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屋子裡又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隨即便是怒吼聲,院子裡跪了一地的人,戰戰兢兢地垂著頭,只有靠後面的兩三個人,趁著別人不注意大著膽子互相張望,即便是這樣他們的眼裡流露出的也只有心驚膽顫。
屋子裡,李炎怒氣沖沖地瞪視著跪在地上的兩名手下,這兩人是他這幾年一手培養的親信,也是他最得力的幫手,只奉他一個人為主只聽他一個人命令行事的手下。
無怪乎李炎生氣,李父在李府出事已經兩天了,他們還沒抓到兇手,這事不僅讓李炎丟了面子,還令李炎在李家的威信一落千丈。是的,就在兩日前,李炎的父親在李府他自個的屋子裡被毒蛇咬死了,因是立時斃命,跟在李父身邊的護衛還沒得及出手李父就已經斷了氣。
李父在醉春樓住了十年都平安無事,這一進李府就出了事,自然引起了李家眾人的種種猜測。李炎跟李父不和在李家也並非秘密,尤其最近李父頻繁召見族中年輕一輩的子弟,有傳言說李父對李炎行事不滿,欲栽培年輕子孫取代李炎。
因此,李父出事,李家不少人都覺得是李炎下的手,李父想將李炎當做棄子,李炎這十年李氏族長也不是白做的,上頭雖然一直有李父壓著,但李炎手下也有不少只對他一個人效力的下屬。
李父去世,相比於喪夫之痛,李炎更急於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且李父手下掌握著一些李家暗中的人脈,這些人脈裡有一部分連李炎都沒接觸過。李父這突然一去,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的交代,那部分人脈李家再無人知曉,等於李家莫名其妙就失去了這部分勢力。
李炎現在只寄希望於盡快洗去自己的嫌疑。抓住真兇為父親報仇,借此收服以前李父的心腹,那幾個整日跟在李父身邊的人。很有可能掌握著一些李炎不知道的事情,只有將他們收為己用,才有可能將李父暗藏起來的勢力握在手中。
但是,兩天過去了,李炎這邊還是沒有頭緒,李父被毒蛇咬死,看似好像只是一場意外。可李府怎麼會有毒蛇,又那麼巧地不咬別人偏偏咬了李父?誰這裡頭沒有貓膩,誰會相信?
「查了兩天了,你們兩個就一點頭緒都沒有麼?」李炎質問兩個手下,「蛇是怎麼進府的?它總不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還有那蛇為什麼會在老太爺的房間裡?都有誰進出過老太爺的房間。是不是他們其中的人帶進來的?這麼簡單明瞭的問題你們都問不出答案麼?!」
「回攝政王,老太爺房裡的那條蛇不是本地品種,屬下找了很多人辨認,都沒有人認得,屬下以為那蛇很可能是有人專門飼養的異域品種,對方養來就是為了行不軌之事,自是嚴防別人知曉……」
「哼,」李炎冷冷地看了一眼說話的手下,「分明是你們無能。偏還要找諸多借口……那麼那天進出過老太爺房間的人呢?可有把他們都調查清楚了?」
「回攝政王,老太爺的院子一向管得比其他院子還要嚴,只有老太爺身邊的人才能進出,屬下同老太爺身邊的人談過,那天並無外人進入過老太爺的院子……另外,屬下在老太爺院子裡清察了幾遍。發現院子角落的土裡有幾個小洞,屬下覺得那洞很可能是蛇洞,若是屬下推測屬實,那條蛇便不是被人帶入老太爺的屋裡,而是自個爬進去的。」
「自個爬進去的?!」李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本來他是想丟東西的,可惜桌子上已經沒有東西可以讓他丟了,「那蛇是成了精了?!能自個爬進去咬老太爺,它怎麼就不咬別人?難道老太爺身上的肉比別人香不成?!」
李炎的兩個手下低著頭,嘴角不自在的抽了抽,李炎火氣上頭,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話有問題,心裡頭只覺得手下的人太不中用了,同時也在琢磨著抓不到真兇這事該怎麼解決。
兩個手下瞧著李炎臉上神色變幻,在他手底下幹了這麼多年,多少對李炎的性子也瞭解了,心知這位主子多半是想找替罪羊了。兩人對視了一眼,目光都有些心虛。
