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梅香望著門口的女子,既陌生又熟悉,乍一看模樣不似從前,但眉眼間卻是那麼熟悉,尤其是眼角下那顆淚痣,明明白白地告訴梅香,這人是老熟人。
門口的女子沒有說話,只似笑非笑地看了梅香一眼,目光閃了閃。
梅香反應過來,揮手讓下人們退下,又對旁邊不明所以的牛牛道,「讓明月帶你到下面去看看,剛才上來的時候我瞧見二樓好像很熱鬧,你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麼好不好?」
「好,」牛牛乖巧地應道,仍由明月牽起他的手。
旁邊的護衛有些猶豫,梅香解釋道,「不會有事的,你們守在門外就好。」
屋子裡的人都退下去了,只剩了梅香和門口默不作聲的女子。
女子望著梅香,盈盈走到近前拜下,「民女徐曉月拜見寶親王妃,王妃別來無恙……」
梅香趕忙將她扶了起來,「徐曉月,這是你……以前在那邊的名字?」
徐曉月點了點頭,「一別經年,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王妃,您竟然已經嫁人了,還嫁給了寶親王。」
梅香抿唇微笑,「你也是,我差點沒認出你來,沒想到你來了西南,還開起了茶樓,這茶樓這般別出心裁,也只有你才能做到了。」
「這些東西不過是把那邊的東西照搬過來罷了,幸好我還記得這些東西怎麼弄,雖然不是我原創的。但在這裡也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了,」徐曉月說道。
徐曉月臉盤圓圓的,不似以前那般尖了,眉眼之間也頗顯和睦,人的整個氣質也變得圓潤富態,一點也不像京城的那個孫玉蘭了,跟梅香記憶中前世的那個人更是天差地別。看樣子這幾年她應該過得很不錯。
梅香的目光掃過徐曉月的髮髻,心中有些詫異,「你還未成親?」
徐曉月笑著搖了搖頭。「我可不像你們古人著急這種事,我們那裡一般都是在二十歲以後才會考慮婚嫁,二十出頭成親的都算早婚了。再說了。我在這裡的生活才剛開始,還在適應這個社會,而且還沒有遇到想嫁的人,我可不聽什麼媒妁之言,自己的終身幸福得靠自己找。」
梅香心中一動,寶親王對待婚姻的態度,大概就是徐曉月這般吧。
「你一個人孤身在此,又不曾成親,會不會惹來麻煩?」梅香問道,「還有你這個樣子不怕被人認出來麼?我聽說錦州府來往的客商還是挺多的。你不怕被京城來的人認出來?」
徐曉月聽到梅香的問話有些驚訝,隨後又釋然了,「你可真是放得下,當年我離開京城後,你是不是以為我同青木管事就斷了聯繫?」
「我當初說了不會干涉你以後的生活。你想去哪裡生活便讓青木送你去哪裡,青木同我說過全都幫你安排好了,之後我便沒有再問過他,」梅香說道。
徐曉月不禁失笑,「我很久以前就想到西南來旅遊,九寨溝。西雙版納,還有香格里拉,可惜那時候忙著工作沒有空,所以青木管事問我想去哪裡,我就想來這邊。
正好青木管事知道你手裡有產業在西南,便與那些人聯繫,把我送來這邊,托他們照顧我。這幾年承蒙他們關照,我才能在錦州府立足又開起了這個茶樓。
你真是沒有野心啊,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產業,你恐怕不記得你爹娘留了一家藥鋪給你,那藥鋪的總店就在錦州府,在西南其他地方也有分店。
說起來,開茶樓的本錢都是藥鋪那邊借給我的,地方上官面上也是他們幫我打點,這樣算下來,我這家茶樓的東家應該是你才對……」
梅香笑著搖了搖頭,「你都說我沒野心了,這茶樓你還是好好地自個經營吧,若是覺得虧欠了我,等哪天我落魄了,你賞我一頓飯就是了。」
徐曉月聞言挑了挑眉,很是不贊同梅香的話,「你落魄?你可不能落魄,我還靠你罩著呢,你要是落魄了,我八成也不行了,所以你可得好好地。」
見徐曉月說得認真,梅香抿唇笑了,以前她可從沒想過有一天她能同孫玉蘭像相交已久的朋友一般敘舊,這世上的事果然是無常啊。
離開茶樓的時候,徐曉月命人包了許多普洱茶和花茶,梅香吩咐明月給錢,被徐曉月攔了下來。
「好了,你若要給錢便是看不起我,這點茶葉難道我還送不了,快快把你的銀子收起來,若不然我這裡以後可不歡迎你來了,」徐曉月笑著道。
