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噠噠噠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方靠近,伴隨著的還有馬背上人的呵斥聲,一人一馬飛奔而去,行在行人不少的街上竟然沒有半分減速的意思,疾馳過後,只留下路邊面色凌然的路人【恨嫁第一章春雨章節】。
「不知道又打下哪兒了?」路邊的茶寮裡,一個面色蠟黃做書生打扮的中年人道,他這模樣可不討喜,渾身上下髒兮兮的,瞧起來像是幾個月沒洗澡似的,偏又端著書生的架子,滿臉的傲氣,順帶的,也滿臉的憂國憂民。
「誰知道呢!自打那日狼煙起,就沒半個好消息,每天都要落一兩個鎮子,那些蠻子所到之處,竟然半個活口都不留……」
此刻茶寮裡的人也不多,比起前些日子的熱鬧,顯然此刻大多數人已沒了泡在茶寮的興致,只有少少的幾個人,回答那中年人的是個老頭兒,滿臉的愁容,說起這個的時候滿臉的唏噓,老頭兒長得高大,上了年紀後臉上依舊有股凶悍之氣,顯然年輕時候也是上過戰場的,那打扮倒是像個軍戶。
「不是說周大人已經領兵過去了麼?周大人用兵如神,當日拿下馮家寨,才有了咱們秦州三年的安穩,如今對付蠻子還不是手到擒來?」接話的是旁邊的一個青年,看模樣倒像是戶人家的管事。
茶寮中的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周大人在秦州城的聲望那是很高的,就沒有一個秦州百姓不對他感恩戴德。
那中年書生聞言卻是瞥了青年一眼,滿臉憂慮的道,「便是周大人用兵如神又如何?禍起蕭牆,此事卻不是周大人一人之力能挽回的,否則,這麼多天怎麼半點兒好消息也沒傳來?」
此言一出。倒是引得茶寮中眾人面色各異,有好些個便眼觀鼻鼻觀心的喝起茶來,倒是那青年無所察覺,只盯著那中年書生笑問道,
「先生此言何出?」
那中年書生見狀卻是不說話,只伸出一隻手捻著鬍鬚,笑而不語,那年輕人見狀連忙叫道。「店家,這位先生的茶錢算我的。」說著又衝著那中年書生拱了拱手道。
「還望先生不吝賜教!家主人如今本想到秦州來做買賣,誰知道遇上了這麼一樁,如今卻是瞧不真切這形勢,若是無礙,這事兒自然要辦起來,若是這仗還有的打,家主人怕是只能放棄這兒的生意了。」
那中年書生聞言這才繼續笑道,「客氣了,既是如此。我便說上兩句,對與不對,你且聽聽,說錯了,可也別怪我!」
那年輕人聞言連連點頭。「這是自然!」
那中年書生聞言這才道,「此事說來也簡單。你只需想想,這馮家寨當年周大人費了多少工夫才奪下來的?這三年,蠻子年年來犯,卻都無可奈何。為何今年半點兒音訊也無,這寨子就沒了?以馮家寨地勢之利,抵禦三千蠻子不成問題,何況還有劉家寨互為犄角,相互援助不過是半日功夫,馮家寨身後還有重兵,若非有人在寨子裡策應,蠻子如何會拿下的如此輕鬆?」
當年拿下馮家寨,損失的兵力不下五百人,這還是韓過用了計,不過地利之便卻也不是完全用計謀能夠補足的。
那年輕人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先生的意思是說那些依靠著咱們吃飯的小部落……」
中年書生面色沉吟的點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恨嫁第一章春雨章節】!只有他們才有自由進出馮家寨的權力!」這話卻是只說了半截,後面半截無論如何都不敢說了!
那些蠻子為何會有自由出入馮家寨的權力?
此事倒是與韓過無關,當年韓過曾三令五申的表示,只讓這些蠻子在寨子外面幾十上百里的地方居住,卻是限制了他們每次入寨的人數,不僅如此,更是限制了他們只能在寨子裡交換貨物,可這定下來的規矩,卻是叫人給毀了!
不是旁人,正是向公公!
看著其中的利益頗大,便起了心思,一次一次的壞規矩,卻是不想,也不過半年的滲透便會造成如此大的破壞!
不過,這也不是全部的原因就是了,天災影響的可不僅僅是秦州百姓,秦州的百姓雖苦,卻是苦不過高原上的那些百姓,秦州不過開春沒有下雨,到底還能引河流的水來澆灌莊家,而高原上則是大面積的牧草枯死,只叫他們的日子若不靠劫掠就完全沒辦法過下去了!
