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細細、鳥語輕吟,杭州織造府內的後園內,毓秀摟著兒子,指著面前梨花小案上的四盞茶水道:「胤祜,看看,這四個杯中都是龍井茶,卻因採摘時間不同,沖泡出來的口感也不同【清閒第二百七十九章溫馨章節】。來背背,昨天額娘說過,龍井有何特點?」
胖小子才三歲不到,正是對糖感興趣的時候,那裡喜歡喝茶。只因為昨天淘氣,跑給嬤嬤們追的時候,把他額娘心愛的茶杯給摔碎了一個,以至於整套茶具都沒用,是以佟姑娘想出個比較特別的法子在罰人。
「呃……茶色澤翠綠,香氣濃郁,甘醇爽口,形如鳥、鳥舌……」前面背得還挺順,最後四個字有點卡殼,偷偷看了他娘一眼,是什麼舌來著,反正是一種鳥的舌頭,這麼說準沒錯。自我安慰完,胖小子理直氣壯的把最後一句說完:「色綠、香郁、味甘、形美等四絕的特點」答完之後,眼巴巴的看著他娘,希望他娘能善心大發,把桌上那個小兔子型的茶點餵給他吃。
毓秀只當沒看到他滿懷希望的眼神,把玩著手上的護指,漫不經心的說:「龍井雖好,卻也有上下之他,你阿瑪最喜者莫過於明前龍井。去嘗嘗,說准了那杯裡的是明前茶,昨兒你打了杯子的錯兒,就揭過了。」
「哪,哪要是說錯了呢?」胖小子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喏喏的問。
毓秀挑眉笑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胖小子眼睛一閉,痛下決心的把小胖手往他娘面前一伸,「您打手板吧,我不喊疼。」
站在旁邊伺候的宮女們都有些不忍,由其是胖小子的保姆們。更是覺得毓秀有點小題大作,不就是打碎個杯子麼,身為一國之後,還缺幾個杯子用麼?更何況,杯子再珍貴、再是您的心頭愛物。還有您兒子珍貴?這可是您和皇上的唯一的孩子。不說寵上天吧,也不用隔三差五的就拍上一回吧。
而被杭州織造李煦派來伺候毓秀的丫頭們。卻是別一種想法,這皇后娘娘已經寵冠後宮了,怎麼還不知足呢?連自己還不滿三歲的兒子都拿來例用。可憐大阿哥小小年紀。就得成為其母邀寵的棋子。
只有被招來陪伴毓秀的綠蕪姑娘。眼冒紅心的盯著她看,心裡還在想:皇后娘娘真是雅人,也是慈母,這麼小就開始培養大阿哥的名士風範了。用心良苦啊!
要不怎麼說腦殘粉呢,佟娘娘無論做什麼事。綠蕪姑娘都會在腦子裡美化一翻,然後就用更加崇拜的目光看著她。
不得不說,這些人都想多了。毓秀就是因為胖小子摔了杯子不算,還試圖掩蓋事實真相,還指使人打算把茶杯毀屍滅跡,不讓她知道,才打小罰他一次的。要不是胖小子在被她發現之後,非常乾脆的承認是他打破的,沒有推到下人身上,說不定生平得到的第一巴掌,準會落在他的小屁屁上。
「這是怎麼了,胤祜又怎麼惹你額娘生氣了。」康熙閒閒的邁進後園,正好看到他兒子緊閉著雙眼,兩隻小手掌心上向,平平的伸到他媳婦面前。這意思一看就明白,肯定是惹了禍,要被罰了。
在場伺候的宮女、丫頭們見到康熙過來,具都跪地請安,只毓秀款款起身笑道:「您不是以文會友去了,這麼早回來,可是輸了【清閒279章節】。」
康熙隨意的揮手,讓人都起身,行到毓秀身邊停下,伸手寵愛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言:「秀兒這是盼著為夫輸麼?」
「人家常年吟詩作畫,那是本職。您的主業是主持國家大事,副業是教子成才,舞文弄墨不過是偶爾為之,輸了有什麼奇怪的?若是贏了,才希奇好吧?」毓秀嗔了他一眼,順手一扯,「坐下,考您兒子呢,讓他嘗嘗看,那個是明前茶。」
「哦。」康熙來了興致,招手讓胖小子過來,一本正經的說:「你額娘讓你嘗就嘗麼,嘗不出來就隨意指一杯,難不成,她還能因為你嘗不出茶水而打你板子。」
毓秀給他逗笑了,隨手拍了他一下,「這小子昨兒打了您送我的茶杯,還想叫嬤嬤掃起來,埋到樹下面去,不讓人知道。真是長能耐了,我也不過是為難他一下,讓他長長記性罷了,您就跟著架秧子起哄。」
他們這裡說著話,胖小子已經把四杯茶水一一喝過,苦著臉在哪裡徘徊,實在拿不定主意,只能實話實說:「額娘,我喝著都苦,嘗不出來。」