實際上,他們並非一點線索也沒查到,畢竟他們已經不是新手了,大家族宅院內發生這種離奇死亡的事件,必有內部人參與,李府下人們最近的變動首先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有一個人最讓他們感到懷疑,是三年前入府的一個粗使婆子,這婆子性子孤僻平日裡不聲不響極少與人結交,但是就在事發的前一天,這個婆子以家中有事為名告假離府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就在昨天,他們派人去那個婆子留下的親戚家的地址查看,發現那戶人家全都失蹤了,屋子裡的東西還在,只是人都不見了。
「你們兩個查了兩天,難道就沒找到一個可疑的人嗎?」
李炎斜眼看著兩個手下,兩人立時明白他這是在向他們要替罪羊了,兩人對視了一眼,覺得還是應該把那個粗使婆子的事說出來。
「……屬下查到府裡有個粗使婆子在大前天離府後至今未歸,屬下派人前往那婆子的家中查看發現那戶人家都不見了,與附近鄰居打聽都說從來不曾見過那個粗使婆子在那裡進出過,所以屬下那個粗使婆子很有可能與老太爺之死有關。」
「粗使婆子?一個粗使下人如何有本事做下這種事?」李炎皺眉問道。
「經屬下調查,那名粗使婆子是三年前進府的,在府裡期間大多獨來獨往,甚少與人結交,其行跡十分可疑。屬下商議後認為她很可能是其他勢力安插在府裡的細作,據屬下瞭解,有些異族人懂得獨特的御蟲之術,可操縱蟲蛇之類,那個婆子很有可能便懂得此種邪術,操縱那條蛇襲擊了老太爺……」
李炎目光一閃,瞪著兩個手下道,「御蟲之術?這說法太邪乎了,恐怕難以取信其他人,還有沒有其他可能?」
「……屬下聽說有些草藥可以吸引蟲蛇,那個婆子在府裡做灑掃浣洗的活計,她有機會接觸老太爺屋子裡的衣物被褥之類的東西,屬下覺得她很可能在老太爺使用的東西上撒了藥粉,把蛇引到了老太爺身邊。」
「恩……這個說法倒有幾分可信,」李炎沉思了片刻,「這次的事情你們兩個有視察之責,我在給你們一次機會將功補過,把這件事情盡快處理掉。聽著,經查實府裡的一名粗使婆子是衛家的細作,衛家對我李家不滿已久,先前老太爺想謀奪衛家的產業,再加上李衛氏之死,衛家決心報復,命那名粗使婆子殺害了老太爺。那婆子懂一些旁門左道,在老太爺的被褥上撒了吸引毒蛇的藥粉,借此對老太爺下手。對了,李衛氏陪嫁的丫環還在府裡麼?」
「在的,她們已經算是李家的下人,生死都由李家說了算。」
「那正好,原李衛氏身邊的近侍丫環對李家懷恨在心,與粗使婆子合謀殺害了老太爺,那條蛇便是衛家人交給那個丫環帶進府裡來的……」
李炎的兩個手下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寫滿了震驚,李炎這樣說擺明了是讓衛家來做這個替死鬼,這可不比一個粗使婆子的生死,這是打算剷除衛家了?
「這就是你們查證後發現的事實,跟老夫人和幾位族叔稟報一聲,然後由你們兩個負責去官衙報案,」李炎忽然仰頭作出一副悲慼狀,「身為人子,我得為老太爺報仇啊,官衙需要的證據你們兩個去準備好,我要衛家再不能翻身,衛家的產業我要拿來祭典父親的亡魂,這可是他生前的遺願,我一定要為他實現……」
李炎的兩個手下低著頭默默退了出去,只留下李炎一個人在屋裡狂笑,自從永嘉帝死了後終於發生好事了,父親死了,再也沒有人能阻擋他稱帝了,還能順便除了衛家,得到衛家所有的錢財。想到這裡,李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邪惡的狂喜。
「呵呵,父親,你別擔心,李家的皇朝夢兒子會替你實現,那個位子兒子也會替你坐的……那個位子本來就是我的,父親你就放心的去吧……」
與此同時,京城郊外某處莊子上,梅香和周懷恩正在同一個婦人說話,這婦人正是曾在李府做粗使婆子的段玉紅,此刻的她已於在李府時不同,不在是六七十的老嫗模樣,恢復了中年婦人的打扮,只是臉上風霜留下的痕跡讓她看上去老了些。
正如李炎手下猜測的那般,段玉紅在接到梅香指示後將蛇粉散在了李父房間的幔帳上,那條毒蛇是她親手飼養的,從她入李府決心為家人報仇的那時候一直養到了現在。
梅香將準備好的包袱和幾封信交給段玉紅,裡面有他們給她準備的路引和新的身份,段玉紅將遠離京城以另外的身份生活下去。
段玉紅接過包袱,俯身對著梅香和周懷恩行禮,這便是最後的作別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