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忽然劃過一道閃電,隨後雷聲滾滾而來,遠處的敲門聲被雷聲掩蓋,變得若有若無,雷聲止歇,「彭彭」之聲更大更快了。
寶珠臉上變得驚疑不定,她顯然也聽到了遠處的敲門聲,暴風雨之下那聲音彷彿敲在人的心房上,令人膽顫心驚。
「去把墨染叫過來,」寶親王沉聲吩咐道。
寶珠領命而去,不一會便同墨染一起回來了。看著速度,顯然墨染早就在待命了。
「你帶幾個人過去看看,打聽一下來的人是誰,跟驛承交代一聲,讓他不要亂說,」寶親王吩咐墨染。
墨染領命下去了,寶珠提了熱水過來,給寶親王沖了一壺熱茶後便下去了。
寶親王回到屋裡,梅香還在睡覺,額頭上有薄薄的細汗,寶親王拿起床頭的帕子幫她擦了擦,又把粘在她臉龐的碎發攏到後面。
寶親王把窗戶打開一條細縫,涼風絲絲滲入屋內,吹散了一屋子的悶熱,他點上燭火坐到窗邊,拿出本書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雨越下越大如瓢潑一般,一道道閃電輪番劃過天際,瞬間照亮了院子,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陣又一陣。院子裡陸續傳來人聲,看來大家都被吵醒了。
梅香揉了揉眼睛,這一覺睡得好沉,感覺似乎比睡前更累了。梅香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感覺嗓子有點癢,不禁咳了兩聲。
「來,先喝點水,」寶親王從背後把梅香攬了起來,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溫熱的茶杯放到梅香嘴邊。
梅香混身慵懶,就這寶親王的手喝乾了茶水,有了茶水滋潤,喉嚨舒服多了。
「什麼時辰?」
寶親王拿出懷表看了一眼,「巳時了,你要不要起來?」
梅香輕輕嗯了一聲。「已經這麼晚了,外面雨真大。幸好我們沒有走,天都亮不起來了。」
梅香藉著寶親王的胸膛靠了一會,靜靜聽了會外面的風雨聲,暴風雨令人心神無法寧靜,她撐起身子往窗戶外面望了望。
寶親王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下梅香的衣裳。梅香接過來穿好,起身去後面洗漱了一下,轉回來看到寶親王拿著一件薄披紗站著等她。
「天氣變化有點大,你把披紗戴上。別著了涼,」寶親王拿著披紗繞過梅香的肩頭給她披好,又把結帶給她繫上。「別看這會涼快了,這種天氣最容易生病了,中午讓廚房多熬點熱湯喝。」
雨聲中夾帶了腳步聲,是墨染回來了,他在屋門口脫下雨衣交給寶珠。這才進屋回話。
原來剛才敲門的人是一個小官,他帶著家眷在附近經過,不想遇上了暴雨,便來此處驛站投宿。
「……王爺,那人的印信屬下也看過了。確信屬實,他們自來西南的明德。也是從錦州府一路過來,他們出發的比咱們晚,行程比咱們快,這才趕上了咱們。
那人帶著一個婦人,一個小孩,還有五個家丁和兩個丫環。那人說是老家有長輩親人去世,要趕回去守孝,才會這個時候趕路。屬下瞧不出真假,但那個小孩子似乎精神不太好,看上去像是連日趕路造成地……」
寶親王沉吟了一會說道,「他們人不多,即便想做什麼也不足為懼,派人專門盯著他們。你吩咐下面的人不要太鬆懈了,侍衛們輪班巡邏。」
「是,」墨染應聲退下。
梅香把屋門打開,「透透氣,好不容易涼快了。」
寶親王瞪了她一眼,「別貪玩,不許站在門口。」
梅香抿唇笑道,「知道啦,你快趕上胡嬤嬤能嘮叨了。」
寶親王挑了挑眉看著梅香,梅香趕緊笑嘻嘻地倚在他身上,問道,「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才會停,看這個樣子似乎會下一整天,咱們現在還沒出西南,下面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西南山多山路又崎嶇,下過雨後的路確實不好走,」寶親王說道,「這也沒什麼,反正咱們也不趕時間,大不了在這裡多呆幾日,這個驛站附近有幾個地方景色不錯,我們可以過去看看。」
「我也聽人說西南景色很是與別處不同,值得一去,可惜這次來只在錦州府呆著了,」梅香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聽人說?」寶親王疑惑地問道,梅香在錦州府也只同劉張氏接觸過,最多再加一個知府夫人,內宅婦人如何知道外地景色?
