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碼頭,一老兩中一少男,兩少女外加一個小女孩的一行人站在碼頭邊上,小女孩手中拿著冰糖葫蘆吃得正香;兩少女嚴陣以待立於女孩身旁;老人摸著白鬍子,手裡捧著一本書,不知在到什麼吸引他的內容,神情變幻莫測;那少年手裡拿著一個人偶正在把玩著,說是把玩,不如更貼切地說是化妝;兩個中年的男人一瘦一胖,臉色俱是很難看;這樣怪異的組合體,自然若得一干人的注意。
小女孩吃完了冰糖葫蘆,回頭掃了一眼那兩個中年男人,拿出手中的帕子擦了把臉,這才說話,「不就讓你們哭天喊地了幾句話嘛,至於到現在還這麼個表情,除了我又沒人看得見,你放心,我保證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兩男一聽這話,臉更黑了幾分,所謂不跟人說,她現在不是正跟人宣揚著嘛。「哎呀,我又忘了。」小女孩拍了一記自個兒的腦門,話是這麼說,臉上卻無半點歉意。「我說平貴平福啊,咱們人都死了,不是應該慶祝一下嗎?別擺著個哭喪著個臉嘛,來,笑一個,咱們前面的路很長,笑著走大家都舒服,你說是吧。」
哦,原來這一行人竟是孟洛他們。
平福平貴那是拿孟洛半點辦法也沒有,可是讓他們笑,他們也確實笑不出來。「赤雪紅櫻,你們看著小姐,我去買些乾糧。」平貴很乖覺得轉移目標,「偷渡」出來的赤雪紅櫻恭敬應聲,孟洛也揮揮手說,去吧去吧。
比起嚴肅的平貴來,還是平福好玩一點,一行下來,長路漫漫,而且她好不容易劫後餘生,仇要報沒錯,但也不能給身邊的人太多的壓力不是?
「平福,來,笑一個!」孟洛走過去擢著平福那大肚子笑瞇瞇的說,平福也想像平貴一樣開溜啊,可他一時半會真找不著什麼理由,沒辦法地讓自己擠出一個笑容,孟洛看完一記白眼飛過去,「平福,我決定了,以後但凡所有苦差累活,得交由你幹,所謂苦差累活,第一個就是行李。」
捉過紅櫻挎著的包袱丟到平福的面前,平福接住了,「郡,不是,是小姐。小姐,為什麼就要我拿呢?」
「你笑得比哭還難看。」孟洛還沒置評,阿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如是說,平福給噎著了,孟洛點點頭道:「沒錯沒錯,阿明說的就是我的心裡話,你那笑得太難看了,簡直有損阿明為你苦心營造的形象。」
平福差點要跳起來了,什麼苦心營造的形象,是毀他的形象還差不多,想他原來長得雖然不是英姿颯爽,那也是有模有樣,可看看他現在是什麼樣子,整個一個黑炭頭,比黑炭還黑。「小姐,你能不能讓阿明給奴才換個樣子?」
孟洛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平福剛要歡呼起來,孟洛下一句卻將他打入地獄,「你不要現在這個樣子,那就讓阿明給你化個女人的妝,我覺得你扮女人挺像的。」
阿明一聽就要上來動手,平福立刻跳得老遠的,「不不不,小姐,奴才想了想,其實奴才這樣挺好的,你看啊,雖然是黑了一點,但看來還是陽剛一點,陽剛一點的。所以奴才不用換妝了,這個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哦,我給你選擇的機會嘍,你別說我強迫你的哦。」
平福直點心,可心裡猛得滴淚啊,這主子哪裡給他選擇的機會了,扮女人,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額,好吧,他不算一個真正的男人,讓他這半個男人扮女人的,他還是寧願扮一個真正的男人的好,雖然難看了點!
