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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16 小伎倆 文 / 風露霜

    先帝駕崩後舉國服喪,按理新皇作為親子得守孝三年,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新皇若真守孝三年誰來舉行朝會處理國事,所以歷來皇帝服喪都有以月代年的說法,即一月算作一年,三個月後便可服除。

    九王爺登基後舉行封後大典,封九王妃陶氏為皇后,母儀天下。府中姬妾盡接到宮中,晉賞品階充實內廷。饒是如此偌大的內廷還是顯得空虛,於是兩位太后決定入秋甄選官宦人家適齡女子入宮,以為嬪妃。

    為了伺候這些即將要進宮的妃嬪,宮中會再選一批宮人入宮,同時以舊換新,放出一批宮人。

    內侍監的人到各殿各處登記要出宮人的名單。

    玲瓏傷好後搬回大家一起住的廂房,眾人皆以為有了這回救主的功績,李太后看她定會與從前不同,一時不少小宮女巴結上來,口口聲聲叫她「玲瓏姐姐」,管事姑姑對她也比以往客氣,尤以香寮管事朱姑姑最為慇勤,每次見到玲瓏都她的臉上都笑開花,拉著玲瓏問東問西,生怕別人不知玲瓏是從香寮出去的。

    白檀見此更惱玲瓏,連白蘭也忍不住說一兩句酸話。

    「再過兩年,興許娘娘信她還比我多些。」玲瓏經過時她如此對白檀耳語,音調卻是玲瓏能聽到的。

    白蘭對玲瓏微微一笑,帶著一點點挑釁。這種挑撥離間白蘭再使得精妙些,恐怕再過十年也沒人能撼動她在惠妃身邊的地位。

    恰巧有小宮女來傳話,說太后娘娘喊玲瓏過去一趟,白檀冷哼一聲,白蘭臉上不大自在看向別處,玲瓏理了理衣裙去正殿。

    她低著頭進去,抬眼見李太后手邊放著內侍監的花名冊,還有香寮新制的胭脂香粉之類。李太后正一樣樣地試用看成色,雲清在她身後奉茶,玲瓏行禮問安。

    「你的傷可大好了?」李太后悠然問道。

    「托娘娘的福,奴婢已無大礙。」

    李太后含笑點點頭,拿起一個影青瓷碟子裡面裝著胭脂,用指甲挑起一點嗅了嗅。她面前有十幾隻這樣的碟子,每一樣她都或抹或拈看了一遍。

    卻不理玲瓏,像玲瓏從未進來過一樣。玲瓏直覺腳下發麻。

    終於她把每樣的試了一回,才抬頭看玲瓏道:「你在我身邊這兩年越發歷練得沉穩了。」

    其實她看見那花名冊就心慌了,只是面上功夫修煉得深了些,雖然心裡哭面上強作不出笑,但起碼能維持基本鎮定。

    便道:「是娘娘教導有方,玲瓏得娘娘提點才有今日。」

    李太后慵懶靠著引枕,兒子當了皇帝後她比從前更雍容有氣度了,行事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刻意低調,而是開合有度。但玲瓏知道,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面前這位娘娘從未變過,記得養傷初醒聽聞她親手殺了一個追兵時,玲瓏當真被她的狠戾嚇到。

    此時她卻語氣輕柔對玲瓏道:「好孩子,當日在含象殿你為救哀家傷了自己,今日哀家就為你改名為白芨,從此吃穿用度皆和白蘭她們四人相同可好?」

    在漪瀾殿改了名,就意味著成為她的心腹,現在面前這位已經是太后了,若成為她的心腹,將來真是比一般嬪妃還得尊重些。

    玲瓏的手抖了一下,又被她自己握住,福身辭謝道:「謝娘娘恩典,奴婢才疏學淺心無大志擔不得此重任,望娘娘三思。」

    「是麼,才疏學淺心無大志?可哀家瞧著你的膽子倒大得很吶!」李太后隨手一揮,手腕上的鐲子叮噹作響,那本花名冊滑落到玲瓏面前。翻開那一頁,正好寫著玲瓏的名字。

    漪瀾殿的名單總要送到雲清手中,玲瓏知道遲早有這麼一日。

    「哀家告訴過你,你的出息全都是我給的。可你在哀家身邊都想著什麼,日日盤算著離開漪瀾殿離開皇宮。難道你入宮時教導禮儀的姑姑沒有教過你忠心侍主心無旁騖!」

    儘管她沒有背叛陷害過李太后,但玲瓏此番作為在宮中並不比白眼狼好多少。與之前勾引皇帝最後離開的白朮相比,雖動機不同,但都辜負了主人的恩寵與信任。

    玲瓏立刻跪下磕頭,聲音顫抖道:「求娘娘饒了奴婢,求娘娘饒了奴婢!看在奴婢曾捨身救娘娘的份上……」

    「住口!」雲清喝道:「你還敢說,難道還想邀功脅主不成!」

    玲瓏閉口不言,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就像最初她求著惠妃收養小公主的樣子,今天她一樣求著李太后饒恕她。

