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打死六娘也沒想到第一次看見毒舌男會是這麼一個場景,想當年她在東京城的時候曾想去圍觀一下這個傳奇人物,奈何每次都不湊巧的錯過了,她又沒無聊到跑到別人家門口蹲點只為獵奇的一觀的地步,所以,對於自己看見這麼個真實的場景還是有些接受不能【恨嫁26章節】。
事情是這樣的……
「姚文賢貪生怕死,曾禮牆頭草一顆,楊九鼠目寸光,詹澤……」
一個皮相甚好的中年男子雙手背在身後,望著院中的景致罵罵咧咧,與其標緻的形象甚為不符,身後的人個個皆聽的有些臉色發白,這位的毛病又犯了……
須知道,他口中從整個行省的最高行政長官一個不落的往下數,偏偏他罵的還讓人無可反駁,須知道這位毒舌功力不低的緣故是其相人的眼光,否則也不能在跟人吵架的時候老是一針見血的戳到別人的痛腳。
這會兒這位還不算火力全開,不過,就這麼在別人的地盤上把整個地方的行政長官都數落一遍真心沒問題麼?
兄台,要知道你接下來還要人家幫忙呢!
就聽你這麼一說,個個貌似都不怎麼靠譜的樣子,難道要將這上上下下的官員都換上一遍?
須知道跟現代的大學生過剩完全不一樣,這個識字率不高的時代選拔人才真心不容易,這時代,大部分官兒身上都兼著數個職務,一個人有兩三個職務那是必須的,但凡能認得幾個字的就能進衙門當公務員了啊!
真要把這些官兒全換一茬,就是皇帝也沒那個能耐!
「先生如此說,這蜀中上下竟然無一人可用?」大家是來商量辦法的,結果肚子裡的想法還沒能說出來,你就用這麼一番話給人堵了個嚴嚴實實,你叫人家怎麼說的出口?
說話的是個青年書生。神態恭敬,就是臉色有些蠟黃,一瞧就是先天不足後天還有些失調的那一種,眼神有些渾濁。說完一句話便有些喘氣。
毒舌男顯然沒想到這些,只顧著罵的痛快了,聞言一愣,這才道,「國無棟樑,才叫妖孽盡出!」
此言一出,周圍四五個書生皆有些色變。此人罵誰妖孽不消多言,大家都知道的,心裡知道可不代表感情上能接受的了,其中一個身材瘦小的書生就先忍不住了,踏上前一步,辯駁道,
「先生如此說,在下卻是要替那韓改之辯駁了!韓改之當日雖有過。卻是心繫黎民,在下不才,卻也瞧得出當日之事。也是無奈之舉,何況,那細作可不是韓改之放進來的!如今傳道授業,修橋鋪路,皆是實實在在的為百姓謀利!」
「他若真有骨氣,為何不與秦州城共存亡?」毒舌男一臉凌然,怒瞪那瘦小書生。
你怎麼不去跟秦州城共存亡?
那瘦小書生心中大罵,旁邊一個書生又上前來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不智。秦州覆滅一事誰也無法力挽狂瀾,無兵無糧,便是白起再世也無力回天!」
「何況他韓改之不是能麼?在尉氏能倒騰到那麼多糧食,回了秦州怎麼反倒不行了?」毒舌男聞言眼睛一瞪,「何況,我等聖人門徒。不能保家衛國,大難臨頭便拖家帶口的跑了,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若是六娘在此,必能看出他是羨慕嫉妒恨了,偏生在場眾人都是書生。
一根筋的書生!
對韓過頗有些蔥白的書生!
這兩年受了韓家不少好處的書生!
因此,方纔還能勉強忍住的眾人皆是惱了,這年代的書生和後期廢了的讀書人還不大一樣,騎射是要學的,身體是要強健的,否則進一趟考場的結果必然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吵架吵上火了的直接動作就是操傢伙上!
「那叫留著有用之身靜待來日【恨嫁第二十六章毒舌章節】!」
隨著這一聲大喝,眾人乒乒乓乓的就這麼打成了一團,等到店家聞聲領了一干人來勸架的時候已是砸壞了不少的東西,也引來了一幹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住在隔壁的六娘也循聲而來。
「……那韓改之做的,我就說不得了?」六娘還沒到達地點就聽見這麼驚悚的一句,須知道,若不是聽說隔壁毒舌先生吵架,她也不會出來,哪裡知道毒舌先生功力足足的,她還沒想好怎麼對人下手呢,對方先衝她臉上丟嘲諷了!