「小姐,船要開了,我們過去吧。」平貴小跑了回來,手裡多了一個包袱,顯然那是他剛買回來的乾糧。孟洛贊同地舉步,還算有點數量的一行人便上了船,這是一條直達蘇州的船,船不太不小,這裡是京城專門出陌窮人的碼頭,基本上達家貴族都不會出現在在這裡,這也是為什麼孟洛會選擇在這裡登船的原因。
上了船,他們總共訂了三個船艙,分別是孟洛赤雪紅櫻一個船艙,平貴平福一個,阿洛和那老人,也就是太和堂的那位老大夫,林老一個船艙。
孟洛一直到阿明帶著林老一同到這碼頭匯合才算明白,為什麼當時林老聽說阿明要跟她混的表情很開心,而沒有一絲反對,敢情他一早就打算好了要跟著她啊!說實在,看到林老決定跟她一起走是地,孟洛心裡還是歡喜的多的,畢竟她體內足了毒,林老的醫術確實不錯,有他身邊,她的小命也更保障的多。只是看到林老年紀一大把還要跟她到處奔波,孟洛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啦!
「老闆,這船艙明明地我訂好了的,你憑什麼給別人?」孟洛跟赤雪紅櫻剛進了船艙,就聽到外面一陣質問聲,孟洛朝紅櫻使了個眼色,紅櫻便明白地走出去,打開船艙的門,打探消息去。
那一句大吼大叫之後,孟洛側著耳朵聽也沒再聽清外面的人說什麼,人聲還漸漸散去了,紅櫻回來了,「小姐,沒什麼大事,是那船家老闆貪錢,原本那一等船艙已經訂給了人家的,後來有個人出了兩倍的銀子給他,說要一等船艙,老闆動心了,便想著勸那原先的客人把船艙讓出來,把銀子退還給那位客人,沒想那客人知道了原因,自然是不肯的,這才剛那老闆吵了起來。那位客人一張嘴可利害著呢,說得船家老闆和那想爭他船艙的人都啞口無言,灰溜溜的離開了。」
孟洛一聽是沒什麼事,一顆心也就放下了,伸了一個懶腰,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累了先睡會兒,有什麼事再叫我。
自從被齊王捉了之後,孟洛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這會兒總算讓那些想殺的人都以為她死了,她也不用擔心一天到晚會有人從後面冒出來捅她一刀,雖然說以後她要走的路會很長很難,不過暫時的放鬆下來讓她只有一個念頭,她要睡覺,睡覺!
很快船艙裡傳出了孟洛均勻的呼吸聲,赤雪拉拉孟洛的被子,紅櫻歎道:「郡主可算是睡了。」
赤雪作用一個噓聲的動作,紅櫻笑了笑。
船慢慢地行駛著,睡飽喝足的孟洛走到甲板上,當然了,身後是跟著赤雪紅櫻兩個,實在是孟洛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故,平貴下了死令,不管孟洛做什麼,赤雪紅櫻兩個必須寸步不離的跟著。不說平貴給嚇著,赤雪紅櫻又何嘗不是,小主子雖然會武,但年紀太小,在別人絕對的優勢之前,根本就佔不到半點的便宜。便是不用平貴下死令,她們也篤定了絕對不能單獨放下小主一人。
夜色籠罩,茫茫一片海的世界,她還是第一次坐船呢,坐在船上看星星,與坐在陸地看星星似乎真的不一樣。不過這秋末的夜晚,還真是有點冷!
