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什麼答什麼。在天地會人的手中,你的家人也是死路一條。」慕緋瑟皺皺眉,聲音冷淡。
「有一魂士,其餘的,身手跟奴才差不多。」潘福不敢逆了少女的意,顫巍答著,想起保不住性命的家人,禁不住痛哭流涕。
慕緋瑟點點頭,沉聲囑咐著:「晏澄,你受累走一趟,盡快把人安全帶回。」
冰山侍衛沒有絲毫質疑,拎著哭號的潘福揚長而去。少女看向其他下屬,思索片刻後,接著說道:「赫總管,查明損失後,陳書上報。顏老爹,叮囑居民們,近期不得外出。城外的勞作之事,暫時停止。後日就是月亮節,準備得如何?」
「大人,月亮屋的搭建只差最後幾道工序。該準備的,城中也備得差不多了,您的意思是今年就此作罷麼?」赫之舒恭聲問著,忙碌一宿,他也很是疲累,但事關節慶,他還是詢問得很仔細。
慕緋瑟摩挲著案頭,半晌回道:「照辦。如今我折其羽翼,天地會的反撲不會那麼快。驅邪祈福的節慶,還是別輕慢的好。燃燒月亮屋的地點就定在廣場,赫總管,顏老爹,二位多費些心。」
齊聲應和,兩位下屬躬身告退,只剩少女靜靜坐在書案前,開始細細思量起這次天地會的突襲。他們的目標有所轉變,而且鄭重其事地派出了多位魂師,勢在必得的計劃卻被各種意外攪合,難保他們不會再次來襲。
她的領地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城,其餘都是廣袤的曠野。除了東面有寒蛟守衛,南面的惡魔嶺不可能出沒人跡之外,北面和西面的康國領土就是她需要重點防禦的方向。
可是她現在根本不可能調兵遣將,城中居民沒有那份能力不說,就算花錢請游散精兵,她也承受不起那份高額的花銷。究竟怎樣才能做到預警呢?
少女蹙眉想著,自動忽略了本次幫上大忙的無煞。她似乎欠了秦暄一個天大的人情,這種最難償還的東西,令人頭疼。雖然近期還要有所依附,但她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意圖不明的組織身上。
要是能變出軍隊就好了……慕緋瑟苦笑著,這個爛攤子真是不好收拾,要是像在惡魔嶺外圍那樣,吹吹笛子就能解決問題,那她可省心很多。
笛子?馭獸訣?少女突然想到她不曾利用到的一個絕妙武器,動物的警覺性可要比人類強得多,她何不試試支使這些鄰居呢?
腦中閃過無數想法的慕緋瑟精神一振,抬腳就往外走。侯在一旁的香蓮嚇個半死,攔在她身前,苦聲哀求她先去休息。少女哪肯,防禦一事刻不容緩,她撥開小婢女的手,不留神扯了背,疼得冷汗直冒,這才想起她還有傷。
「緋兒,要為師抱你回房麼?」主僕二人僵立書房門口之際,神出鬼沒的雲若瀾帶著不善的微笑步步逼近。慕緋瑟斜了他一眼,心知自己的惡魔嶺之行要推後了,邊在心裡吐著槽,邊認命地往自己的臥房走。
見雲君人神色不佳,越來越機靈的香蓮沒義氣地退出了房間。少女細嚼慢咽地嘗著富貴忙活半天的夜食,不時瞥著半吊子師父的陰晴不定,低聲說著:「雲若瀾,我要去趟惡魔嶺。」
「去找那些鄰居幫忙麼?」仙男問著,語中帶了若有似無的歎息。
他果然是知道馭獸訣的!而且,他竟然也想到了出動猛獸防禦。慕緋瑟緊了緊手中的筷子,點點頭,不再看向他,專心對付著眼前的美食。
雲若瀾替她盛了碗湯,慢條斯理地也用起餐來。「馭獸訣的心法,掌握到第幾層了?」
「說不好。調遣一般的猛獸,應該不是難事。」
「傷好了再說。我已經讓凌出來了,施幾個秘法就可以偵測到外來的情況。若是人信不過,找那些性子單純的生物,倒不失為是明智之舉。」
師徒二人的對話很是正常,正常到像是這不過是件大家都知曉的事。慕緋瑟抬眼看了看優雅進食中的男人,輕呷著碗裡的熱湯,淺聲問著:「唔……雲若瀾,我信得過你麼?」
仙男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笑得高深:「難道緋兒從不曾信我?」
少女笑了,笑臉如夏花絢爛,「誰知道呢?」
***
戰後的極樂城透著無限的緊張和凝重,而這些都來自眾人對負傷領主大人的擔憂。在傳來少女只是受了些輕傷,還在處理公務時,居民們長吁一口氣,安分地聽從著顏老爹的昭告,忙活起了可在城內做的日常活計來。
慕緋瑟被兩個貼身緊逼的男人看得嚴嚴實實,只得認真趴在床前養傷。但也給了她個絕佳的借口,美其名曰她還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不方便讓一干雄性生物看到她衣冠不整的模樣。
被驅趕的雲若瀾嘴角噙笑,小徒弟狼狽的模樣他見的還少?想來是這小滑頭不知怎麼與他相處,刻意找的理由。仙男明瞭,也不揭穿,他何嘗不是這般百轉千回?
