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取了毯子過來蓋在褚紅襄身上,隨後她附在梅香耳邊說了幾句話。
梅香瞇了瞇眼,看了看身邊跟著的人,兩個力氣比較大的婆子在亭子外面,亭子裡六個丫環,夠用了。
「叫人過去看一下,人往這邊來了就過來說一聲,不要放她們過去。」
孫玉蘭與杜蘭馨一見如故,兩人越聊越開心,越聊越投機,她們先是貶低了梅香,然後又貶低了各府小姐,強烈批判了世家大族所謂的規矩,就差沒直接說該把《女誡》《女訓》丟到火爐裡燒成灰了。
梁小姐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見孫玉蘭一時不會離開,索性丟下她不管了,沿著來路往回走,找了一個丫環問了路後來了花園。
杜蘭馨是長樂侯府的小姐,有她在孫玉蘭出不了事,就算出了事,那也是長樂侯府的人頭疼。
反正她是再也不要跟孫玉蘭交往了,梁小姐心裡暗暗決定,回頭就跟娘親說清楚,不管皇貴妃多寵孫玉蘭,她都不管這檔子事了。
孫玉蘭根本就沒發現梁小姐丟下她一個人先走了,當她聽說長樂侯夫人讓杜蘭馨稱「病」,藉故把她軟禁在自己院子裡,連府裡的宴會也不讓她參加,便義憤填膺地慫恿杜蘭馨跟她一起出去,她們一起到那些夫人們面前,讓她們看清楚杜蘭馨是不是真的「生病」,就可以戳穿長樂侯夫人的謊言了。
孫玉蘭之前也是被家裡人逼著「生病」,整日裡讓一群丫環婆子守著她,連房門都不讓她出。是以她對古人這一套稱病禁足的做法深惡痛絕。
杜蘭馨在院子裡憋了很久了,今天看著她的那些丫環婆子溜出去看熱鬧了。她這才好不容易甩開其他人獨自跑出來。
自從長樂侯夫人不待見她,將她禁足都快有一年了,除了中間幾次不得不讓她出來見人,她連院子都不能出,杜蘭馨心中對長樂侯夫人的憤恨已經積累到一定程度。
聽了孫玉蘭的提議,杜蘭馨心中一狠,冷笑道,「好,她們不想讓我出現在人前。我偏就要去,我倒想看看長樂侯夫人在宴席上看到我。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也好叫大家都知道,我在長樂侯府究竟過得是什麼日子,讓大家都看看長樂侯夫人是怎麼對待皇上囑托的!」
孫玉蘭勸動了杜蘭馨,兩人相攜著往花園這邊過來,邊走邊商量到了長樂侯夫人面前她們該怎麼說,兩人臉上都帶著諷刺的笑,好似已經看到了長樂侯夫人目瞪口呆的樣子。
只是兩人才進了花園。便被兩個婆子四個丫環堵住了去路。杜蘭馨一眼便認出了明月,再看其他人都是梅香和褚紅襄身邊的人。
明月上前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孫小姐。杜小姐,我家公主有請。」
孫玉蘭嗆聲道,「你家公主請我們?我們跟你家公主沒什麼交情,就不過去看她了,好狗不擋道,你們讓開路,我和杜小姐要去見幾位夫人。」
明月輕蔑地笑了笑,「孫小姐,我們公主知道你生過病,腦子不好使,她不跟你計較,不過,皇家的規矩擺在這,公主要見你們,你們拒絕不得,否則就是犯上!」
孫玉蘭被說地愣住了,她怎麼忘記了這裡是古代,她這個侯府千金到了公主面前是沒有自由的,這一下該怎麼辦?
