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跟先皇撕破臉,又寫下假詔書,不過是想著先與你虛與委蛇,為自個活下來爭取機會。說到先皇對我下毒,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身上的毒也早就解了,此事寶親王也知曉,而且也是寶親王找人幫我解的毒。所以,我根本就不恨先皇,更不恨寶親王,當年我說的那些怨恨的話全是騙你的!」
梅香毫不猶豫地說了謊,因為情緒激動語調不免有些高昂。李公公皺著眉頭凝視著梅香,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相信她的話,而梅香同樣冷冰冰地看著李公公,她身上強烈地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她的神情在警告李公公。
李公公彷彿放棄般地閉了閉眼睛,隨後道,「……沒想到這世上竟有寶親王妃這樣的女子,寶親王真是好福氣,行了,請王爺進來吧,我會把我知道的所有跟李家有關的事都說出來的。」
梅香並未立刻轉身出去叫人,她又凝視了李公公一會,見他閉目沉思神情略顯疲憊,這才出去喚了寶親王和張淮進來。
夜裡,梅香和寶親王回到下榻的會館,為了掩飾身份,他們一直以官差的身份住在南方會館裡,按照安排他們會在京裡協助南方考生處理一些雜事,直到明年開春春闈結束後才會返回南方。
梅香和寶親王一人一間屋子分開居住,雖然就住在隔壁但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兩人晚上極少會在一起。
這一天,梅香疲憊地回到自個的屋子,簡單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
白天與李公公對持讓梅香覺得筋疲力盡,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實話,但她也不後悔,當時寶親王就在屋外,她不能冒險,不能讓寶親王知道永安帝其實是她殺死的。
正如李公公所言,梅香是唯一從頭到尾活著離開養心殿的人。只要她一個人知道真相就夠了,不需要再有第二人知曉這一切。真相的殘酷只要她一個人背負就可以了。
窗外有動靜,梅香機警地起身,拿起床邊的長劍撲向窗口,卻見開啟的窗口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梅香輕輕鬆了一口氣。笑著打開窗戶方便外面的人進來。
寶親王縱身翻窗進了屋,他笑嘻嘻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你剛才沒下去用晚飯,我怕你一會肚子餓。就從廚房偷了一隻燒雞上來。」
寶親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熱茶,把紙包打開露出一隻烤得焦黃透香的燒雞,「快來。剛出爐的,還冒著熱氣呢。」
梅香歪頭瞧著寶親王在那邊耍寶,心裡一暖,之前胸口那股鬱悶之氣忽然就消散了,她微微一笑打趣道。「偷來的?不怕廚房的人找過來?小心被會館的人拖去見官……」
梅香和寶親王兩人吃地滿手滿嘴油膩,形象盡失心情卻很好。
吃飽喝足,寶親王卻沒有離去,他抱著梅香倒在了床上。
多日不曾親近,梅香忽然有些害羞。再加上她今天本就有些心虛,此刻與寶親王親熱便多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在寶親王的挑逗下。兩人肢體交纏,梅香心底深埋的感情幾欲噴薄而出,卻又因顧慮其他房間的人不得不壓抑呻.吟,神智遊走在迷失與理智之中,令梅香比以往都更加敏感,只覺得要溺死在這般的熱情之中,言語已經失效,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梅香軟軟地趴在寶親王身上,累得一動也不想動,大口地呼吸平復身體的熱度,寶親王輕撫著梅香汗濕的後背,享受著交.歡後的餘韻。
過了好一會,寶親王看著昏昏欲睡的梅香,忽然輕聲在她耳邊喃喃道,「咱們說好的,以前的事再不提起,咱們只要過好現在和以後的日子便好,這話依然有效,那些死去的人都忘記吧,只要記得我就好……」
梅香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她沒有回應寶親王,只裝作已經入睡的樣子,但是她心裡卻湧上陣陣暖流。那些沉重的過去早已不重要,想要的幸福就在身邊。
在李公公的配合下,寶親王掌握了不少李家暗地裡的人脈,這些人雖然並不居於高位,卻是處在很多關鍵的職位上,這樣的小人物平時不會太惹人眼,卻會在重要的時候起決定作用。
