有親人,事情拖得越久她的家人越有被連累的危險。一旦她死了,罪名在她身上落實,家人也許還是會受牽連,毒害寵妃畢竟不是小罪,可如果李太后肯憐憫哪怕一丁點,只要說一句話便可保下她的家人。只要一句「罪人已死,他人不究」。
把希望都壓在別人身上真是愚蠢的舉動,但無路可走時總要有個選擇。
有人從門口進來,眩暈過後,玲瓏緩緩抬起頭。屋裡沒有點燈,今夜無月光,黑暗高大的輪廓一步步靠近她,她眼睛一眨不眨的仰視著,似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臨近,有一瞬她想逃開,最終不知是身體不受控制還是腦袋反應太慢,身體沒有動彈。
只是遲疑了一秒鐘,黑影似鋪天蓋地罩住了她的視線以及她瑟瑟發抖的身軀,接觸到久違溫暖的那一刻,她哆嗦了一下。
「小笨蛋,讓你多多留心些,怎麼還是落到這般田地。」
似埋怨似歎謂,帶著濃濃的憐惜與心疼。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天想過所有人可能的反應,想過一切會產生的後果,卻唯獨沒有想過那個應當與她有最親密聯繫,至少在**上有最親密聯繫人會怎樣。他看到那些有毒的糕點時會怎麼想,會因為他寵愛的女人差點受到傷害而恨她麼,會厭棄她麼,會不會用冷硬的語調說出她名字,或是根本不在意從此忘掉她這個人。
只要想到這些,玲瓏便覺心中有千萬根刺在猛扎一樣(小女玲瓏145探(下)內容)。
「怎麼呆呆的不說話,身上這樣冷,是不是病了?」他探上她的額頭。掌心略帶粗糙的卻溫柔的觸感讓玲瓏從呆滯中清醒過來。
「皇上怎麼回來這裡!」
他低低笑出聲,道:「許多次了。似乎很多次愛妃見到朕都愛這麼問。難道在愛妃心中朕就不該來麼?」
「這裡是冷宮啊……」
濃稠化不開的漆黑中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只聽他微微歎了口氣,道:「還是讓你受累了。」
「不……」她想用力推開他,卻發現橫在腰間的力量根本是她不能撼動的,只道:「皇上,臣妾現在是戴罪之身……」
皇帝冷哼了一聲,「朕的眼睛沒瞎耳朵也沒聾,是非黑白還分得清。」
雖不能看見他的表情,玲瓏卻能想像到他微微瞇起上揚雙目的樣子,冷凝而銳利。
玲瓏默然不語。他竟然都知道,竟然相信她。
「好像真的有些燙,你身上怎麼連件御寒衣物也沒有,這樣冷的天該凍病了。」
原本放在額上的手掌順著她胳膊摸下去,玲瓏似被驚嚇到一樣急急往回抽手。
皇帝笑道:「別怕,我給你把把脈,小時候略學過一點歧黃之術,雖不精通小病小痛也上得手來。」
玲瓏將手背到身後,還緊握著拳頭,皇帝發覺不對,將她身子摁在懷裡,在她腕子上稍用力一擰,玲瓏輕聲呼痛,手心的藥丸落入他手中。皇帝將東西放在鼻下嗅了嗅,屋裡如死寂一般寧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