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吉並不知曉她所訂立的一系列政策,正在潛移默化間影響著同一時期的其他諸侯。不過她本人這會兒倒是確實有在冀州開科取士的打算。話說自打曹操攻克鄴城,兵圍邯鄲之後,整個冀州的局勢也隨之明朗起來。蔡吉在過去的一年之中佔取了冀州大半郡縣,並開始進軍幽州。而曹操雖只拿下趙郡及半個魏郡,但好歹也算是打開了通往并州的通途。只要不出重大變故,雙方在河朔的勢力瓜分已成定局。所以蔡吉與曹操之間明爭暗鬥的重點也就此由軍事轉向了政治。
不過政治不同於軍事,其中參雜了太多的軟實力,如聲望、如大義、如權益。僅就政務而言,蔡吉有賈詡、郭嘉、王修等本土謀士相助,有上下兩千年的歷史經驗做後盾,可以完勝同一時期任何一方諸侯。正如同樣是免稅,曹操要等底下的官吏上書進言百姓無力承擔稅賦,才勉為其難地減免地方稅賦。而蔡吉則從一開始就知曉剛剛經歷過戰爭摧殘的冀州百姓根本不可能承擔得了繁重的賦稅。所以她大筆一揮十分乾脆地免除了本就收繳不上來的稅賦,平白向冀州的百姓賣了個好。
然而一涉及到聲望、大義等軟實力之時,蔡吉的劣勢就十分明顯了。老而彌堅的曹操光是聲望就甩才雙十年華又是女子之身的蔡吉望塵莫及。更勿用說曹操還手持漢室這桿大旗。只需讓許都的劉協蓋一下章,他就能輕而易舉地用幾個空頭銜換取冀州世家豪族的支持。當然。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在本地宗族豪強的眼中,蔡吉手上的「實缺」還是比許都的「空銜」更加吸引人。只不過實缺不可能像空銜那樣想給誰就給誰。畢竟地方官吏品行太差、水準太低的話將直接動搖蔡吉的統治。如何在人事任命上做到即拉攏地方勢力,又制衡地方勢力,還要保證官吏的素質,便成了擺在蔡吉面前,乃至絕大多數諸侯面前的一道難題。
就目前來看蔡吉的開科取士是解決這一難題的最實用方式。雖然相比後世的科舉制。東萊的那次開科取士並不算完善,甚至還帶有察舉制的殘餘。但它終究是替蔡吉整合了青、徐兩州的地方勢力。如今蔡吉所攻取的冀州疆域比她原本所佔的青、徐二州總合還要大,人口還要多。勢力還要錯綜複雜。在冀州開科取士自然也就勢在必行了。
不過蔡吉在籌劃開科取士的同時,也沒有忘記給曹操使使絆子。就在圍攻河間城的間隙,蔡吉抽空寫了一道折子為曹操請封丞相。開頭一個多月許都那邊並沒有啥反應。惹得蔡吉還以為劉協將自己的奏折偷偷處理了呢。好在不久之後從許都終於傳來的她等候已久的消息。
據說劉協本想將蔡吉替曹操請封的折子留中不發,卻不知怎麼地這事就流傳到了宮外。以議郎趙彥為首的一干御史稍後便在早朝上直接質問劉協有無此事。劉協在一干大臣的竭力追問之下,迫於壓力終於承認確有其事,還當眾出示了蔡吉的奏折。當時的大殿之上真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有高呼祖宗之法不可變者,有叱責曹操狼子野心欲為董卓第二者,也有為曹操歌功頌德者,有認為曹操之功足以拜相者。當然這其中亦少不了責罵蔡吉趨炎附勢的人。
這不,在河間城外的齊軍大營中,蔡吉擺弄著孔融等人寄來的罵人不帶髒字的書信。無奈地苦笑道,「孤此番可算是成眾矢之的也。」
坐在一旁的崔林見狀,忙不迭地拱手向蔡吉微笑道,「主上若是眾矢之的,那曹操便是被踞於爐火之上。」
確實。相比僅收到幾封信的蔡吉的來說,這會兒的曹操才真叫是身處風口浪尖之上。無論是敵手,還是親信都眼巴巴地等著他表態。可遠在邯鄲圍攻袁尚的曹操卻始終保持著沉默,讓人摸不清他的態度。所以面對崔林的奉承,蔡吉不置可否地將信收起來說道,「哦?孤看到的可是曹操在邯鄲倒是淡定得很。」
蔡吉的話音剛落。坐在崔林對面的賈詡品了口茶,突然冒出一句道,「姜太公釣魚。」