梅香眼珠轉了一轉,「一個朋友說地,她就住在錦州府,性子跟你有些相似,不喜歡約束,正好她無父無母無牽掛,她除了經常茶樓之外就在四處走走,自稱是什麼『旅遊』。」
「哦?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個隨性的朋友,女子孤身一人立身在世很不容易,你這個朋友真能做到你說的這樣?」寶親王有些不信。
梅香抿唇想了想,「她是這麼跟我說的,而且我相信她,她沒必要騙我……」
寶親王盯著梅香的眼睛看了許久,說道,「我相信你說的,若你這位朋友真如她自己所言,那她倒是一位奇女子了。」
梅香心中暗道,徐曉月可不就是一位奇女子麼,只是此「奇」非彼「奇」了。
「彭彭彭彭」,遠處又有敲門聲響起,這一次比上一次更響更急促,明顯新來的人比前一批人更焦急。
梅香不禁歎道,「今天這驛站可真熱鬧了,一場大雨把大家都逼到這裡來了。」
寶親王皺了皺眉頭,心中暗忖,這個驛站的位置比較偏僻,平日裡並不會有太多人從此經過,今天可真是巧了。
不用寶親王吩咐,墨染已經帶著人過去看了。
這一次事情好像並未如想像中順利,遠處人聲鬧哄哄地,都傳到這邊來了。
梅香皺眉看向寶親王,寶親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說道,「我帶人出去看看,你安心等在這裡。」
梅香點了點頭,取了雨衣幫寶親王穿上,目送他喚了幾個侍衛,帶著人出了院子。
梅香沉下臉色,不知是不是受暴風雨的影響,她總覺得心神有些不寧。
「牛牛起來了麼?」梅香問守在一旁的明月,明月剛與寶珠換班,輪到寶珠去休息明月守門了。
「奴婢剛才過去看的時候少爺還沒起,乾嬤嬤一直守在那邊,剛才胡嬤嬤起來也往那邊去了,好像是小少爺睡地有些不安穩,」明月回道。
梅香快步往牛牛住的屋子走去,責問道,「既是小少爺不好,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剛才乾嬤嬤派人過來稟報的時候王妃還睡著,王爺攔了奴婢,正好胡嬤嬤過來,胡嬤嬤便說她過去看看,」明月解釋道。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一起來就要告訴我,」梅香吩咐道。
明月面上應了是,在心裡偷偷吐了吐舌頭,胡嬤嬤吩咐過她們幾個貼身丫環,王爺和王妃獨處的時候,只要不是大事就盡量不要進去打擾,她們幾個可都放在心上呢。畢竟這位十九皇子並不是真正的寶親王府少爺,對她們這些跟著梅香的人來說,梅香和寶親王恩愛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守在牛牛門外的丫環輕輕推開門讓梅香進去,屋子裡沒有點燈,只有一扇窗戶半開著。
梅香走到床邊,見胡嬤嬤抱著牛牛半躺在床上,她一下下輕拍著牛牛的背,嘴巴附在牛牛耳邊輕聲呢喃著什麼,乾嬤嬤臉色潮紅皺著眉頭站在床邊望著兩人。
梅香揮手免了胡嬤嬤和乾嬤嬤行禮,坐在床腳處,眼神溫和地望著趴在胡嬤嬤懷裡打著呼嚕地牛牛,看樣子他已經安穩下來了。
胡嬤嬤手上的動作越來越輕,最終停下了拍撫,她跟乾嬤嬤使了個眼色,兩人合力把牛牛放回了褥子上。
牛牛在褥子上蠕動了幾下,找到舒適地位置繼續呼嚕起來。
胡嬤嬤小聲跟乾嬤嬤交代了幾句,然後隨著梅香出了屋子。
「王妃,剛才小少爺是被雷聲給驚到了,才會魘在夢裡出不來,這會已經睡安穩了,」胡嬤嬤說道,「不過小少爺睡得時辰不少了,老奴估計他一會就該醒了,他自己睡一會自然醒過來,就不會記得做夢的事了。」
梅香點了點頭,隨即又往牛牛屋子那邊瞥了一眼,問道,「乾嬤嬤她是怎麼回事?」
梅香指派乾嬤嬤專門照顧牛牛,為得就是處理這些急發事情,丫環們雖然也可以照顧,但畢竟沒有帶過小孩子的人有經驗,乾嬤嬤這次有些令梅香失望,總不能每次牛牛那邊有事就找胡嬤嬤,那還要乾嬤嬤做什麼?
胡嬤嬤苦笑了下,「王妃,人做事總是得學著來,乾嬤嬤以前照顧的小孩子不是她自己的兒子就是她孫子,她沒照顧過少爺有些事情就疏忽了……」
其實乾嬤嬤處理的已經很好了,她跟胡嬤嬤一樣讓牛牛趴在她身上安撫他,只是她以前做慣了粗活,手上力氣不覺大了些,拍得太用力了弄得牛牛反而更加不安生。而胡嬤嬤是照顧過梅香地,在很多細節方便會考慮地更周到。如今,有了胡嬤嬤提醒,乾嬤嬤以後就會注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