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六姑娘(恨嫁36章節)!你可總算是來了!」
朱大人一身文士打扮,偏偏弓著腰衝著六娘不斷賠笑的樣子白白的將那身文士服給糟蹋了,只引著六娘往裡走,一邊走,一邊道,「曹知府已是久候多時,我還以為姑娘貴人事忙,抽不出閒暇來了呢!」
讓他一個小小的縣令拖著一個知府在這兒乾等著,要不是六娘先前給他送來的東西實在讓他割捨不下,加上今兒個傳出來的消息,他還真沒這個膽子,要知道縣令和知府之間那道深深的鴻溝,即便兩人是同門,也是無法跨越的。
六娘聞言一邊跟著朱大人往院子裡走,一邊還有心情開玩笑,「我不是叫你隨便派個人過來就行了麼?倒是勞動你親自跑一趟。任期內擅自離開管轄之地,朱大人,你這膽子不小哇!」
朱大人只是心裡一陣叫苦,以為他自己樂意來麼?還不是遇上了六娘這麼個煞星,當日他派人護送六娘過來,那些人就沒走,稍稍一打聽,便知道了韓家兄妹之間的過節,這就罷了,可他們這些外來戶哪裡是六娘這地頭蛇的對手?只叫李中抓了個現行,人就被拎到了六娘跟前。
六娘啥話也不說,只是派人回了他跟前,告訴他,她要見個在秦州說話能算話的人,並奉上了一份圖紙,言外之意不言而明。
這不,他就灰溜溜的快馬加鞭滾過來了,畢竟,他這身份可做不出一封信就能差遣的動比他高出好幾級官員的事兒,只能親自過來伺候著。
人到了,事兒辦了,可接下來卻是沒任何消息了,只讓他們在這兒乾等著。顯然,屋子裡的那位雖然沒半點兒不耐煩的意思,他卻是心裡沒底啊,叫堂堂一州府的長官在這兒等一個小丫頭的事兒,誰來做也沒底!
怎麼一不小心就上了六娘的賊船呢?
朱大人自詡為官數年,也算得上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了,結果被個小丫頭耍的團團轉,還要拍著胸口為她備書(恨嫁36章節)。不為別的,實在是六娘給他畫的餡兒餅太大。
而就在剛才。六娘遲遲沒有出現,他卻是不能上門去尋人,心頭煎熬之際,卻是將種種六娘挖了個坑要埋他的可能都考慮了一遍了。
還好,六娘終於出現了,在這個臨近黃昏之際。
這會兒面對六娘的挖苦,朱大人已經無所謂了,在他打聽完了六娘和韓過之間的恩怨糾葛後,就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提這位姑奶奶的後台,只說這位姑奶奶本身,在這位面前吃點兒小虧真心算不得什麼,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親兄妹她都能如此凶殘的對待。他一個外人的下場就更別說了!
只是希望這位姑奶奶別再出什麼簍子,要真如她當日所說的那般才好。畢竟,許多事如今他已經做下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到了六娘兌現承諾的時候了。他承受不起任何失敗的風險,
「六姑娘吩咐的事兒,在下怎麼放心讓下面的人去辦?」朱大人獻媚的笑著道,「必要親自跑一趟才放心。」頓了頓,忍不住問道,「六姑娘,您瞧,您吩咐的那些事兒下官已經辦好了,接下來……」
「接下來的事兒你不消操心,」六娘打斷了朱大人的話,突然停下了腳步,望著朱大人那張笑的溝壑叢生的臉問道,「屋子裡那位靠得住麼?」
朱大人聞言連連點頭,他知道六娘在擔心什麼,「這位是今年當今聖上登基之後才調過來的,是下官的同門。這位當年受了嚴公公的大恩,知道這件成年舊事的人不多,恰好下官是一個,否則下官也不能輕易請得動他。」
意思就是說,這位曹大人和那位草包向公公是不一樣的。
六娘沒去找那位擺在明面上的向公公,一則是因為不方便叫韓家上下知道她跟和韓家作對的人有瓜葛,二則就是因為她不喜歡跟笨蛋合作,豬一樣的隊友是個大殺器,眼前這位朱大人雖沒什麼骨頭,至少腦子還算好使(恨嫁36章節)。
六娘聞言知道這位朱大人能平平安安的當這麼些年地方官,斂財無數的同時還能博個好名聲,果然是個有眼力勁兒的,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
「這事兒你也別怨我多心,事情鬧出去了,給我添麻煩不說,你的功勞也平白無故的沒了。」
顯然,六娘的解釋並沒有引起朱大人的共鳴,他如今想要功勞不假,可眼下裡別得罪六娘才是一切的前提,自動忽略掉六娘平易近人的話語,一邊腹誹,臉上卻半點兒也不帶出來,陪笑著連連點頭,「是!是!六姑娘為下官著想,下官必然銘記在心!」
也不知道是朱大人的表情和語氣太過誠懇還是六娘遲鈍了,六娘聞言笑著道,「你以後就知道了,跟著我混,少不了你的好處的!」
說完便一馬當先的走到前面去了,朱大人聞言一愣,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面上的表情露出幾分詭異,見六娘走遠連忙跟了上來。
