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安穩,蘇青黛心中的緊張漸漸放了下來。雖然也還是時刻提防著,也沒有怎麼在意。
這天蘇青黛還在廚房裡和面,蘇旺來家裡了,只說是蘇嬸子要借梯子。
這倒也是常有的事,蘇嬸子喜歡佔小便宜,連叔叔的藥罐也捨不得買,總是跑到蘇青黛家裡來借。有時候還會借簸箕,借糯米,總是借了也不還。
蘇青黛開始還會問蘇嬸子什麼時候還東西,慢慢地也就習慣了。總歸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值不得幾個錢。只要嬸子好好照顧叔叔,蘇青黛也就不計較那些小事。
見蘇旺來了之後,蘇青黛正揉面揉得起筋。面要是只揉到一半斷了,就功虧一簣了。蘇青黛沒空搭理他,只說梯子在後屋,讓蘇旺自己去尋。
「行,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取。」
蘇旺大喜,巴不得蘇青黛忙得顧不上他。聽蘇青黛說讓自己去尋,也不等蘇青黛再說,他就急急忙忙地徑直去後屋了。
蘇青黛還以為蘇旺是怕自己不同意借梯子,見他那猴急的樣子和蘇嬸子簡直是一個樣,不由得搖了搖頭。這蘇旺倒是把蘇嬸子那愛佔便宜的性子學了個十全十。
這邊蘇青黛忙著揉面準備晚飯,那邊蘇旺已經麻溜地鑽進了蘇青黛住的西廂房,緊張兮兮翻著蘇青黛的衣服櫃子。
說來也巧,蘇青葉和蘇青城回家之後做了作業就去山裡了,因為已經是五月,山裡栽種的金銀花已經都開花了。雖然是第一年,栽種的面積不大,但是要採摘起來也費時費力。所以這幾天每到放學,蘇青黛就吆喝著蘇青城和蘇青葉去山裡摘金銀花。
這就給蘇旺鑽了空子。他是在門縫裡見到蘇青葉和蘇青城挎著籃子出去,才找借口說要借梯子。
倒騰了有三四分鐘,蘇旺終於在大衣櫃的一側的衣服底下翻出了一個木盒子,他心中大喜,急忙將盒子塞進外衣兜裡面,兩手插進衣服兜裡緊緊壓著,低著頭弓著背便出了西廂房的房門。
蘇青黛在廚房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蘇旺取個梯子半天也不見出來。
猛地想到了什麼,心中一個激靈,暗罵自己神經大條,也顧不得滿手的麵筋,直接就衝出了廚房,剛好跟廂房出來的蘇旺撞了個正著。
蘇旺被蘇青黛撞上,嚇了一跳,畢竟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雖然做慣了偷雞摸狗的事,但是被主人撞上還是頭一遭。所以他難免心虛,
「你不是取梯子去了嗎?」蘇青黛冷冷看著他,因為已經是五月天,蘇旺只穿了一個薄薄的長袖褂子。雖然他將手插到兜裡做掩飾,但那個木盒子還是隱隱能看得出來。
「沒找到,你再去看看,我尿急,先去上個茅房。」說罷他就要越過蘇青黛朝著正屋大門跑去。
「站住!」蘇青黛哪裡會讓他就這樣跑掉?急急地追了幾步拉住要跑的蘇旺,凌厲的眼神看著蘇旺,「你兜裡裝的什麼?」
「沒什麼,你別拉著我,我尿急。」蘇旺心虛地別過頭去,急急地要掙脫開蘇青黛的手。
「你偷了我房裡的東西!」蘇青黛一臉篤定,毫不示弱地看著蘇旺。
蘇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梗著脖子青筋爆起:「誰偷了你的東西?」
蘇青黛也生氣了:「沒偷東西你跑什麼?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兜裡藏著什麼?不是來借梯子嗎?怎麼空著手就走?你這是偷雞摸狗慣了,居然連自家人都偷了啊!」
蘇旺被蘇青黛拉著,氣急敗壞,不甘心到手的東西就這樣還回去,忍不住一回身就朝著蘇青黛猛推,蘇青黛一時反應不過來,被推在了地上。蘇旺見蘇青黛鬆開了手,大喜,一個轉身就朝著門外跑。
