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的時間,攆著嗷嗷叫喚的豬仔,裝著嘰嘰喳喳的雞苗,牽了十頭壯實的耕牛,一路引人矚目的幾位買手就以掃街的架勢趕到了齊廣城南門。
慕緋瑟早已等在門外,載滿了布匹的馬車也蓄勢待發。城門口稀拉的守衛一看這光景,慌忙攔下詢問,一聽是神棄之地來的人,帶著些質疑,要求檢查他們的身份。
知道他們的舉動有些駭人,少女也懶得跟那幾個想撈油水的士兵膩歪,晏澄的火狼一出,嚇得眾人抱頭鼠竄,哪還敢阻攔。
就在領主大人帶著她的人馬大肆採買,盡興而歸時,極樂城卻遭受著她不曾預計到的變故。
「雲先生,顏老爹,城外來了好多人,凶巴巴的,你們快去看看啊!」
焦急的叫聲響起,驚動了正在城主府整理著領地民眾資料的顏氏爺孫,也驚動了正在皺眉研究著曲譜的雲若瀾。三人剛一出城主府,就見不少居民已經抄起了傢伙護在府邸門口。
城門口果然有一隊人馬橫衝直撞地攻了進來,領頭的人還嚷嚷著:「目標,城主府!滾開,別攔了爺爺們的財路。交出所有財物,饒你們不死!」
剛過上幾天平靜日子,又有人盯上了這塊多災多難的土地。眾人氣急,牢記著慕緋瑟說過的話,拿著不會使的刀槍棍棒,萬眾一心地只想著把劫匪趕出去。
雲若瀾星眸微瞇,不動聲色地往門內挪了幾步,微不可聞地說著:「魂之所向,心之所往,凌,現身。」
一頭優雅迷人的白鹿就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情況下,出現在了府中。仙男輕拍著它的腦袋,細語道:「去吧,別傷了那些百姓。還有,凍住就好,別傷了他們的性命。」
晃動了一下頭上冰晶般的犄角,白鹿溫順地朝另一個門跑去。正趕過來的富貴看到了這一幕,眼珠瞪得圓滾,他肩頭的小黃鳥歪著腦袋瞄向那抹白色的鹿影,突然雙翅一展,也跟了過去。
「雲君人,這是?」富貴湊近,低聲問著。
雲若瀾笑笑,看向喊殺聲震天的人馬,眼裡不帶一絲感情,「我的幻獸,雪晶鹿。富貴,去準備繩子,越多越好。」
憨實的大廚不明白仙男的意思,但也不敢怠慢,趕緊去向倉庫。
就在城主府外兩隊人馬即將交鋒時,不知從何處突然跑了只通身雪白的鹿,橫在當中。不等來匪開口大罵,晶瑩剔透的鹿角突然向匪人噴出了兩股極為強勁的寒冷氣流。
神棄之地的居民們大惑不解,可也會過意來,這只不曾見過的白鹿是來幫他們的,一時勢氣大振,揮舞著武器就要往前衝。這時只聽到他們身後有個溫柔似水的聲音說著:「大家千萬別傷了他們的性命。」
「雲先生,這是為何?」顏佟雙頰漲紅,正想一同抗敵,卻聽見頗為敬重的醫者不適時宜的話語,隱含怒火地質問著。
「領主大人正愁沒人幹活,送上門的苦力,我們怎麼能錯過呢?」雲若瀾笑著,眸子深如寒潭,看得青澀的男孩不覺一顫,為何雲先生的神態像極了他崇敬的領主大人?