    過了一會兒,李太后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為何想出宮?」

    「奴婢……奴婢本不想進宮的,此生惟願孝敬父母在家中平平淡淡過一輩子,進宮前曾告訴母親,一定想法子出宮回家團聚……」

    雲清自己對李太后忠心,也容不得別人對其有二心。李太后想把玲瓏調到身邊時,她就曾對玲瓏各方敲打。說實話,玲瓏在李太后的貼身丫鬟中並不算出挑的,但貴在性子收斂夠謹慎,雲清和惠妃都以為綺公主便是玲瓏的軟肋,對玲瓏只需拿住這一點,可如今才發現她另有所想,怎能不惱怒。

    雲清冷笑道:「不想進宮卻進了宮的人多得是,何止你一人,何必這樣惺惺作態。原來你以往的老實安分都是裝出來的,骨子裡原最不安分的就是你。」

    玲瓏縮在地上,雲清眼中頓顯殺機,既然起了離心也用不著再留下,漪瀾殿從不留無用之人,沒想到李太后卻看著雲清搖了搖頭。

    她對玲瓏道:「我漪瀾殿並不是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皇宮亦然。既然你有膽在名冊寫上自己的名字,就該知道哀家不會輕易放你出去,即便是這樣,你也要出去麼?」

    玲瓏堅決道:「奴婢想出宮去,求娘娘成全。」

    李太后道:「好,雲清去把東西拿來。」雲清去裡間端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壺酒和酒杯,放在玲瓏面前。

    「你在哀家身邊這些年知道得太多,哀家可以放你出去,但你需喝下這壺酒,從此以後你將再也不能說話,我知道你能寫字,會讓人挑斷你的手筋,讓你以後再也不能拿筆,若是這樣你還想出去,哀家就依了你。」溫柔的語調說出的卻是殘酷的花語。

    冷汗從玲瓏的額頭滑下,要出宮是要付出代價的。以變成半個廢人來換取後半身所求的平淡究竟值不值得,她問自己。

    她有她的執著與渴望,最終為她作出了決定。

    「謝娘娘恩典。」

    玲瓏伸手拿起酒壺,也不用杯子,打開壺蓋對著嘴把裡面的酒都灌進去。

    選擇從來都是要面對遺憾的,如果執念可以輕易消散便不叫執念了。不能說話和寫字,可是她可以回家了,用這些把自己的命從太后手中換回來,後半生她還有很多事可以做……

    咕咚咕咚倒了半壺玲瓏才覺有異,入口不覺一絲酒味,不鹹不淡不甜不苦,吃驚地望著巋然不動的太后。

    「娘娘!?」

    雲清瞪她一眼,「還不快謝過娘娘!」

    李太后舒了口氣悠悠道:「你先起來。」

    玲瓏茫然站起來。

    「哀家就想看看,你為了出宮能有多大的決心,也是給你一個警告。你已入漪瀾殿生為哀家的人死即為哀家的鬼,我准你出宮與家人團聚,可是若讓我你出宮後有異心,管不好自己的舌頭和手,到時候就不是一杯毒酒這麼簡單。你的父母親族都將為你付出代價。」

    玲瓏來不及高興,先打了個冷戰,她一點不懷疑李太后的能力和狠心,在眨眼之間摧毀她所珍惜的一切。

    「奴婢不已敢言效忠娘娘,卻敢對天發誓,絕不出賣娘娘。」

    李太后點頭,揮了揮衣袖道:「你出去吧,名冊雲清會讓人拿去內侍監。等新一批宮女入宮後,你便可出宮去。」

    直到出了門,玲瓏都不敢相信惠妃居然答應了她。她的喉嚨和手都還好好的,她知道李太后這樣對她已經是極大的仁慈。

    雲清看玲瓏退出去關好門,不解問道:「娘娘為何寬待她,這樣不念舊恩之人,娘娘何必如此心軟。她是為娘娘受過傷,可那也是為了讓您答應她的請求吧。」

    李太后擺了擺手,疲憊閉上雙眼,「她終究沒有做過什麼背叛我的事。那點小伎倆,已是這丫頭使盡渾身解數了,我看著她就想起當年的我,我起初以為她像你不求名利,現在又覺得她像從前的我,若我當年使盡渾身解數能出宮該有多好……」