寧洛則是稍稍安心。自家未婚妻與那名出塵男子之間總是透露著難以言述的默契,刺痛了他不說,更讓他認真揣摩起少女的心思來。至少現在她表現得還不偏不倚,他絕不能再讓那個雲姓男子過多接近了。
兩個男人各懷心事,倒也成全了慕緋瑟想獨居一室的念頭。她翻閱著那本破爛詩集,跟她原先看到的內容沒有區別,只是詩集後面的留白出現了些細微的變化。若隱若現的字樣惹得少女一陣好奇,娘親的隱秘還真不少。
被強制休息,慕緋瑟也變得有些無所事事,在香蓮抗議的眼神中,她拿著雲若瀾送的玉笛開始了練習。現在想來,半吊子師父早就知道了她擁有虹光的事實,不然也不會送一支跟虹光外形極其相似的玉笛給她。
普通的笛子做不到虹光的效果,但不可否認的是,慕緋瑟的笛藝確實大有長進。悠揚的笛聲從房中傳出,仿若春光燦爛,聽到的人都不覺心頭一暖。
正當她吹奏的同時,房門被輕輕打開,青鶴邁著高傲的步伐走了進來,眼神卻有著彆扭的情緒。少女瞥了它一眼,沒有停止自己的吹奏,察覺到它揚起的鶴首也在微微晃動時,眼帶笑意。
一曲奏罷,青鶴恢復了高不可攀的架勢,綠光一閃,在香蓮的驚呼中用雙翅包裹住了少女。它在用木系特有的療術為她療傷,整個屋子霎時充滿了令人心曠神怡的植物芬芳。
「瑟瑟,木樨會留下幫你。千萬別再受傷,我會心疼……」正在享受植物天然療法的慕緋瑟被驀然的傳音一驚,瞪著眼前像是環抱著自己的青鶴。它眸子裡帶著似笑非笑的意味,彷彿自家主人慵懶的聲音會響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秦暄又在玩什麼把戲?少女腹誹,感覺自己背部正在極速癒合,將香蓮支出後,微笑說道:「木樨,帶我去惡魔嶺吧。」
青鶴眨眨眼,優美的長頸含糊著些不清楚的音,極不情願地用尖長的嘴點了點後背。慕緋瑟迅速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推開了臥室的窗,一人一鶴身形靈巧地揚長而去。
忙著替城中傷患診治的雲若瀾若有所思地朝領主府看了看,歎氣搖了搖頭。而在客房奮筆疾書的寧洛只是專注於眼前的文字,嘴角噙著莫名的笑意。
等晏澄神速地從齊廣城趕回,想向主子稟報時,府裡眾人才知道他們的領主大人早就不在臥房了。潘福和一干前天地會成員膽戰心驚地等著那個如殺神般的少女如何處置他們的家人,越等越揪心,直到華燈初上,從天而降的鶴影才帶回了讓眾人心掛的領主大人。
慕緋瑟因為實驗的成果頗為奏效,平日冷清的樣子也帶了幾分柔和。無視了某幾位不贊同的眼神,纖手一揮,把數十人的隊伍安排進了城中的空宅。
潘福以為少女要秋後算賬,長跪不起,叩頭求饒:「大人,錯的都是奴才,與奴才的家人無關。還有兄弟們從來不曾背叛過您,他們和親眷們罪不至死啊。」
「潘福,不要自作聰明。我何時說過會處決他們?我就是要你看看,你自己做錯了的事,你的家人們會跟著你受怎樣的罪!」慕緋瑟淡漠說著,拂袖進府。
香蓮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小聲嘀咕著,被少女聽見了,暗暗發笑,面上卻肅穆異常,「有話直說,別嘟囔。」
「小姐,奴婢想求您饒過那些不相干的人。」小婢女抖了一下,勇敢地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慕緋瑟目不斜視地坐到桌邊,吩咐富貴上菜,也不回答。同時落座的寧洛見小婢女漲紅了臉,莞爾道:「香蓮,你家小姐正是想饒過那些人,才讓晏侍衛把他們帶回來的。萬一再被天地會控制了,那才真的性命不保。」
香蓮驚喜地看著自家小姐,只聽見她淡淡說了句:「潘福還算個人。香蓮,你最近倒是勇氣可嘉啊。」
「小姐,奴婢這不是眼拙麼?就知道您不是這樣的人。奴婢給您賠罪,晚上給您做桂花羹可好?」
「蓮妹子,別搶了我的飯碗啊!」
整屋人因為慕緋瑟的好心情變得談笑風生,雲若瀾也笑著,目光卻落在笑靨如花的寧洛身上。小徒弟的未婚夫果真是不可小覷啊……
…………
ps:因為不少大大對文中女主的人性一面表示不解,某暗會特地寫個番外,預計下周出爐,請大大們屆時關注。
今天是母親節,祝普天下的母親們幸福安康。媽媽,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