李公公病弱的身子撐了一個多月就到極限了,他所知道的李家的事情全部坦白給了寶親王。在察覺到自個的生命就要到盡頭的最後,李公公提出了一個要求,他打算親自前往衙門擊鼓鳴冤,他要在公堂之上正大光明地坦言他跟李家的關係,並坦白當年李家發動宮變的經過。
大家都明白李公公此去定然有去無回,多半會直接死在牢中,但是寶親王和梅香也明白李公公想這樣做的因由,他對不起先皇,對不起大趙的黎民百姓,但是他沒有對不起李家,然而李家卻這般待他,臨死前他要找李家給自己討一個說法。
寶親王同意了李公公的請求,略作打點後,選了個好日子,李公公精神煥發地進了京城,他的臉色蒼白無血色,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但雙眼卻閃著光,他靠著一股精神支撐著自己來到衙門敲響了門口的大鼓。
當天,寶親王和梅香留在了會館裡,他們沒有去親眼見證李公公狀告李家的實況,因為結局其實可以預料的到。
僅憑李公公一人之言是扳不倒李家的,其他涉及其中的人是不會出來作證的,最關鍵的是現在還沒到時機。不過,李公公此舉也並不是沒有效果,可以將其視為扳倒李家的前奏。
因為明年開春的春闈,各地學子都在向京城聚集,如今已近年底,不少學子已經到了京城。這個時候李家鬧出醜聞,必然在學子中造成影響,寶親王這般只需暗中引導言論流向,便可給李家造成重大的打擊。
李公公擊鼓鳴冤狀告李家,果然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京城府尹根本不敢接這個案子,在私下跟李家接觸後,不得不將案子暫時壓下,並將李公公收押入監。在有心人的宣揚下,此事在第二天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有朝臣在朝會上提到了此案,導致小皇帝也曉得了此事。
事情才過了一夜就鬧大了,李家頓時頭疼了起來,小皇帝則在暗中竊喜,不但專門指派了欽差查辦此案,還派了御醫前去給李公公醫治,務必要保證唯一人證的安全。
李家沒想到李公公居然還活著,當時京城府尹來跟他們接觸時還以為是有人冒充便沒有太過關注,使得他們錯過了第一時間殺人滅口。現在小皇帝有了行動,李家再想要下手就麻煩了很多,當然他們並不是就此怕了李公公和小皇帝,而是要想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事情處理乾淨很麻煩。
李炎第二天夜裡去大牢裡探望李公公,他帶了些酒菜進去,怎麼說李公公都是他的親弟弟,還是他曾經疼愛過的弟弟。
看著形容枯槁的李公公,李炎並未心疼,而是懷疑面前的人真的是自個的弟弟嗎,這個人怎麼看都比他更老的樣子。說了幾句話,李炎便確認了此人正是李公公,心裡立時覺得很噁心,質問李公公為何現在要反咬一口,並要求李公公改口撤回告訴。
李公公平靜地面對李炎,拒絕了他的要求,只在李炎不耐煩要離去的時說道,「大哥可還記得小時候在西南的日子,那時候我們一家人過得快樂嗎?真是可惜啊,我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那些日子了,我時常想到是否我真的曾經有過家人……」
李炎即使聽了這些話也沒有回頭再看李公公一眼,李公公望著李炎決然離去的背影,喃喃低語道,「……我果然不曾有過家人。」
李炎一離開,便有一個獄卒偷偷摸摸找到李公公,獄卒給了李公公一個紙包,一句話也沒說便離開了。
想著李家人的絕情,李公公打開了紙包,將裡面的粉末混進了李炎帶來的飯菜裡。李公公端著碗一邊笑著一邊流淚,大口大口地把飯菜塞進了嘴裡。過了一刻鐘,李公公便吐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待到看守發現不對叫人時,李公公早已氣絕身亡。
那名給李公公毒藥的獄卒是寶親王的人,這計劃本就是李公公決定親自擊鼓鳴冤後跟寶親王提出來的,他料定李家必會有人到牢裡探望他,此人是李炎的可能性極高,而李炎定然不會親自動手除掉李公公,但李公公卻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栽贓給李炎。
證明李家謀害先皇的證人李公公突然中毒身亡,而當晚李炎帶給他的飯菜驗出了有毒,原本爭議紛紛的案情似乎一下就清楚了,結局就是李家殺人滅口。
李炎自知被人算計卻百口莫辯,只得強勢將此事壓下,他以為陷害他的人是小皇帝,從此後對永嘉帝的態度越發囂張惡劣,對朝中反對李家的官員打壓地也愈發厲害,小皇帝與攝政王之間的關係遭到了極點,朝中大臣對李家的蠻橫作為也越來越不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