蔡吉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賈詡,但見後者正悠哉的品茶,並沒有做進一步解釋的意思。不過蔡吉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沒錯,許都的君臣固然是在等曹操表態,邯鄲的曹操又何嘗不是在等滿朝的文武站隊。由此可見這會兒寫信來罵自己的孔融等人非但不傻,反倒是聰明得緊呢。
不過不管是群臣等曹操表態,還是曹操等群臣站隊,至少近期內曹操是不方便再以漢帝的名義私相授受官銜。而冀州一些比較有名望的世家也會隨之持觀望態度。只要滿足這兩點蔡吉攪混水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她要是再攙和下去,非但會弄巧成拙,還會將群臣的注意力從曹操轉到自己身上。若是如此那可就真得不償失了。於是蔡吉當即故作一歎道,「罷了,許都這趟渾水孤是趟不了也,還是老老實實在河朔攻城略地的好。」
賈詡舉杯至嘴邊,聽到蔡吉如此表態,嘴角揚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也就在此時帳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號角之聲,崔林以為有敵襲,立馬激動地站起了身。蔡吉卻抬手阻止了崔林說道,「德儒莫驚。聽這號聲定是文遠等人到也。」
果然蔡吉的話音剛落,帳外便有人稟報道,「啟稟主上,張將軍、龐軍師求見。」
原來蔡吉在兵圍河間之後,並沒有急著攻城,而是一面讓土遁旗挖隧道安置炸藥,一面派出兵馬掃蕩河間、安平、中山諸郡縣。與此同時,遠在遼東的張遼與龐統則率領五千兵馬一路南下沿渤海灣攻取漁陽、廣陽、涿郡境內的部分縣城。如今圍繞著孤城河間齊軍已然佔據了冀州與幽州的大片土地。
當蔡吉走出帳篷時。張遼、龐統等人已然下馬。由於張遼部就駐紮在河間附近,所以他倆只帶了四十名馬弓手隨行。弓馬手是東萊馬鐙與遼東兵結合產物,亦是張遼橫掃幽州的一大利器。不過除了這隊弓馬手之外,與張遼等人一同來到大營的還有兩個特殊的人物。他們便是金遁旗主張繼承和小道士王韞。
話說張繼承與王韞都是太平道的人這是人所共知的事。不過當初於吉隨蔡吉去易京「求富貴」之時,他二人並沒有一同隨行。哪怕是後來於吉被袁紹封為大陳國師,此二人依舊不為所動,領著一干太平教眾留在錦西屯墾田地。儼然一副與於吉撇清干係的架勢。不過就算是如此。出於安全考慮蔡吉征討冀州至今都沒有調動過金遁旗,亦沒有過問過錦西城內太平教眾的情況。因此這會兒張繼承與王韞的出現多少讓蔡吉有些吃驚。
然而張繼承和王韞並沒有因於吉的死向蔡吉興師問罪。相反兩人倒是恭敬地同張遼、龐統一起齊聲行禮道,「見過主上。」
蔡吉饒有興致地掃了四人一眼。抬手說道,「張旗主、王道長也來了。」
聽出蔡吉弦外之音的張繼承連忙低頭表忠心道,「草民等在錦西深受主上之恩。願為主上盡綿薄之力。」
張繼承雖代表錦西的太平教眾表了態,蔡吉卻依舊負手站在原地沒有做聲。一旁的崔林見狀,想起有關於吉的傳聞,便毫不客氣地替蔡吉向張繼承叱責道,「綿薄之力?是像妖道於吉那般嗎?」
蔡吉一邊在心中暗讚崔林識趣,一邊緊盯著張繼承與王韞等他們答話。不可否認在經過訂婚那日的刺客事件之後,蔡吉對太平道多少還是有些陰影的。這些教眾就像一把雙刃劍,用得好自然是一股助力,用得不好轉眼就會傷到自己。所以這會兒的蔡吉不得不謹慎行事。
面對崔林的質問,張繼承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不過還未等他開口反駁。一旁年少的王韞已搶先一步朝蔡吉作揖道,「主上明鑒,留在錦西太平教眾從未附逆於吉,對主上更是絕無二心。」
蔡吉卻不為所動,轉而毫不避諱地直言道。「於吉乃孤所殺,偽陳亦為孤所滅,孤不會奉太平道為國教,爾等還奉孤為主?」
「於吉之天國,僅為其一己私慾,與吾等太平教眾並無關聯。吾等只知是主上給了吾等田地、牛羊與糧種。令吾等能安居樂業。」王韞說到這裡,揚起頭平視著蔡吉的雙目一字一頓道,「太平道是否為國教無關緊要,能致太平者方為吾等主上。」
