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掃落葉,京城的天氣終於像是深秋了,北方災區應該比京城更加冷吧。梅香望著只剩了幾片孤零零葉子的草木,歎息了一聲。
距離二皇子府的「賞花義賣會」已經過去十日了,當日義賣會盛況空前,三皇子、八皇子都來幫忙,最終籌得善款上千兩。
京城這把勳貴們真是有錢,最低價的一盆花都拍到了上萬兩,梅香拍下了一盆普通的芍葯,也花去了八萬兩銀子。
二皇子府的服務也很周到,當日參加宴會的貴客不可能隨身攜帶這麼多錢,便當場只做登記,第三日再由二皇子府派人將花送到各個府上,一手交花一手交錢。留了兩日的時間給各府籌錢,畢竟幾萬十幾萬兩銀子並不是小數目。
因是集中在一天送花,宴會過後第三天京城的大街上可是熱鬧了。
為了造勢,二皇子命人將一盆盆花擺在無篷車上,供路人欣賞,當然馬車周圍有侍衛守著,防著萬一人太多了別讓人碰到了花。
不得不說二皇子府的高調做地很有必要,因為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花送到各個府上,那些府裡的主人們不得不在門口迎接,又因是一手交花一手交錢,眾目睽睽之下那些本想賴賬拖帳的人便不好意思了。沒看到門口那麼多人都在看著,若是拿不出錢來那多丟人啊。
而且不拿錢出來那不是明擺著欺騙皇子麼,當日那麼多皇子在場可是都聽到他們喊價了,若是沒錢為何拍賣的時候還喊這個價。
當然也有當日為了充面子故意叫高價的,實際上手裡並沒有這麼多現錢,又瞧著二皇子府一派不給錢不給花也不走人的態度,他們只好提出以物抵押,再寬限幾日讓他們籌錢。
二皇子欣然同意了。這些可能遇到的局面,應三公子之前都想到了,也都跟二皇子商量好了該怎麼處理,所以那一天是皆大歡喜。
上千兩銀子啊,不知道永安帝的國庫有沒有這麼多……
梅香搖頭歎息,新朝建立不過七年,勳貴便奢侈成風,他們手裡的錢哪裡來的。還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
歷史上,一般新朝建立都會與民休養生息。為了消去戰亂的影響,新朝都會頒布一些惠民的政策。
然而,永安帝沒有這麼做,他不但沒有給出惠民政策,還放任勳貴,若不是有他的縱容,為何才區區七年,京城勳貴手裡就有了這麼多銀子。那些前朝的世家大族,因為有功與永安帝登基。他們也依然坐大沒有受到動搖。
這個新朝跟舊朝相比,不過是換了個人做皇帝,皇家的姓氏變了,至於其他跟舊朝基本沒有不同,對於百姓而言。不過是欺壓他們的人換了,他們依舊要交重稅行重賦。生活並未得到改善。
記得前世永安帝曾經同人吹噓自個多麼有才,大趙建立不過數年便呈現一片繁榮昌盛之景,縱觀歷史哪朝初建能有這麼大的成就,這都是他的功勞啊……
如今想來。真是諷刺。
二皇子的義舉得到了永安帝的贊同,二皇子受到了褒獎,永安帝賜下不少好東西,美其名曰不能叫兒子掏腰包,父皇要貼補皇兒。
有了錢,應三公子遞折子自請去北方賑災,永安帝本來還頭疼應該派誰去,這一下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眼看天就要入冬了,賑災的事情刻不容緩也不容有失,若是處理不好,死個把災民是小,就怕逼得民反。大趙太平了七年,永安帝自覺是個人見人愛的仁義皇帝,自然不希望在他做皇帝期間有人造反。
這一次應三公子自薦,受到了廣大朝臣的歡迎和好評,不再是前世的冷嘲熱諷和趕鴨子上架,又有籌措到的千萬兩災銀,這一次的差事他肯定比前世辦得更漂亮。
這次的善款全是二皇子妃種的花換來的,二皇子府不但沒有遭到彈劾而是受了褒獎,朝堂上的人稱讚二皇子心懷家國不圖私利,太后皇后召見二皇子妃,誇她為二皇子分憂為皇上分憂,賢惠孝順。原本還頗有些心疼的二皇子妃,這一下心裡舒坦了。
不管吳皇貴妃一派是否之前密謀要在賞花宴後彈劾二皇子,他們都不做成了,這一次募集善款三皇子一派贏得出人意料贏得漂亮。
賑災並不是揣著銀票過去就行,得把銀票換成衣物糧食,運送到災區,這些事情不是應三公子一個人能完成的,必須有人在京城配合,各個環節才能到位。
之前三皇子他們做得好,受了誇讚,後面他們自然還要用心,務必將這事圓滿完成,不僅能在皇上跟前露臉,還能打壓大皇子他們的氣焰,效果可比辦一場盛大的賞花宴效果更好。