這位朱大人如今是在秦州城裡賃了個小院子,也不是自己賃下的,而是被派過來辦事的人給弄的,他還真擔心自己離開任區的事兒被人捅出來,不大不小也是個麻煩事兒。
這院子也不大,卻是新修的,與尋常西地的院子不同,添了幾分東京城建築的大氣,細微處又添了些許江南的精緻,瞧起來賞心悅目。
走進敞開的客廳,一個身著文士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上座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此人面目俊朗,顯然久居上位,面上自帶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舉手投足間,六娘終於找回了在朱大人身上一直尋找未遂的文人氣度。
看見六娘進門,曹大人衝著六娘微微頷首,卻是並未站起身來,朱大人正想上前引薦,六娘已是一馬當先的站在廳中衝著這位曹大人行了一禮,笑著道。「曹大人萬福,奴韓家六娘有禮了。」
曹大人目光在六娘身上掃了一圈,手從茶杯上拿了下來,點了點頭道,「韓家六娘子本官倒是聞名已久,只是不知姑娘尋本官有何事?」
朱大人聞言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站在六娘身後衝著曹大人打眼色,他之前已經跟這位打過預防針的了(恨嫁36章節)。可顯然,眼前這位根本不吃那一套。竟然對六娘不假辭色,難道他就不怕六娘記恨麼?
顯然,朱大人不知道就是自己那一通話引得曹大人對六娘惡感大增,何況,他欠的是嚴太監,跟六娘又什麼干係?即便是對著嚴太監,他也沒有點頭哈腰的作態,何況是六娘?
見了,就算是給了面子。情理之中的事情幫上一幫也不是不可以,要他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六娘還不夠格!
六娘顯然也深知這個道理,曹大人這樣的奇葩不是哪兒都能遇上的。否則她也不會如此珍惜,朱大人這樣的。她談不上好惡,卻也不會嫉恨,聞言淡淡的道,
「不過是有些事兒沒辦法叫朱大人幫忙。所以才求到曹大人跟前罷了。」
說罷,也不等曹大人說話,繼續道,「韓家本是寒門,家中上下圖的不過是小富即安,如今這偌大的家業付諸一炬,可見是天意,也算了斷了我等心中的想念,只是這織布的技藝卻也不能就此失傳,畢竟事關上千個家庭的生計,也關係到西地的繁榮,因此,奴才會想見大人一面,奉上這織布的技藝。」
曹大人聞言眼光閃了閃,盯著六娘,似要從她平淡如水的雙目中看出點兒什麼,奈何,六娘的雙目沉靜如湖水,半點兒波瀾也不興,像是只是在說吃飯喝水這樣的話,而不是將月入萬貫的買賣送人,這哪裡像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據我所知,此物是令兄所有……」曹大人淡淡的道,頓了頓又補充,「何況,你既要上交朝堂,朱大人也與我一般可上達天聽!」
「朱大人可管不著西地這塊地方(恨嫁第三十六章坑內容)!」六娘道,「曹大人也該知道我想交給的人是誰!何必如此拐彎抹角的?我不過是保住韓家滿門平安罷了!」
曹大人聞言皺了皺眉,上面有人讓他照顧韓家,六娘莫非並不知道?兩個矛盾的命令集合在一起,不由得讓他浮想聯翩,卻是始終猜不出其中的關節來。
「那你為何要放那一把火?」曹大人突然厲色道,想到六娘讓人送來的那些人,沒錯!那些人很有用,可是,他若接手此事,無疑是塊燙手山芋!
怎麼跟那些人解釋?怎麼跟那些人的家人解釋?怎麼跟滿秦州的人解釋?
可那些東西是上面想要的,偏偏六娘以這樣一種方式送了過來,他此刻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之所以沒知會向公公,就是怕這個豬一樣的隊友把這樁本就麻煩的事情搞的更麻煩!
六娘聞言只是苦笑,跟韓過作對的事兒她不想瞞著韓過,也瞞不過韓過,可她想瞞著家裡人啊!
她倒是想順順利利的把東西交給這些人,反正家裡人打死也不會相信是她幹的,可那倉庫裡的庫存和布料,還有個別看過賬目對作坊太過瞭解的人,對韓過太過忠心的人,都是她不得不除掉的對象。
偏偏她又下不了手把所有的人都幹掉了,才會想出這麼個吃力不討好的法子來,左右他們也用得上這些熟練掌握了技術的人,要是他們不想要,這位曹大人也不會這麼質問她了。
「此事我有辦法解決!」六娘想了想才望著曹大人道。
曹大人盯著六娘看了半晌也沒回話,他在反覆思量著六娘這些話的真實性,真的,這種情形下,他很難相信六娘不是在他脖子前面吊著個胡蘿蔔,想要把他們都給趕進坑裡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