仙男的音調雖輕,但也字字句句落到了眾人耳裡。恍然大悟,來匪的坐騎被凍住了腳,居民們眼看著賊人紛紛栽落下馬,趁他們被摔得暈頭轉向之際,用手裡的武器架住了匪人的脖子。有些負隅反抗的,也被白鹿前蹄一揚,踢暈了過去。
小黃鳥饒有興致地看著白鹿的舉動,盤旋在熱火朝天的交戰現場,清脆地鳴叫著,最後試探性地落在了白鹿的背上。好脾氣的漂亮傢伙只是回頭睨了一眼,就任由不請自來的小東西在自己背上蹦躂得歡。
富貴拿著幾捆繩子跑出,一看還沒開打就結束了戰鬥,心裡對雲若瀾更是敬意大生。眾人齊心協力地把衝進城的五十多人牢牢綁好,成就感油然而生。
領主大人不在場,他們竟然在一隻白鹿的幫助下戰勝了來歷不明的匪徒。他們親手保衛了自己的家園,這種久違的血性讓每個人都很激動,而最大的功臣只是站在台階上,笑而不語。
被綁住的頭領還沒從栽跟斗中回過神來,暈乎乎地跪在地上,半晌喊道:「老子是天地會的人,你們這群窮鬼,還不趕緊放了我!」
一提起天地會,經歷過那場廝殺的富貴就怒了,出聲咒罵著:「賊人作死!你們還敢打我家小姐的主意!今日我要不把你們活剝了,我,我……」
「富貴,你要怎麼樣啊?」悠悠的女聲平靜地問著。眾人回首,看到了幾日未歸的領主大人正從車廂內出來,忙著向她施禮,原本還呆在白鹿身上的小黃鳥興奮地撲了上去,親暱地磨蹭著她的臉頰。
慕緋瑟剛一回來,就發現了城中不尋常的低溫,人群中有頭不曾見過的馬匹大小的白鹿赫然而立,再一看被五花大綁的匪人,心頭煞意頓起。
「天地會還真會挑時間啊!還不死心?」少女站在那裡,看到自己的子民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心生慰藉,總算沒給他們白洗腦。
見正主回來了,領頭的也慌了神,一看她身邊的高大侍衛,更是抖如篩糠,連聲求饒:「領主大人,求您開恩,我們只是求財,不想與您作對。您行行好,我們都是上有老下有下的人,饒過我們這一回吧!以後天地會再也不敢打您領地的主意了!」
慕緋瑟看了眼笑得淡然的雲若瀾,暗暗慶幸半吊子師父留在了城內,也深知他留下這些人性命的含義,漠然回著:「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求財是吧?好,給你們個創造財富的機會。晏澄,交給你了!」
「是!」
「手上的活計可別停了,爭取在春雨綿綿之前,修好屋子。史浩,你負責安置幼畜,張天陽,你領幾個人去找適合的新田開墾了種稻子,適合下種蔬菜的地兒也要辟出來。戚大娘,週四嬸,半個時辰後來府裡一趟。大家散了吧!」
「是,大人!」
慕緋瑟有條不紊地交代了要辦的事兒,目光落在了漂亮的白鹿上,它正平和地看著自己。少女若有所思地看了雲若瀾一記,朝白鹿招招手,示意它跟著來。就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美麗的救星優雅地跟在領主大人身後,進入府邸。
「雲若瀾,你的幻獸?」慕緋瑟有些明知故問,心裡暗歎著白鹿的天姿,腹誹著好東西淨讓半吊子師父佔了。
「緋兒,私下是不是該叫我聲師父啊?沒大沒小的……」雲若瀾好脾氣地抗議著,溫潤的樣子與自家幻獸如出一轍。
遞過一記白眼,少女活動著坐車坐得僵硬的脊椎,懶得理會強調師尊的男子,吩咐富貴把裝著粗布和棉布的馬車趕進府邸前院。她隨便找了些理由支開了跟班們和賴在身邊的半吊子師父,小黃鳥站在白鹿背上嘰喳叫著,撲啦飛向廚房,純良的傢伙就跟著鬧騰的小傢伙一塊兒去了廚房。
這兩個小東西什麼時候混在一起了?慕緋瑟笑笑,整個院落只剩下她這個準備動用修復異能的領主大人。把手輕放在潮濕的粗布上,她小心地調動起了異能,幾乎看不見的銀絲飛快地包裹住了類似殘次品的布匹。微微變形的空氣中,有蟲眼的,潮濕發霉的,凡破損舊敗的地方,詭異地回歸到了最初的模樣。
慕緋瑟沒有歇氣,接著把另一車的布匹也修復到了原先的狀態。伴著微微的暈眩,她摩挲著修復後的粗布,突然急切地翻看起來。一匹,兩匹,更多匹……少女皺眉看著自己的成效,心頭錯愕不已。
結果不是不好,是好得出乎意料。粗布本是窮苦人家的首選,因為價錢低廉,質量可想而知。因為財務緊張,她挑選粗布做工作服也是不得已為之。可修復後的粗布沒有了糙手的觸感,反而像棉布那般細密柔和,色澤純正,她試著扯了扯,韌性十足。
這是怎麼回事?慕緋瑟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異能是修復,恢復原狀而已,怎麼感覺像是將物體的質量也做了全面改善?少女呆站在馬車前,頭一次對自己的力量產生疑惑。
她陷在深深的思索不可自拔時,兩個婦人就應著吩咐,來到領主大人跟前,拘謹地問著安。先將自己的困惑壓下,少女微微笑道:「戚大娘,週四嬸,二位所擅長的是針線活,可擅長製衣?」
「回大人的話,城裡的裳子多是我和周妹子做的。」戚大娘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處處補丁的衣裳下擺,羞赧地回著話。
慕緋瑟點點頭,「很好。二十匹棉布暫時不動,餘下的布就交給你們了。以後每天都到領主府來幹活,領地裡每人一套,記得丈量好了各人的尺寸。誰家有手巧的女眷都叫過來,把活計細分了,幾人負責一部分,會快很多。這段時間會很辛苦,受累了!」
一聽領主大人要給大家做衣裳,戚大娘和週四嬸喜出望外,連聲道謝,順便也表示了會盡快完成任務。少女微笑頜首,心裡還是思量著修復異能的怪異表現。看來她要做回實驗家,印證一下心裡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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