梅香也不矯情讓明月收起了荷包收下東西,「那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再過半個月我就要回京城了……」
「那你可要保重了,那會正是天兒最熱的時候,你走前派人來我店裡拿些茶葉,路上喝了可以解暑,再不濟回去還可以做人情,」徐曉月說道。
「原本我今日出來就是打著買特產帶回去的主意,剛在綢緞莊那邊的老闆娘介紹了你的茶樓,沒想到就這麼巧見到了你。」
「這點茶葉肯定不夠送人,你先拿回去喝著,我專門給你備下,過幾天你派人來取便是,」徐曉月想了想又說道,「我猜你也不曉得這邊有什麼特產了,光聽那些商人說買不到真正的好東西,你好歹也是親王妃,一般的東西拿出來掉身份,我再幫你準備幾件子拿地出手的東西吧。」
「那感情好,我可不正為這個發愁呢,前頭看了幾家都相不中,買下的也不是很合意,有你幫我可免了我一項煩惱,我這裡先謝謝你了,東西儘管往好裡頭找,咱不缺錢……」
回到宅子,牛牛在得到梅香允許後跑去看他的小獒犬了,梅香吩咐寶珠把剛買的花茶取出來泡了一朵。
白瓷近乎透明的茶杯裡一朵淡菊盛開,隱隱的香氣隨著熱氣飄了出來。
梅香捧著茶碗來到廊簷下,望著滿園盛開的鮮花,心情愈發愜意。
好久沒有這般心情舒暢了,梅香之前從未後悔過冒險救下孫玉蘭,而今天看到孫玉蘭活得很好,心裡更加肯定了自己當年做的決定。
孫玉蘭的改變,讓梅香對改變前世的命運更加堅定了信心,同時向梅香證明了,只要努力生活總是會變好的。
梅香飲一口熱茶吐出一口濁氣,臉上的笑容久久不曾散去。
新來的那位養獒人本性趙,府裡的人都叫他趙大叔。
趙大叔平日人不多話,但是為人並不冷漠,對小獒犬非常細心。
牛牛帶著柱子黑子整天圍著他和小獒犬轉,沒幾天就成了趙大叔的小尾巴。
梅香覺得趙大叔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眸承載了太多東西,而且他身手應該不錯。
寶親王回來聽說府裡多了這麼一號人,自然同趙大叔談了很久,甚至從屋裡談到了練功房,從他們出練功房時的狀態來看,兩個人打得都很盡興。
本來趙大叔在梅香他們準備回京的時候就該離開,但跟寶親王談過話後他決定跟隨寶親王一家上京。
其實趙大叔本來也沒有確定的目的地,他只是在錦州府呆了一段日子後不想繼續住下去了才打算離開,至於去哪裡卻是沒有決定。
梅香聽到這個消息後問寶親王,「趙大來歷不明,王爺不怕他留下來別有用心?」
寶親王沉默了一會說道,「他雖然沒有挑明身份,但從他的隻字片語中我已經猜到他是誰了,他是個可憐人,也是為值得尊敬的人,所以我想幫他……」
梅香一愣,問道,「他是誰?」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他本名應為趙慶,出身前朝名捕世家,他們家祖上就是捕快出身,很有名氣,被他們捉到的罪犯無不是窮凶極惡罪大惡極之人。
前朝末年,趙慶與他父親奉命前往西域抓捕一夥江洋大盜,可惜一去兩人均是杳無音信。趙家的仇人趁機殺上了趙家,一夜之間趙家滿門無人生還,當時的事情鬧得很大,可惜趙家仇人太多了,朝廷找不到真正的兇手,後來只能不了了之。
沒想到趙慶還活著,如今他回到故土,已是物是人非,現在想要查找當年的滅門兇手怕是很難很難了……」
梅香聞言也不禁動容,難怪趙慶的眼神會如此悲傷,「他沒有放棄麼?」
寶親王搖了搖頭,「像他如今這般,查找仇人,找到仇人報仇,這些已成了他活下去的動力。」
「王爺,趙慶是否已經知曉你猜到了他的身份?」梅香問道。
「他應是知曉了,我與他都未挑明,但是我承諾他在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幫他。」
「所以他才會同意留下來,隨我們一起進京?」
「幾十年過去了,線索什麼的早就化成了塵埃,中間又隔著戰亂,他想要查找也無從查起,所以去哪裡又有何妨……不過,我覺得他可能在京城也呆不久,等回去了我再安排個人專門照顧獒犬,趙慶不是我們府裡的下人,隨意他來去便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