所以,三皇子最近很忙,自然就把薛碧兒這茬忘到了腦後。
梅香抬頭望了望天空,有些陰沉,似乎會下雨。
梅香緊了緊身上的斗篷,還沒入冬,胡嬤嬤就把斗篷翻了出來,讓她出門子穿。梅香一向怕冷,冬天最是難熬,再加上她知道自己體弱,便不逞強,早早就把斗篷穿上了。
胡嬤嬤從外面行來,見梅香站在院子裡便嘮叨了幾句。
梅香笑道,「我這次可聽了嬤嬤的話把斗篷穿上了,嬤嬤放心吧,我不會冷著自個。」
胡嬤嬤歎息了一聲,說道,「公主,馬車已經安排好了。」
梅香點了點頭帶著明月和寶珠兩人出府了,她跟夫人說今日去四季閣查賬。
梅香坐著長樂侯府的馬車來到四季閣,不一會她便從四季閣的後門出來,上了另一輛普通的馬車。
梅香坐著馬車來到回春堂的後門,早有人在那裡候著把她迎了進去。寶親王安排的郎中已經等在裡面,待給梅香把過脈後,稍微修改了一下梅香平時吃的補身方子。
因著天氣變涼,寶親王不放心梅香的身子,前幾日派人給青木送了話,讓梅香到回春堂一趟,梅香便過來了。
不過梅香今日過來,並不全是為了診脈,她還要見一個人。
常嬤嬤昨晚就出了府,在自己家住了一晚,今天早上一大早出門買菜做飯,本來打算洗衣曬被子,但看著天色不好就作罷了,在家閒著無事想著侄子的藥沒剩幾服了,便揣上方子往回春堂來抓藥。
回春堂的小夥計一看到常嬤嬤便打招呼,「常嬤嬤來了。」
常嬤嬤哎了一聲,掏出懷裡的藥方遞過去,「小哥,還是上次的方子,抓半個月的量。」
小夥計接過方子,大略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拿著方子進了後面,過了一會,他出來同常嬤嬤說,「今天要勞嬤嬤等一會了,這裡面有一味藥櫃面上沒了,我們掌櫃開庫門去取了,勞煩嬤嬤到裡面屋子裡歇一會,等這味藥全了,我再給您包起來。」
常嬤嬤不疑有他,看了看人來人往的大堂,也覺得在這乾等著礙事,便跟著小夥計進了後面的一間屋子。
常嬤嬤一進屋子,便察覺到身後的門被關上了。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頭,前面屏風後有人影晃動,常嬤嬤人老成精,心知自己被算計了,忙轉身要往外闖,卻聽裡面的人開口說話了,聲音並不陌生。
「常嬤嬤,既然來了就先別急著走。」
常嬤嬤眼中精光一閃,欲要拉門的手頓住了,人沒動也沒答話。
「明月,請常嬤嬤過來,再去重新沏一壺熱茶來。」
明月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看著常嬤嬤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常嬤嬤眼睛盯著明月瞇了瞇,見明月不為所動,心知自己逃不了,便甩了甩衣袖,態度從容下來。
常嬤嬤轉過屏風,看著屏風後坐著的人,暗道,果然是孝義公主梅香。
梅香指著旁邊的椅子,「嬤嬤請坐。」
「不敢,公主面前,老奴不敢逾矩,」常嬤嬤不肯坐。
梅香見她拒絕,臉上和煦的表情一收,「本公主沒有資格賜坐嬤嬤麼?」
常嬤嬤頭低得更低了,「是老奴不敢。」
「那你就站著吧,」梅香也不客氣了。
明月取了茶壺下去沏茶,屋內一時靜了下來。
常嬤嬤見梅香久不開口,便先問道,「不知公主召見老奴有何吩咐?」
梅香冷哼了一聲,「嬤嬤真不愧是宮裡出來的人,連我這個公主也不放在眼裡,賜座給你不坐,主子還沒說話你倒敢開口先問,你是仗著自個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便自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吧?!」
常嬤嬤身子往下彎了彎,「老奴惶恐,不知公主何出此言?」身子不抖,聲音不顫,哪裡有一點惶恐的樣子,分明是一點都不怕。
梅香呵呵笑了兩聲,「嬤嬤不愧是皇后娘娘身邊出來的人,有膽色,但不知嬤嬤可曉得前幾日罰出府的彩雲現在何處?」
「回公主,彩雲因處事不當,連累杜小姐在二皇子府弄髒了衣裙,後不知改正,摔碎了一對小姐的鐲子,杜小姐仁慈不罰她,只把她攆出府以儆傚尤,」常嬤嬤回答地不緊不慢,顯然這一番說辭在就裝在她心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