毓秀微微一笑,伸手把兒子又摟回身邊,溫和的說:「胤祜,你還小,不怕做錯事。錯了,咱們改過就是。額娘怕你學會自做主張,錯也不承認,還要粉飾太平,那可就壞了。」她輕撫著胤祜的小辮子,指著他的胸口,「誠實是項美德,尤其是對父母,更要實話實說才行,這個道理,你要牢牢記在心上,不可忘記。」特別你身為一個多疑皇帝的嫡長子,從小便誠實以對君父,會是很常一段時間內的最佳護身利器。
胖小子聽得似懂非懂,他娘總是會說些他不大懂的東西給他,不要求他現在就弄明白,卻要他一定要記住。反正通過昨天的事兒,他又明白了一個道理,闖了禍,是瞞不住他爹、娘的,要第一時間跟他爹、娘說,那樣沒準還可以得到寬大處理。
康熙笑著搖頭,「秀兒,你這些話說得太早了,胤祜那裡能明白。」
「道理和學問一樣,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懂的。胤祜雖小,有些做人的道理,日日說,時時提醒,日子長了,自然就印到骨子裡去了。」毓秀覺得小孩子,不能因為他們還小,懂得不多就可以不說不管,要知道小錯多了就會聚成大錯,那時候再來管就晚了。
康熙若有所思的出了會兒神,才笑道:「明天我帶你們去虎跑泉逛逛,真正品評一下西湖雙絕。」
聽到有得玩,毓秀的眼睛亮了,「真的?」
「當然。」康熙肯定的點頭,「無錫的惠泉、鎮江的中泠泉,咱們只是路過,卻沒有去看,已是遺憾。都到了杭州,若是再不帶你去虎跑泉去看看,迴鑾之後,你還不得埋怨死我。」
佟姑娘臉一紅,喃喃的分辨:「哪有。」
「表哥,您不是還要去曲阜衍聖公府麼?在杭州停留久了,時間可還來得及?」他們三月初必須回京,佟太后的袷祭過後,三年孝期就算滿了,時隔三年的大挑、小選又得開始,多少事得提前準備呢。
康熙笑著拍了拍毓秀的手,柔聲安撫:「這點兒時間還是有的,不過多費一日功夫罷了。」
「都說虎跑泉的水泡出來的龍井才是真正的絕品,明天一定要好好嘗嘗。」毓秀帶了一絲嚮往,復又想起以前曾聽說過,虎跑泉的水表面張力很大,可以高出水杯三、四毫米而不溢出,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明天一定得試試。
瞅著他們夫妻兩個說話的空檔兒,綠蕪起身告退。康熙若有所思的看著小姑娘苗條的背影,總覺得這姑娘好像討厭天下所有的男人似的。不是他自誇,也許偶爾見過康熙一面的女子,不一定都會起攀龍附鳳的心思。可是跟在他媳婦身邊好些天了,日日所見,皆是這世間最富貴堂皇的場面,還能對他不動絲毫心思的姑娘還真是少得可憐。
毓秀一眼兒就看透了康熙的想法,帶了絲嘲諷的說:「怎麼,綠蕪這丫頭沒迷上你,表哥很失望?」
康熙果斷搖頭,「沒有。」
「這天底下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愛慕虛榮、非要哭著喊著嫁您的。」
「嗯,只要你哭聲喊著非嫁我不可就行了,別人管我什麼事。」康熙摸了摸下巴,彎起唇角笑得有點得意。
毓秀剛想啐他,一轉眼就看到兒子正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聽著兩人的對話,她扭頭吩咐保姆劉氏,「大阿哥該午睡了,帶他下去吧。」
胖小子抓住敏秀的裙擺,抓緊時間問了一句:「額娘,你也哭過嗎?」他長這麼大,總看他娘笑,淺笑、大笑、冷笑等等,卻沒見他娘掉過眼淚。
康熙哈哈大笑,扯了扯兒子的小辮子,「你額娘小時候常哭鼻子,咱們胤祜可不能學她哦。」
胖小子用力的點了點腦袋,極認真的跟毓秀說:「額娘,等你下次哭的時候,胤祜哄你。」
康熙薄怒的伸腳輕踹了一下胖小子的屁屁,笑罵道:「你額娘自有阿瑪哄,你那點本事,留著長大哄你自己的媳婦去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毓秀悄悄的伸爪子在康熙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扭頭衝著兩個保姆嬌喝道:「還不快把阿哥帶下去。」
等到兒子一步三回頭的被保姆帶下去了,她才有心思轉頭跟康熙算帳,「胤祜才三歲,你跟他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康熙衝她擠擠眼,「媳婦還是他自己從小培養的好,成親之後對心思,才能和和美美的不是。」話裡的意思明顯的很,你就是我從小養大的,看看,咱們過得多幸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