杜蘭馨望著明月的眼神滿含仇恨,若是目光能化成利劍,明月身上早就千瘡百孔了。什麼公主不公主,規矩不規矩的,就看明月這六個人的架勢,若是她們不肯跟她們走,她們八成會動用武力讓她們兩個就範,她可是在梅香和薛碧兒幾人身上吃過不少這種虧了。
杜蘭馨抬頭四下張望,今日府中有宴,來了不少客人,保不準這附近有人,她們叫喊幾聲也許會有人聽到,到時候事情這麼扯出來,長樂侯府的臉面更難看,杜蘭馨想著就要張口喊叫。
明月忽然嗤笑了一聲,「杜小姐,奴婢勸你還是別費這個力氣了,這附近的人都被奴婢支開了,今日園子裡來的戲班子好戲已經開鑼,兩位小姐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的。兩位小姐還是乖乖地隨奴婢去見公主,省得奴婢們動了粗,兩位小姐面子上也不好看。」
孫玉蘭眼睛一瞪,拉著杜蘭馨就往明月身上撞,嘴裡還不乾不淨地大叫起來。
明月倒是沒想到孫家小姐竟會如此,完全一副潑婦狀,一時有些懵沒有閃開。幸好旁邊兩個婆子眼神凌厲,見狀不好便上前一人一個按住了「兩個蘭」。
明月被嚇了一跳,臉色變得不好看,也不跟這兩位囉嗦了,跟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兩個婆子押著「兩個蘭」便往偏僻地地方走,其他丫環把人圍在中間,注意著周圍有無人經過。
明月帶著「兩個蘭」來到花園裡下人僕婦休息用的罩房,罩房裡梅香已經等在裡面了。
原來,那位自個溜走的梁小姐,走到半路又覺得不安,她不擔心孫玉蘭出事,開始擔心孫玉蘭會不會再長樂侯府裡鬧事了,她畢竟之前跟孫玉蘭在一起,若是鬧出事來,長樂侯府的人不免還是會責怪她。
梁小姐正想著要不要再回去把孫玉蘭拉走,偏巧明月去取毯子遇到了她,梁小姐認出明月是梅香身邊的丫環,便將此事告知了明月,隨即明月便將「兩個蘭」見面的事稟報了梅香。
梅香覺得臭味相投的「兩個蘭」在一起,肯定不會做出好事,便讓人去杜蘭馨院子門口守著了,只等她們一出院子就攔下來。
今日園子裡外人多,梅香怕在外面鬧起來被人看了去,便又移步到了後罩房,這裡平時是管理花園的下人休息用的屋子,今日正好閒置著,位置也偏僻輕易不會有人走到這邊來。
後罩房裡東西簡單,就是一張桌子,並幾把椅子,角落還有一個燒水的爐子,因現在天熱,爐子好幾日沒有生火了。
梅香和褚紅襄坐在椅子上,看著「兩個蘭」被人帶進來。
兩個婆子被胡嬤嬤教導過,手下很有分寸,「兩個蘭」雖然是被壓過來的,卻沒有受什麼虐待,除了一開始她們叫嚷時吃了點苦頭,後來就好很多了。
婆子們鬆開手,「兩個蘭」身子略微晃了晃就站穩了。
梅香搖著手裡的團扇,目光在杜蘭馨和孫玉蘭身上打轉,最終停留在了杜蘭馨身上。
「杜姐姐,你不是在院子裡養病麼,怎麼一個人出來了,身邊連個照應的丫環都沒有?這樣可不好,天氣這麼熱,若是你的病情再加重了怎麼辦?再說,你也知道今天府裡有客人,若是過了病情給客人,那又要怎麼辦?」梅香幽幽歎了口氣,「杜姐姐,你今日所作所為實在是魯莽了,我教人送你回院子吧?」
「不,我不回去!」杜蘭馨望著梅香的目光儘是嫉恨,原本她對梅香幾個人就很嫉妒,偏偏梅香還被封了公主,明明她才是天子之女,卻只能藏著掖著見不得人,她有哪裡比不上梅香,長樂侯府的人為什麼這麼對她?!
「就是,蘭馨才不要回去,憑什麼你說的話她就要聽!」孫玉蘭堅定地支持杜蘭馨,在一旁為她打氣。
梅香瞟了孫玉蘭一眼,目光還是凝在杜蘭馨身上。
「杜姐姐,這位孫小姐的腦子病壞了,你不會也像她一樣吧?杜姐姐病了快一年了,眼看著再兩個月你就要及笄,過了及笄宴夫人就該忙著給姐姐說親,大好的前程等著你呢。
我聽說姐姐的及笄宴,夫人會請很多京城的勳貴夫人和小姐們來參加,宮裡頭說不定也會有賞賜下來,這可是為姐姐長臉呢,將來夫人給姐姐說親也有面子。
只是姐姐今日忽然跑出來,若是病情又加重了,到時候會不會錯過及笄宴?或者因姐姐生病及笄宴取消,那妹妹可要替姐姐不值了……」
杜蘭馨神情一愣,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這幾個月她為什麼不鬧事,反而老老實實地在院子裡呆著,不就是因為夫人之前承諾她會為她說一門好親,今日若是得罪了夫人,她以後哪還會有好日子過,她的終身大事可是操控在長樂侯夫人手裡的!
杜蘭馨心中一驚,轉頭看向孫玉蘭,她指著孫玉蘭道,「都是她,我是受了她的蠱惑,我不想出來的,是她把我拉出來的!」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明明是我們說好的,你怎麼能怪我?」孫玉蘭不可置信地瞪著杜蘭馨。
梅香不屑地看著因為幾句話就反目的「兩個蘭」,說道,「杜姐姐,你今日是第一次見到孫小姐吧,你可能不知道,孫小姐之前失足落了水,救上來後身上帶了髒東西,是天業寺的大師們念了三天三夜的經才把她救回來……」
杜蘭馨之前一直在院子裡禁足,自然沒有人跟她說這些京裡發生的事,如今聽說孫玉蘭身上沾過髒東西,連忙向旁邊退了幾步,生怕那些髒東西沾到她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