「……那灌園郎就是個鮮寡廉恥之徒!踹寡婦門,挖絕戶墳!賣妹求榮之餘,又翻臉不認舊主……」
六娘剛被幾個夥計護著鑽進人群,就看見毒舌男被幾個人拽著蹬著八字腳,口沫橫飛,臉上顯然挨了幾拳,頭上的髮髻歪了,身上的衣裳也破了,而對面的幾個書生模樣也好不到哪裡去,亂哄哄的正說道著什麼,六娘也沒顧著去聽。
她早就知道韓過的光環加持不低,卻是沒想到會引來這毒舌男注意,此人怕是花了不少功夫查韓過的生平,內容之詳盡連六娘這個知情人都不得不佩服此人的信息渠道,他罵的還不離十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不帶這麼當她的面抽韓家的臉的!
啪!
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直奔毒舌男的臉上,展現封口絕技,世界消停了!
眾人皆是一愣,不由得望向那團東西飛來的方向,卻是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正拿著張手絹兒擦拭手上的稀泥。
看見毒舌男一邊吐著口中的稀泥,一邊用怨毒的眼光看過來,六娘淡定的道,「你罵我哥,我要什麼都不做回去沒法跟爹娘解釋。就一團稀泥而已,你不至於跟我個小姑娘計較吧?我說,以後罵人別當面兒啊!我走了以後你再繼續。」
話聲落,噗噗噗噗的數聲,砸了毒舌男滿頭滿臉,開始齊聲解釋,「當面兒罵我家主人,咱們聽見了要什麼都不做,也不好跟主人家解釋!咱們走了您再繼續!」
即便毒舌男吵架打架經驗豐富,此刻整個人也斯巴達了,愣了片刻顧不得呸出口中的稀泥,怒斥道,「妖女!」
應聲而來的又是一團團準備好的稀泥,拉著毒舌男的幾個見狀連忙避開,那毒舌男一時間徹底怒了,隨手便在身上一抓,廢物利用的給砸了回來……
「你也……」海棠看著渾身上下全是泥漿的六娘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懊惱的將六娘的衣領一抓,開始動手替她脫衣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是什麼性子!今日得罪了他,明兒個不知在背後怎麼說道你呢,對付這種人,哪兒需要你親去?」
小喜則是捂著嘴在一邊兒偷笑,「這麼好玩兒的事兒,怎麼也不叫我一聲?」
「你還想湊熱鬧!哪家的姑娘會把自己弄成這個狼狽樣子?」海棠聞言怒瞪了小喜一眼,狠狠的剝下六娘的外衣,「六娘的名聲這下全毀了!」
「咱們家的鋪子就在旁邊,總是有人認得我的,我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吧?」六娘笑了笑道,「這不過是意外而已……」
這事兒實在也怨不得六娘,她不過叫人準備了兩桶稀泥,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欺負文弱書生,誰知道那傢伙會不顧形象的進行反擊呢?
因為圍觀的人數眾多,無辜被波及的人群也加入了進來,最後成了一團亂仗。
海棠聞言將六娘剝了個精光,往浴桶裡一推,「叫人去不就行了?非得你自己動手!」說著又開始發愁,寧可得罪殺人狂,也不要得罪毒舌男,此人只用一張嘴就能攪的你永無寧日,「這可怎麼辦啊?」
六娘聞言笑了笑,既然動手了,自然知道該怎麼收拾殘局,否則打死她也不敢得罪文人的,特別是這個毒舌男,一不小心就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拖出來鞭屍。
伸手拿過胰子往滿是泥漿的腦袋上抹,一邊道,「你就別發愁了,這事兒我自然有法子解決。哎,你們兩就別在這兒杵著了,瞧著我洗澡,我會不好意思的!」
兩人同時瞪了六娘一眼,方才被剝光的時候怎麼不見鬧騰?不過這會兒這樣確實也不太像話,對視了一眼,海棠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衣裳,與小喜一起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六娘洗完澡出來,柳如眉已是在外面候著她了,「我打發人去問了那幾位,不過是他們想要尋二爺幫忙,那位死活不同意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才起了爭執。」
六娘聞言慶幸的一拍巴掌,「還好還好!如今他們怕也不好意思再來尋人了。」她還真沒想到這一茬,如今韓家在此地立足著實不易,經營了三年才有些好名聲,可不能因為這件事而壞了,出了這麼一樁事兒,那些人稍微腦子清醒點兒的也不能再叫韓過跟那位共事,等過些日子韓過走了,也就沒他什麼事了。
柳如眉卻是略帶憂鬱的道,「此事卻不見得多好。」
六娘聞言挑眉,柳如眉想了想才道,「二爺如今在外的名聲可謂是毀譽參半……」往日裡知道她是韓家的人,自然沒人告訴她,誰也不會來討這個沒趣兒,今日一打聽,才發現事情的棘手!
何止是毀譽參半,可以說是聲名狼藉了。
有人想要韓過出山,有人卻是恨韓過恨的牙癢癢,突然聽說這傢伙竟然要出來了,無法從上毀滅他,就要在其他方面費些功夫了,比如說——人身攻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