「你跑了也沒用!」蘇青黛見蘇旺要跑,冷笑一聲,「你偷的是什麼別以為我不清楚!我老實告訴你,那就是個空盒子,你拿了也沒用,那盒子不值幾個錢!」
蘇旺的身形一頓,回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蘇青黛:「你……」
「你跑啊,你不是做賊了嗎?拿到東西就想跑!你以為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你是越來越出息了啊蘇旺!都當上偷了,還偷到我們家來了!」
蘇青黛是真的生氣了,外賊千防萬防,結果家賊難防。她一個大活人還在屋裡呆著呢,東西就讓人給摸了去。蘇青黛又是氣又是怕,若不是她多留了一個心思,把那玉鐲放到了別的地方,恐怕這會兒東西已經讓蘇旺給拿走了。
側屋的蘇嬸子聽到風聲,跑出來看是怎麼回事。聽到蘇青黛說蘇旺偷東西,她一股氣就往上湧,不問青紅皂白就開腔罵人,似乎在張琴那兒受的委屈吃的虧都要撒到蘇青黛身上。
「誰是偷兒?!誰是偷兒!你少在那兒污蔑我家蘇旺!你們家那些東西指不定是哪裡來的呢!我們蘇旺去你們家借東西使使怎麼了?自家人用自家的東西也成偷兒了?」
蘇青黛本來還不想追究,聽蘇嬸子這樣說,簡直是倒打一耙賊喊捉賊。蘇青黛氣笑了:「嬸嬸說的是,自家人使自家的東西算不得偷,那我去嬸嬸家拿點東西使使!我聽說嬸嬸那兒好像有個不錯的銀手鐲來著,借給侄女兒耍幾天如何?」
蘇嬸子被蘇青黛這話噎著,半晌才回道:「胡說!我那銀鐲子是娘家帶來的,貴重得很,能給你這小娃子使嗎?」
「那你問問你家蘇旺拿我家什麼東西使?!」蘇青黛懶得再看那母子倆,也不再管門口不甘心的蘇旺,逕直回了廚房。
蘇青黛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今日出了這事,家裡越發不安穩了,一定要盡快把東西寄到銀行去!
蘇嬸子見蘇旺站在大門口,垂頭喪氣的樣子,氣不打一處,拖著他就回了屋。
「你去他們家拿什麼了?!」
蘇旺不甘地從兜裡拿出來一個盒子,蘇嬸子眼前一亮:「那個玉鐲子?!」連忙就要拿過來。
「你行了吧,那盒子是空的!鐲子早被蘇青黛藏到別的地方去了!」蘇旺沒好氣,懶洋洋地坐在了椅子上,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幹了一場。
蘇嬸子打開那盒子,果然裡面是空的。那蘇青黛真是個鬼靈精怪,居然想到有人要偷她家的東西,居然想出這招來!蘇嬸子咬牙切齒,似乎這鐲子就是她自己的,偷鐲子的人反而是蘇青黛一般!
不久蘇青城和蘇青葉就挎著一大籃子的金銀花回了家,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了晚飯。蘇青黛趁著兩兄妹不注意,將晚上蘇旺去家裡偷東西的事情告訴了蘇父。蘇父大吃一驚,料不到自家的侄子居然幹出這種事來!
蘇青黛見父親氣沖沖地就要衝到側屋去訓蘇旺,連忙拉住了他。
「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村裡遭賊還不是他幹的?都是吃虧暗吞,不願意張揚出來而已。他那毛病是蘇嬸慣出來的,你這樣去鬧,蘇嬸怎麼會依?到時候免不了要吵架。算了吧,反正鐲子也沒有丟,我們盡快把東西存到銀行去就好!」
蘇父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也就不再管。只是想到自家侄子那壞毛病,不免唏噓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