    李太后當年也是不願進宮的,可是她沒有玲瓏的好運,為了出宮還可以掙扎一回,她是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身後有一個大家族,還有遠征的哥哥。剛才那一瞬,她甚至有些羨慕自己的宮女。

    雲清見李太后黯然,便也不去管那個要出宮的宮女,一面拿著「娘娘如今已是太后」,「皇上孝順」這樣的話來安慰她。

    玲瓏得恩准出宮的消息很快在漪瀾殿宮人中傳開,就在許多人以為她會憑借救主之功從此得到李太后加倍恩寵時,當然,准許她出宮也是一種恩寵,只是在大家的意料之外。

    最先來找玲瓏的是白蘞,一見面就冷冷盯著玲瓏。

    玲瓏才想起她也是個對李太后忠心耿耿的,不知會不會像雲清一樣厭惡她。

    白蘞一步步走近玲瓏,玲瓏一步步後退,然後一個大蓋巴掌拍到玲瓏頭上。

    「你就這麼對待娘娘的提拔之恩,這麼對待娘娘的信任……」辟里啪啦一堆訓斥全甩出來,玲瓏縮著肩膀一一受下,怯生生看她不作聲。

    訓到最後她也沒力氣,玲瓏趕緊給她倒茶,白蘞一口喝了半杯,只覺氣也氣不起來。

    「我問你,娘娘放你出宮是你自個兒求的吧?」

    玲瓏坦白道:「是我擅自在內侍監送來的冊子上寫了名字,後來冊子到了雲清姑姑手上……」

    「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算計著這事了?」

    「這……我哪裡算計得了,不過見機行事……」

    「都道你是為救娘娘傷著的,在含象殿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故意的?」

    玲瓏也不瞞,點點頭

    白蘞又罵道:「真是笨死了!娘娘跟前豈容這些ど蛾子,想出宮就不會想想別的辦法,盡挑最蠢的使!你就不怕一個弄不好,小命保不住不說,娘娘反嫌你心眼太多治了你。」白蘞直直用指尖戳向玲瓏腦門。

    認識她這麼久玲瓏頭一次見她在除與卓逸相關的事外有這樣大的反應,雖被戳著疼,玲瓏卻覺得感動。

    她只抱著頭諾諾道:「不是不想不出嘛……」

    當年攏香應允她讓她出宮後就不再讓她插手與宮中相關瑣事,聽素蓮說冬梅出宮前一直是尚服局雜役,干係越少出去後才能走得乾淨。可要是玲瓏一直在漪瀾殿當粗使宮女,出宮輪也輪不到她,到了惠妃身邊又怕到最後身不由己。那夜在含象殿她也只是想為日後請求出宮換得多一點籌碼,所以不要命試了一回。自然容易被李太后看破,但看破了不一定就不能打動她。

    白蘞罵也罵過戳也戳了,消了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才歎道:「你這丫頭也真能瞞人,竟從未和別人透露個一星半點。」

    玲瓏呵呵傻笑,她不知該和誰說。說明白點她算計了李太后一回,若找人合謀弄不好還會連累別人,所以她願意一直悶在肚子裡。

    撫著自己的心口,想起白天在太后面前的種種,小心臟今天又在驚險中走了一遭,該好好撫慰。

    白蘞見她分明心願得嘗還面有不豫的模樣,便問她緣由。玲瓏愣了愣,拍了怕自己臉,道:「我離開後,便無法再見到綺公主,她的生母當年待我很好的。」

    白蘞恢復了往日平靜的模樣,淡淡開口道:「你能有去和娘娘求的膽子,怎麼到現在反而糊塗起來。你留在宮裡能給公主什麼,她現在是娘娘的女兒,是皇上的妹妹,她缺你什麼了?你念著她母親的舊情,可這一輩子不能都為這點子舊情活吧,既然能出宮,這事還是放下的好。」

    也是,綺公主並不缺玲瓏什麼,說實話,真要有什麼事來玲瓏根本護不住她。玲瓏稍放下對攏香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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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這文明天要上架,還有小編說上架第一天要加更,所以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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