「然之說得對,能致太平者方為吾等主上。」張繼承跟著附和道。同為太平道眾的張繼承從來都瞧不起於吉裝神弄鬼攀附權貴的作風。但身處亂世孔有一身武力的他除了打劫,實在是沒辦法養活一干老弱。於是只得跟著於吉一起與林飛合作組成五行遁旗掘墳挖墓。因此在蔡吉將眾教眾安頓在錦西城之後,張繼承很快就同於吉分道了揚鑣。這會兒王韞的一席話語更是說出了張繼承一直以來的心聲。當初他們為何響應天公將軍號召起兵反漢,還不是為了讓老百姓能有飯吃,有地種,能過上太平日子。至於做不做國師,是不是國教,他張繼承才懶得去管。於吉更是早死了得好。
蔡吉同樣也被王韞的那句「能致太平者方為吾等主上」觸動了心底的某種情懷。莫看王韞年紀不大,他卻是天公將軍張角的外甥,在太平道中具有一定的號召力。若非如此於吉也不會一直將他帶在身邊。所以王韞和張繼承的表態確實可以視作錦西太平道方面的態度。於是蔡吉欣然宣佈道,「既然爾等有心做順民,孤就姑且再給爾等一次機會。莫要像於吉那般再讓孤失望。」
「喏。」張繼承與王韞雙雙叩謝道。
蔡吉在處理好錦西太平道之後,又將目光轉向了張遼與龐統。兩年未見,兩人在氣質上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張遼一掃當初的鬱鬱不得志,意氣風發間一派大將風度。而龐統也由早年那個頭戴面巾的羞澀少年,長成為目光自信、氣度沉穩的精幹青年。想到他二人在遼東的一系列戰績,蔡吉更是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讚歎道,「文遠、士元,這些年辛苦汝二人也。」
「主上過獎。守土保疆乃吾等職責。」張遼與龐統並肩抱拳推辭道。
「二位莫要過謙。孤可是聽聞爾等在遼東大展神威,將公孫度打得對盔卸甲倉皇逃竄。特別是文遠將軍,領兵深入扶余,聲東擊西,瓦解了公孫度與扶餘人的同盟。據說文遠之名,已諕殺遼東眾小兒,可有此事?來,來,來,快同孤好好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蔡吉說著左手牽起張遼,右手牽起龐統,在一干文武的簇擁下信步走向了大帳。
入帳之後眾文武依禮就坐,張遼與龐統是有功之臣,自然是一左一右坐在了蔡吉的身邊。眼見蔡吉對錦西之戰如此感興趣。張遼便和龐統一起將整個戰役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說了一遍,當然龐統故意隱去了火炮的應用。其實有關錦西之戰的大致過程齊營眾文武也早有耳聞。只不過錦西地處遼東蠻荒之地,又恰是在曹袁爭霸的時節爆發,因此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而在經過當事人的一番講述之後,包括蔡吉在內的眾人這才意識到,遠在遼東凍土發生的那場戰役,其驚心動魄程度絲毫不亞於中原的官渡之戰。
「兩萬對十萬!真了不得!」崔林由衷地感歎道。同時看龐統與張遼的表情也帶起了一絲敬畏。特別是龐統在年紀上與崔林相仿,聽說還是寒門出身,卻能取得如此戰績。這讓崔林在羞愧之餘,又對自己在蔡吉麾下的前途平添了幾分期待。
不可否認經過錦西一戰,龐統徹底找到了自信。如今的他已不再像從前那般在意自己的容貌,或是竭力要在他人面前證明自己。所以這會兒的龐統面對崔林的感歎,並沒有得意忘形,而是如實地擺了擺手道,「非也,公孫度乃是詐稱兵馬十萬,實質頂多五萬而已。」
「就是五萬也成倍於錦西守軍。此戰確實了不得。」蔡吉說到這裡,又神色一凌追問道,「卻不知公孫度現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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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鳳凰:吾與文遠又出場~\(≧▽≦)/~啦啦啦~各位散個花~捧個場吧~
崔林星星眼:前輩簽個名吧~~~
張遼低頭打醬油路過~~~(未完待續)