前兩年雖然被壓縮了生存空間,大傢伙還算能過得下去,可今年則是完全不行了!要想活,就只有發動戰爭,再次讓西地成為他們的牧場!
而那些出賣秦州的部落反水的緣故也簡單的很,他們倒不是不想繼續吃香喝辣的,不過他們始終生活在高原上,被秦州人隔絕在外,不服從,第一個被劫掠的就是他們,他們吃香喝辣的不假,可一直就承受著來自兩方的壓力。
年輕人已是完全明白,只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那個孩子,卻是發現那孩子只是埋頭喝水,卻是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年輕人見狀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了,連忙衝著那中年書生道了謝,叫過掌櫃結了帳,與那孩子一塊兒走了出來。
「六姑娘……」直到走到了街角處,週遭沒見人影,年輕人才低低的喚了一聲。
那孩子抬起頭來,不是六娘還是誰?只衝著白管事苦澀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的意思!」白管事知道她不少事情,跟向公公的聯繫他是清楚的,「早知道他是個不著調的,哪裡想到會如此不堪!」
馮家寨破了!
狼煙升起和得知馮家寨破的時間不過差距了兩日罷了,這消息是從離馮家寨一日路程的鎮子傳過來的,馮家寨破,不過花費了那些人半日的功夫!
不過兩日時間,秦州城便從剛剛恢復的繁榮又回到了冬日蕭條的精緻,人人臉上都帶著愁,每隔一段時間便有快馬疾馳而來,向州府稟報著消息。
原本據險而守的秦州守軍根本沒來得及防備,誰也沒料到,安穩了三年以後,西地竟然再次被戰火席捲,距馮家寨三日路程,寨子破掉的消息還是從後面的鎮子傳來,蠻子此次集結了大量的兵力,一舉拿下了這個戰略要地!
這還不算完,除了馮家寨,與馮家寨相互呼應互為犄角的另外一個寨子也破了!
至此,西地再無險可守,秦州城將再次淪為蠻子的獵場,可以自由來去!
誰也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嚴峻,會如此難以防備,寨子外面按說還有不少部落的蠻子可以禦敵,再不濟,也該有消息傳來才對,誰能料到這大軍竟然就突然兵臨城下了呢?而守護寨子的兵力雖不少,卻依舊沒能抵擋這一次進攻。
烽煙一起,周大人立即調集兵力趕赴前線,秦州城除了那位曹大人還依舊在以外,向公公前兩日就跑路了,說是去後方要糧餉去,顯然不看好秦州的未來,這位向公公臨走之前還來知會了她一聲,否則她也不能知道,可如今向公公一走,李中被抽調去了戰場,她想要知道如今的局勢就沒那麼容易了,那位曹大人可沒多待見她,只是叫她安心,總不會讓韓家受到威脅。
她依舊不放心,命運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所以才會同白管事一起出來打探消息,哪裡想到會聽見了這麼一出?
白管事顯然是對向公公不滿到一定程度了!
不過,「他走了也好!」六娘扯著嘴角苦笑,「少了他,倒是少了個指手畫腳拖後腿的,就是不知道……」她借走的那些糧食會不會對這場戰爭造成什麼影響?
這話六娘沒說出來,白管事自然也不會去問她,說來此事也與六娘沒什麼干係,皇帝那邊兒是不會給韓過糧食的,皇帝不給,韓過自然之有從秦州城想法子,六娘若是不插手此事,韓過一樣可以弄到糧食,搞不好還會弄走更多。
總的說來,這個國家就是個千瘡百孔的,只能拆東牆補西牆,當補不過來的時候,就要開始漏雨了。
偏偏坐在皇宮裡的那兩位都不是著調的,對他們自己的國家完全的不負責任,對付一個小小的韓過,竟然要拿十萬百姓的生死開玩笑,要掌權,偏偏要派一個二百五到西地來,突然之間,六娘似乎覺得這樣的朝廷被推翻了也好,前提是,推翻這個國家的人不是她的親人,五郎可以平安,而韓家上下不用跟著九死一生的話……
想到這兒,六娘不由得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她這個想法,要叫韓過知道了怕是要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她自私到了骨子裡,風險別人來背,好處她來享!
突然,一點冰涼滴在六娘的額頭上,六娘仰頭看天,天空陰雲密佈,這個春天乾旱了兩個多月了,這兩日終於開始陰雲密佈,卻是始終沒有下下來,讓人久久盼望不來的春雨,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
一來,就下的很大,像是要將這兩個多月的雨水一次性補足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