正如此想著,一件外套披到孟洛的身上,回頭一看,是赤雪,赤雪一笑,又退到孟洛身後的五步內。孟洛心裡暖洋洋的,其實她真不是一個貪心的人,雖然現在她沒有了孟伊默,但她的身邊還有平貴平福,赤雪紅櫻,他們都對她很好,就是為了這些對她好的人,她也一定要好好地活著,精彩地活著。
「哎喲!」孟洛正想著入神,身後卻傳來一陣驚呼,紅櫻當下殺氣即發,「什麼人。」
呼呼地衝到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捉著一個人提出來。說是提還真是提,因為那人雖然比紅櫻高大,但這麼個高大的人卻卷在一起,紅櫻就那麼提著他背上的領口把人給弄出來了。
「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鬼鬼崇崇地躲在後面偷窺我們。」紅櫻一點也不掩飾的問,那個書生面紅耳赤的道:「沒,沒有,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我只是……」
書生只是了半天,愣是沒只是出來。紅櫻最不耐煩這種人了,揚手作勢要打,書生飛快地閃到孟洛的身後,這麼一個大男人躲到孟洛背後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像男人。孟洛也挑了挑眉,轉過身,書生衝著孟洛露了一個笑容,孟洛當作沒看見,「躲到我後面,你也好意思?」
額!書生好像也反應過了,連忙直起了身子,討好地道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孟洛當作沒聽到他的道歉,反而煞有其實地點點頭,嗯是該不好意思,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我不過是個孩童,你看起來好像還是個讀書人。
書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紅櫻,想說些什麼,可卻急得滿臉通給的一個字說不出來,紅櫻更不耐煩了,大聲說道:「你一個大男人說話吞吞吐吐的,哪裡像個男人,我看你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你剛剛究竟躲在那裡做什麼?」
再次被紅櫻指問,書生把頭低得低低的,小聲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這樣一個答案,確實雷人,尤其是把紅櫻雷得都呆了,孟洛聽得一陣暴笑,夜色掩蓋下,孟洛卻看到書生那越發紅的耳朵,「嗯,你的眼光還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書生沒想到孟洛竟會問起自己的名字,有些呆愣地抬頭,察覺一陣殺意,打了個冷顫回答,「我叫雷人鳴。」
孟洛哦的一聲,目光在這位雷人鳴和紅櫻身上轉了幾圈,咂咂嘴說,「喜歡我們家的人也是不容易的。」說完離開了甲板,往船艙走,赤雪說了一句,小姐,他就是那個住在一等船艙的客人。
點了點頭,孟洛繼續走,紅櫻瞪了雷人鳴一眼,跟上去,雷人鳴摸了摸鼻子。
江南好,春色透簾櫳。一夜東風吹柳綠,滿塘碧水映桃紅。心韻疊重重。江南好,時夏正採蓮。綠蓋叢中花燦燦,妍葩徑下葉田田。鴛侶醉留連。江南好,一帶錦秋聲。絲雨飄梧看葉落,微風吻柳聽蛩鳴。愜意是閒情。江南好,冬雪勝京都。風霽百川依翡翠,雲開千樹掛珍珠。莫似石冰廬。
孟洛踏入蘇州的地界,腦海就閃過這麼一首江南好的詩詞,她前世是在兩廣之地長大的,後來考上了大學,又到了北京,江南一帶她是聞名已久,卻也是從來沒有去過,蘇州,這樣一座古老美麗的城池,將是她的起步點。
「小姐是打算長住蘇州嗎?」一起坐了半個月的船,雖然孟洛他們答理雷人鳴的時候不多,這會兒下船了,雷人鳴還是厚臉皮地湊過來問。他可是知道的,這一行人中,作主的是這最小的小女孩,當時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他著實嚇了一跳,這幾個人,一個個可都是不簡單的,這位看來起那麼純真無邪的女孩,還那麼小的竟然能讓這些人聽之任之?這是十分打擊他二十年多來的經歷的。
孟洛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這麼半個月,平貴可是把這位雷人鳴的資料都給她弄過來了,此人是蘇州雷家庶子,還是一個忒不受寵的庶子,雷家是以書香傳家,偏偏這位雷少爺從小就不愛讀書,十三歲之後更是不顧家族反對而執意行商,被家族一惱之下逐出了族,當時這人可是分文沒有,但七年下來,他愣是在蘇州和京城商界闖出了名堂。這樣一個人,孟洛可不認為是個簡單人物。
捏著小下巴,孟洛道:「雷少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相信便是你,對於一個從不認識的人那麼熱乎的貼上來,你絕對不會放心。當然,你對我的侍女有好感這一點我不否認,但這不足以讓你不顧我們的冷淡,糾纏了我們半個月。你就直說你想在我們這裡得到這什麼吧,我聽聽看我們是不是有合作的機會。」
雷人鳴的臉青一陣紅一陣,最後道:「不知在下可否請小姐幾位到茶樓坐下細談?」
這樣的要求孟洛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意示雷人鳴帶路,平貴不太放心地喚了一聲小姐,孟洛阻止他要出口的話,「給別人機會,也是給我自己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